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程九

3、第 3 章

　　两个人狼狈的走回艾家时，已经很晚了。
　　佟屹翔一直在抱怨自己手疼，艾玉并不理会，让他闹得急了才会说一句“你真是个没有的窝囊废！”
　　佟屹翔却说“做人要讲良心。” 艾玉笑着看他。
　　良心这两个字，他佟屹翔无论如何也不该在她面前说，人生下来自然是有良心的，但这种东西就像日头底下的蜡，晒得久了，就软了稀了，终于是一点点的消磨。
　　佟屹翔就是她的日头，只可惜……艾玉想到那个日字，又低下头去。
　　艾玉的表情让佟屹翔瞧在眼里就有些奇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艾玉总是给人一种很模糊的印象，你记得她的名字，却记不起她这个人，最后会留在脑子里的就只有她暧昧不明的微笑，女人的高招。
　　佟屹翔其实很讨厌这种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渺无声息，让人气的恨不能用更疯狂的手段去践踏，去毁灭，可是原因呢？很奇怪，什么都没有，就像是小孩子在赌气，可佟屹翔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试探艾玉，当然有他的目的所在。
　　艾玉好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但佟屹翔知道，她其实是什么都明白。
　　两个人曾经暗渡陈仓的相互勾搭，现在扭过头来，又全是一副毫不相干的正经脸孔。好不了更放不开。
　　艾家的这座别墅其实并不算大，很不像是不是，按说做毒品生意的是树底下埋了铜钱儿，暴利，钱来的容易，花起来自然爽快。
　　宇龙早已经回来了，一见这两个人形象凄惨，却大松了一口气“可吓死我了，手下的这正在到处找大小姐呢！”
　　“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佟屹翔往沙发上一倒，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调去一帮人，上去就给灭了。”宇龙气极败坏“明告诉他们留活口，这帮兔崽子下手太狠了。”
　　艾玉让人拿来了医药箱，给佟屹翔洗净了伤口，涂上消炎用的药，又裹了纱布，她做这些事得心应手，好像从小就一直在学，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佟屹翔发现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人不胖，手背上却有深深的小窝，看上去憨态可掬。于是又沉沦了，想象着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某个部位做过的事情。
　　想着想着佟屹翔就急忙掉转了姿势“啊……没留活口好。” 他顿了一顿，又说“我倒觉得，这不像是那边的人，太明目张胆了……”
　　艾玉拍了拍他的手“暂时别沾水，让家里人注意着点儿。”
　　她话没说完，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接二连三，满屋人都往上看去，艾玉微蹙了眉头“太没规矩了！谁在上面？”
　　宇龙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郑熙哲。”
　　艾玉脑子里念头一转，也就明白了，郑熙哲的脾气太倔，早上被她不咸不淡的噎了两句，就真的往心里去了。
　　佟屹翔微笑“是你那小情夫？”
　　艾玉看了佟屹翔一眼，立刻站起身毫不顾忌走到了楼上。
　　推了推门，是反锁着的，她也不想再管，一回头却跟佟屹翔碰了个正着“你上来干什么？”
　　“看热闹。”佟屹翔的腔调有些幸炎乐祸，郑熙哲在他眼里当然不算什么，他看的是艾玉的热闹。
　　艾玉脸色轻微一变，却也不恼“我让他们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你住我这儿也不方便。”
　　佟屹翔笑了“有什么不方便？”
　　艾玉见他笑得一脸下流相，也微微的笑了“什么都不方便。”

　　“给我举个例子。”
　　艾玉看了他一眼“没有例子，我不拦着你，你喜欢住，也有的是房间，只不过……”她笑而不语，佟屹翔也不追问。
　　两个人倒有些脉脉含情的意思，其实各自暗怀了鬼胎。
　　艾玉心里自有她的打算，佟屹翔这个男人再也沾不得，他是条狗，但是无论如何也养不熟，他固然不值钱，但被他咬两口也怪疼的，她是个怕疼的人，何况对同一个男人，寻死觅活撕心裂肺的戏码演多了就不好看了。
　　佟屹翔却在暗地里寻思，能有几分的胜算，值不值孤注一掷。他是个生意人，付出多少，回报多少，那都是有明帐明记的。
　　两个人相视许久，慢慢的错开了眼光。
　　艾玉正想下楼，忽然房门一开，一道人影窜出来一下子抱住了她，艾玉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被勒得咯咯直响。佟屹翔掏出枪，毫不犹豫的冲那人肩膀就是一枪。
　　那人惨嚎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却仍不住的用头撞击地面。
　　艾玉和佟屹翔见多了这种场面，知道这男孩子是熬不住毒瘾，佟屹翔拿了枪看向艾玉，暗示要不要就此给他个痛快。
　　艾玉沈吟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佟屹翔一笑“你倒是很心痛他。”
　　艾玉走过去，郑熙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趴卧在她的腿上，指甲几乎掐到她掌心里去，衣服已经湿透了，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艾玉，像是要把她牢牢的记住，又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艾玉给他抹去了一脸的汗水，打发了佣人去叫医生。
　　佟屹翔冷眼看着他们，要换了他的话，郑熙哲是绝对不能留的了，这种小孩子一旦动了真情，比炸药包还恐怖，艾玉虽然心软但确有脑子，这他一早就知道，换作平时还能有些戒备，但现在这种情形，她一个女人倒没有什么脑子能顾虑的上了。
　　只不过……佟屹翔又想，一个小屁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艾玉任由郑熙哲紧抱着，那手在佟屹翔眼里像一根剌，扎得肉疼。只是这刺太隐晦了，在细微的密处，连他自己都找不到源头，疼就成了一种暗示，明明存在着，却不能说出口，于是佟屹翔也想，也许那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医生安置了郑熙哲，建议艾玉把他送进戒毒所里，艾玉笑了笑，不置可否。
　　进戒毒所对郑熙哲自然是好的，但在左炴而言，郑熙哲只是一件工具，而工具不能够太完美，必然要有一些把柄掌握在它的主人手里，左炴籍毒控制郑熙哲，艾玉也不想招惹他。
　　大家心照不宣，这幢宅子里，郑熙哲是左炴的人，自然也不会少了佟屹翔的眼线，艾玉相信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矩细靡遗的禀报给这两个人，让他们相互猜忌争抢，但在表面上，他们依然要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这是一门功夫，是修养，男人在这方面具有绝对的天分。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艾玉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是佟屹翔。
　　这场景是荒谬的。艾玉本能的微笑了一下。
　　佟屹翔看出她的笑容有些僵硬，这让他心情很愉快，他仰面躺下去，把自己铺在那张大床上，摆出一副鸠占鹊巢的姿态。
　　艾玉有些迷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并不喜欢自己，这是三年前就已经铁定了的，单纯的为了利益的话，有必要利用的这么彻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