《怡庄茗香》十六&禄晓

31、夜谈

　　十三哥的府邸是一座很气派的院落，下人们也是规矩的立在门口迎来送往，尽显皇家的气派。我仰望着府门上康熙亲笔御书的 “皇十三子府”的匾额，禁不住轻声赞叹这满目的威仪。绕过刻着盘龙的影壁，我一路跟着胤祥迈进了二门，在他的书房里喝茶。

　　因为过完正月十五，就意味着年已经过去了，上朝啊或者是上书房啊的都全部的要回归正常制度。胤祥刚才在进门的时候好心的提醒了我一下明天要去念书的事儿，弄得我本来兴高采烈的神色顿时的蒙上了一抹阴影。哎，算了，逍遥的时候就且痛痛快快的享乐吧，就算明天再让汤斌师傅找茬罚跪罚抄写什么的，那也都是以后的事儿了。今天，我现在要好好的过完今天。对了，那句先哲的话是怎么说来着，哦。活在当下！

　　胤祥在我面前摊开一本描着金线的奏本，拿起通体翠玉的湖笔正皱着眉头在一边写写算算的，不时的我还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两声束手无策的叹气。看着他双臂环胸一副无计可施的可怜样子，我不禁好奇，放下那杯清新恬淡的明前乌龙，绕到他身后。

　　“你忙活什么呢？这么半天都不说一个字，连个正儿八经的表情都没有，我看不出半个时辰你绝对就风干成石像了。”我打趣儿着胤祥，抓过他手中涂涂改改的纸，看见满纸上画着奇怪的字符，有很多的图形和标注。我微皱着眉正要去研读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上他什么，谁知道，这个把面子看的跟命一样的皇家男人臊的面色通红，一把将纸夺了回去藏在身后，讪笑着说：“这是…..这是我…..画着玩儿的……对，画着玩儿的，没什么。”

　　我忍住喷口而出的大笑，拿起另一边那本让我十三哥纠结了快一个时辰的东西原版。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磨得我们堂堂的十三爷只知道抓耳挠腮。我好歹也是大学生，就算文言文没有他学的好，可是其他的我都可是没的说。

　　乍一看那上面的数字和图形，我就呵呵的笑了起来。没有理会身后带着怨怒声呵斥说：“别捣乱，一边儿玩儿去”的某人，顺手拿起胤祥书案上安放在盘龙笔托上的小支狼毫，用现代的握笔姿势攥在手里，抽过一张空白的纸，三下五除二的就搞定了这个高一水平的数学解图题。

　　我没有立即的把那不是很复杂的解法告诉胤祥，而是趁他不备，把那张他拼命要销毁的“演草纸”抢了过来。这下我可看清了他的思路和作法了，登时的哈哈大笑起来。

　　胤祥的脸胀成了猪肝色，一脸窘迫的站在那里，对我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最后就只好是气急败坏的望着我。

　　为了确保我的解题答案是对的，我又拿起了题目，然后略想了一下，试着用另外一种方法解答。没过多久，纸上就列出了一个清晰明了的三元一次方程组和一个一元二次方程，我哗哗的动笔写着，因式分解，代入验证，仿佛又回到了高三背靠的那段日子。拿着我两次用不同方法算出来的答案一对照，呵呵，一样！这可就证明我没有犯马虎粗心的错误了。我长出了一口气，满是幸福的把笔放回去。呵呵，来清朝都有小半年了吧，我都快要忘记了我是穿越回来的人，这题目真是很拿手呢…….等等，穿越？！

　　刚才还因为攻克一道题目要沾沾自喜呢，可是现在我根本笑不出来咯。

　　因为我这个时候才猛然的意识到，身后站着的胤祥已经盯着我奋笔疾书的样子看了好久，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已是目瞪口呆的十三哥，尴尬的抽动了一下嘴角。胤祥看着我的表情就好像看见了外星人似的，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纸，咽了一口吐沫。

　　他肯定正在处理着我写了满纸的X、Y、Z,因为我很清楚的看见他的眉心出现了一个川字。

　　我正想辩解，他却先一步开口，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他的语速快的让我都差点儿以为他被电着了：“你写得是什么？结果么？看你那志得意满的样子想必是了，可你又是怎么算出来的呢？这些鬼画符似的劳什子是什么，我怎么从来不记得师傅讲过这些东西？你怎么…….”他上下翻动着我的解题过程，继续发问“我恍惚的觉得你用了两种方法，可是你怎么都用的是这种符号？你给我说说，好好的给我说说。”

　　看着他不解的挠着头，恨不得生吃了我让我立刻的告诉他一切。我的大脑全乱了，根本不知道改怎么开口解释。胤祥的聪明已经瞧出了这里面的端倪，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问道：“哎，你的算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我咽了口吐沫心虚的打哈哈“这是自然，你要是跟着外国人……呃……洋人……就是传教士啦，你要是听了传教士好些日子的课业，你也能解出来的。”

　　“传教士？你说得是英吉利的使节吧，他们什么时候教的你这些？”显然，胤祥没有那么的好糊弄。

　　“就是前些日子我一个人在暔晖阁无聊的时候，那天正巧撞见了九哥领着他们出宫，我顺道就拦下了他们陪我解闷儿，说说外面的新鲜事儿。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算学上，他们就跟我说了他们那里的书房教授的东西，我一一记了。就是这样。”呃，幸好我想起来那天傍晚胤禟拎着一票穿着欧洲十七世纪服侍的人从神武门出宫的情景，也幸好我煞是无聊的跟他们聊了几句。要不我今天这一出“十六阿哥数学神童”表演就没办法解释了。

　　听过我的一番我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狡辩，胤祥阴笑了起来，他跺着方步走进我的身边，捏着我的下巴，逼着我四处乱瞟的眼对上他炯亮的双眸。然后他就用洞察一切的嗓音，微笑道：“少唬我，当你十三哥比你大的这年月都喂了猫儿狗儿么？英吉利的使节就进宫了那么一次，随后的任何招待都是我和四哥陪着的，他们难不成分了身去给你聊天呢！还不说实话！”

　　最后一句的音调和语气立刻上扬了一倍，吓得我身子猛的一颤。

　　胤祥很高兴他的威严震慑到了我，他笑眯眯的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听着我吞吞吐吐的坦白：“好了拉，我给你说就是了，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出卖我，更不能把这件事儿四处的招摇，就连八哥九哥十四哥都不能说。”

　　见他没有反应，等着我往下说重点，我只好叹口气，幽幽的道：“这是我闲暇的时候自己创的法子。师傅上课讲得那些东西，我都能很快的理解个九成，我觉得他的方式太过老旧和俗套，这都多少年月换过多少朝代了，解决问题和数字的方法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套旧把式。所以我就经常的涂涂写写的，后来竟然就让我弄出了一套我自己的法子，我试过好多回，都管用。那我就把原来偶尔用个一两次的新法儿，变成天天用了。”我耸一下肩，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果然这次的解释，胤祥信了七八分，他用手捋着太阳穴，半晌儿才说：“都道你的算学好，今儿我可算领教了。自己创的就自己创的呗，这有什么好遮掩的？我这个哥哥也让你给衬得这么不中用了，呵呵，来，细给我讲讲，我算了半天呢都不得要领。”

　　胤祥真是聪明，而且最让我敬佩的就是，他竟然能很是认真的听我一个小孩子的讲解。我慢慢的把方程以及数形结合的方法思路，一股脑儿的通通讲给了他，他虽开始有些迷糊，理解上有点儿困难，可当我把入门的那些基本知识又重复了一遍之后，很快的他就融会贯通，
　　然后一气呵成的理解了全部。

　　他搞懂了一切之后，大呼爽快，直赞着我的方法妙。我对着那些方程的发明者在心里深深的忏悔，我对不起他们，我抢夺了知识版权。

　　后来胤祥怕忘了这么高深的东西，一个人又自顾自的复习了起来。我逗着小十三嫂怀里的十三哥的小女儿“念心”，乐呵呵的让她管我叫十六叔。十三嫂的闺名是娴婷，瓜尔佳氏的侧福晋可是为十三哥还生了长子的吧。想着历史上记录下的胤祥的家谱，我望着一脸幸福和满足的娴婷，也悄悄不自觉的咧开了嘴角。

　　娴婷端来了她亲手做的夜宵来给我们这两个钻研高中数学的兄弟解乏，我嚼着那烹制精美的饽饽和馅儿饼，给胤祥解释着他不时就会冒出来的新疑问。小念心安安稳稳的睡着，梦里面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唇向上弯了一个很是可爱的弧度。我谢过小十三嫂的劳乏，就跟胤祥去了卧室休息。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安置，生怕我又生什么鬼点子，所以就找了这么个担心我晚上踢被子的借口睡在了我身旁。

　　夜里，我们两个聊到了深夜才慢慢的被袭上眼皮的睡意代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