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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牵挂两处 ...

  •   赵紫极十五岁、太子十九岁、南宫旬二十七岁。南宫旬潜心筹谋,隐忍不发,京畿边陲、国中各处得熙照潜伏者众,冀成事可用之材咸聚,朝中情势应对、四方调度策应皆为虞熙一人谋划操持。
      年中,赵崇遣使秘访南宫旬,致尊崇礼敬之意,表期许结盟之心,所许厚利惊世骇俗可抵半壁江山,至此赵氏一族谋逆之心尽显,对南宫旬及西关兵力亦是迫不及待拉拢。
      赵崇此行早在虞熙预料之中,与其虚与委蛇、表面客套、推托缓从,审时度势争取时间,不若将计就计与赵氏结盟,或可趁此机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为今后举事备谋。
      南宫旬依计与赵氏亲近,循迹推断赵氏之筹谋安排及国中异局,为己方参照。
      同年冬,赵崇力邀南宫旬进京秘晤,磋商盟事。赵氏约书先至,其后南宫旬京中邸报至,报曰:
      日前,“南阳郡主”赵紫极失手打破太子珍爱之琉璃杯,太子大怒,语:赵氏女乃不贤之妇,留之何用?此言出,天子、群臣震惊,举国震惊。
      南宫旬读罢两书,沉吟半晌提笔回应赵氏之约,定于翌年正月京中秘晤。
      赵氏此时提出秘晤南宫旬必是为形势所迫,由此可知太子与赵紫极之事非寻常玩闹,怕是颇为严重。陵源国太子与赵氏亲近稳固之事影响深远、波及甚广,甚至国运昌隆、一家天下都与之休戚相关,再加上四处伏敌、虎视眈眈,因此牵动京中各方局势紧张,远出赵氏一族预料,此绝非赵崇可以掌控。赵崇此时求助于南宫旬无异于与虎谋皮,然赵崇却不自知。如今赵氏众目睽睽之下,为各处矛头所指,可谓承接天下喜怒,一举一动皆受牵制,无论动谋皆为人诟病,故一动不若一静。然南宫旬之属却可隐匿其中、悠游自在,从中取利。
      思及赵紫极,南宫旬心中一紧。虽已下定决心,言行不受赵氏女左右,然闻知赵紫极与太子交恶南宫旬却不由心思动摇。此时进京与赵崇会晤虽有可图,但与赵氏一族扯上关系无异于引火烧身,南宫旬费时经营的多番筹划也会因此由暗转明,对今后的大业不利。虽然南宫旬对京城之行抱有厚望、势在必行,但有赵紫极在、有赵氏在,一切都是变数。
      南宫旬一边为年初的京城之行准备一边思索消猝应变之道,此后京中邸报更是如雪片般飞抵郑关。
      报曰:太子怒斥赵紫极翌日,赵崇于早朝之上叩拜君王,言教女无方、冲撞储君,请旨降罪。天子温言劝慰,复提姻盟之亲,恩赦无罪。太子闻言罢朝而去。
      第二日,天子宣太子入宫觐见,二人于“坤元”殿内密谈二个时辰,不知所言为何。太子出,不复提休妻之言。
      坊间传闻,赵氏女曾于尊前自请下堂,言心慕西方,求落发清修、永不婚配,天子不允,赵氏女再求。后上感其志,准赵氏女清修百日顺遂心愿。
      陵源国东疆奏报,近邻砉衍国与塬陆三霸主中的埀上国联姻、结盟好。
      旬月,赵氏为固权谋进同宗女赵紫燕,太子收为侍妾。彼时,赵氏紫极遵皇命幽闭家中清修,未言知否。
      陵源国北疆近邻塬倾国仿照“衍音阁”形态,于塬倾国国都黎郡创建“汇歧楼”,邀塬陆才士咸共聚首,试言天下时事,人气颇盛。
      年终,天子偶染风寒抱佯理政,不意病体日颓至倒卧不起。急召御医数十通宵会诊,皆言:得天佑,无恙。然帝患终不见起色。
      ……
      雪止天晴,南宫旬推开书房窗格,观雪中景致,银装素裹,江山一色;抬头望去天际蒙白,隐有风雷从云脚处聚集,不久后将是另一场大风雪。
      明日——抑或说今日,是南宫旬与赵崇约定秘晤之期,亦是太子携百官为天子祭祀祈福之日。南宫旬趁夜色秘密返回京畿府邸,在书房中与虞熙一夜长谈不觉时光飞逝。
      天色将明,不久即为百官聚合一同祭祀祈福之期,虞熙匆匆告辞而去,南宫旬一人独立房中默然不语。
      一夕长谈,京中局势险峻、各路人马窥伺、天子权谋尽处赫然在胸,几番周折取舍、多方连纵牵制,今番又有赵氏一族甘做线引,现如今在这京畿重地埋伏的各路人马中可与“昱王”相较者无,陵源国国主之位对南宫旬而言可谓探囊取物。宏愿得现指日可待,然南宫旬心中不觉畅快反倒烦闷难抑,无从排解。
      “叮、叮——”的清响自王府外传来,隐隐的人声喧哗似远又近。应该是巡游城郭的僧众击打瑞器颂咏祈福路过此处吧,南宫旬心中暗想。记忆中屹立巅峰从容运筹的王者、精明睿智帷幄在胸的君父,已经衰弱到如此地步了吗?思及此南宫旬心中一痛。
      并非不知天子近况,邸报飞至西关,即便是赶来京城的路上也有专人将密报报与南宫旬知晓,只是日日关注的是那个权谋帝王、老成对手,夜夜想着的是锦绣江山、成王败寇,从未曾将他与父子亲情相系,直至刚才听到墙外梵音咏唱方才醒觉,如今乾坤殿中缠绵病榻、虚弱不堪之人除了是帝王、对手之外还是亲人、父尊。
      遥望禁城南宫旬翁声长叹,国中风雷欲起,今日君臣父子明日敌对陌路,这难舍的骨肉亲情或许只到今日为止,虽然心中已经决定要割舍这缚人、负人的情谊,然血脉一线、不由人定,便是思也有情。
      “咚轰——”
      “咚轰、咚轰——”
      礼炮三声太庙门开,响彻京城的三声礼乐在王府书房中也可听闻,半个时辰后便是过程繁复枯燥的祭祀祈福之礼了。
      犹记得上次亲至太庙祭礼是八年前西关大捷南宫旬因“走马堆”一役成名进京受封,其时陵源国与廖博界国两国交战首次大捷,天子震动,携三军勇者祭祀先祖,天子华衣博冠、雍容行止,其间风采无人能及,世间至尊叫人折服。那时南宫旬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与天子逆势而处,也想不到那个如山一般屹立巅峰的王者会有如此无力病弱的一天。
      八年时光转瞬即逝,其间沧桑巨变无人预料,君臣父子情谊纠葛,家国天下指掌之间,这牵扯两代人的恩怨情仇又怎能用一个“恩”字、一个“恨”字可以叙尽。
      “不知此时陛下是何种情形?”南宫旬暗中念道。
      南宫旬与赵崇约定了晚间时分相会。昨夜与虞熙畅谈一晚,此时正可修养精神留待晚间与赵崇周旋,然一念起即不可止,半分牵挂、一瞬心痛便定了进宫面圣之心。以南宫旬如今人脉想要进宫中与天子见上一面并非难事,此时天子重臣皆在太庙祭祀,更可长驱直入。
      后虞熙因之责南宫旬大事当先有欠周全,南宫旬结义兄弟李桥道:莫言大哥为冷面将军其实最是多情,此行在情意之中。南宫旬心叹:结义兄弟知我情意却不知我心抑。
      南宫旬缓步走进乾清宫如同在自家院舍,药气不散的殿中隐隐似乎有雾气,明黄锦被裹着肤色苍白、形销骨立的当朝天子,不复往日精明睿智、雍容气度。调离京城、锁困边关、逼迫立誓、酒宴恩宠……一步步、一桩桩,如何的算计压制、如何的权谋胁迫,何似今日这般苍白虚弱、命不由己。
      世事沧桑如梦,忆往昔、寂无语……
      “你来了……”不知何时天子已经转醒,见南宫旬在殿中出现竟无半分惊讶,只是强撑了疲惫的双眼与南宫旬对视。
      “陛下——”南宫旬微微窒息随即沉默不语,此时心中涌上的酸楚、愤恨、喟叹和惋惜让南宫旬僵直了身子无法动弹,恍惚间不知是否该行朝堂之礼,只是怔怔的与天子对视不知回避。
      “旬儿,你终是来了。”天子长叹一声阖上双眼,听语气竟是料定了南宫旬会有今日之行且盼望着南宫旬此次入宫之行。
      “陛下。”对着天子的亲情呼唤南宫旬稳了稳语气出声回应,然一声叹息般的“陛下”却将骨肉恩义推至社稷朝堂,将舐犊亲情换作默拒醒惕。
      “好,很好……你我终是君臣万里,这并不怪你。”天子挥挥手挣扎着要坐起却是力不从心。
      南宫旬忍不住上前几步扶着天子在床榻上坐正,待退回原地狠狠将手背到身后,却是恨自己忍不住为骨肉亲情所动。
      “咳咳,无甚严重的头热小病,未加关注竟病的这样沉了。”天子絮絮道来,仿若南宫旬此时出现于殿中是再寻常不过之事,他不是九五至尊,他也不是西关统帅,中间不曾隔着江山万里也不曾隔着关山冷月,是寻常人家的寻常父子相视而谈。
      ……无甚严重的头热小病,未加关注竟病的这样沉了……听天子兀自絮叨,南宫旬心中暗叹:未加注意的小病怕是因操持朝政心焦力瘁所致,只是由这风寒头热引发出了的多年积劳,并非可以善了的,否则也不会有今日太庙祭祀祈福之举了。
      只是无端的病得这样沉,起因为何却费思量。
      虽然心存疑窦,听着天子闲述病情作如此亲近样貌南宫旬忆及往昔温言抚慰之时亦是天子恩宠泽被之时,只有三叩皇恩感念戴德,哪由得实心相对性情相投,然习惯了那样的表奏应对,现如今却不知如何回应,只能静静地听着不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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