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之死》上官清飏

2、如愿

　　“阿城，快出来！”
　　正拿刀切鱼的阿城听到叫唤，不耐烦地说：“怎么了？”
　　“赶紧给老娘出来，快点！”
　　“来了！”他扔下刀，几步走到门口，“怎么了？”
　　“你来看！”
　　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他只看到他老婆眼里贼亮的精光，不耐烦地问：“看啥？”
　　头上着了一栗子，耳边又是一阵狮吼：“这里！那么大两个眼睛连这个都看不到吗？”
　　他看向那微微有点银白光芒的东西，忽地跳起来：“这么大的鱼！哪里来的？”翻了翻，“死了？”
　　“开门就看到了，本来是一个小女娃的，一下就变成鱼了。”
　　他愣了愣，忽然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起来：“是人鱼，人鱼……”
　　她一巴掌打开他，“好痛，干什么？”
　　他这次没和她吵，松开她肩膀，叫道：“这就是人鱼啊，我们发了，发了……”
　　“是啊，这么大的鱼，要卖多少钱啊？”
　　他极轻蔑地看着她：“所以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是啥，这是人鱼啊，那是普通鱼能比的？”
　　“也是，那要怎么弄？”
　　她这么一问，他倒犹豫了起来，想了想，“先跟村长说说吧。”
　　“跟他说什么说，给他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你不跟他说，要是他知道了，到时候连鱼肉都卖不了。”
　　于是两个人拿着一条绳子把鱼捆在扁担上抬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的大黄狗龇着牙旺旺地叫着扑上来，闻到鱼的腥味，口水便流了三尺长，滴到了他的衣角上。
　　他嫌恶地看着，想打它又不敢，只得将扁担抬得高了些，听到门里传出声音问是谁，连忙答道：“村长啊，我是阿城。”
　　屋里的声音停了一会儿，一个满面胭脂的妇人开了门，眼角吊得老高，喝住了狗：“一天到晚啥事不干，只知道瞎叫唤，叫个啥？”
　　阿城脸上有些辣辣地，却也不敢发作，只把鱼往她前面一放，赔笑道：“刚刚得了个稀奇东西，您瞧瞧。”
　　那女人眼睛瞥了下，忽然瞪得铜铃般大，忙堆上一个大花儿似的笑容道：“哦哟，好大的宝贝呢，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
　　阿城有些得意地看了他老婆一眼，解下绳子，拍拍鱼身上的沙子，双手托着送了进去。
　　村长老婆先进去了，叽叽咕咕地和村长说了些什么。村长站起来，满脸笑容地把他让进屋里，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到一边，轻柔地把鱼放上去，手指一边慢慢摩挲，一边啧啧称赞：“果然是宝贝啊……”
　　阿城站在旁边，陪着村长一起笑，搓了搓手，“村长……”
　　村长才意识到旁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眼睛微微眯起，笑容堆得更深了：“阿城啊，这个宝贝是从哪里得来的啊？”
　　阿城忙回答道：“是我今天打渔的时候从海里捞起来的，连渔网都撑破了。”
　　村长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连笑纹都没动一下：“阿城果然不错，回头和老王说说，你帮我管管渔船吧。”
　　管渔船可是难得的好差事，阿城喜出望外，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多谢村长，多谢村长……”
　　村长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干，以后就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一番收买人心的话出口，阿城自然感激涕零，想起自己刚刚还在暗骂村长，觉得很后悔，“村长……”
　　村长慈爱地又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出去了。

　　次日，村长找到一个被贬到这里的官员，说明了此事。官员一听大喜，连忙写了奏折快马送交上去。折子恰好被吏部尚书看到，他大笔一挥改到自己名下，第二天早朝时向皇帝说明此事。
　　天降祥瑞鲲鹏，龙颜大悦，当即赐了吏部尚书黄金玉帛若干，大为宠信。被贬的官员调职回京，然后便推举村长接任了自己余下的空位。村长也同样提拔了阿城。阿城老婆插着满头的珠翠，笑得格外妖娆。
　　至于那条鱼，由于保鲜得当，运到皇宫时还未腐烂。皇帝的宠妃听说人鱼都貌如天仙，便求了皇帝，取了一块鱼肉煮汤。虽然闻着有些腥了，她还是吃光了，连汤也没剩下。
　　此后不久，开荒的农夫发现了一只巨大的鸟死在草丛里，兴奋非常，赶紧报告给村长阿城。阿城和全村人去看了看，鸟已经腐烂了，只剩下羽毛和骨架。他好生扫兴，一怒之下放了一把火烧了它，只有他的小儿子阿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捡了根羽毛藏着。不久，他便将它转手送了村里最漂亮的小女孩阿花。阿花嫌它太长不能扎毽子，就伸手要将它折成两半，但折了好多次也没能折断，便生气地将它扔了。阿虎连忙送了只扎好的毽子给她，才换得美人转怒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