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忆·觉晓 ...
-
半年前。
菁城城外皇家行宫——芙蓉园。
“少爷，宫里发榜了。”觉晓禀报道，眼前的少年绿眸微抬，白晰的皮肤在春色潋滟的池水反光下几近透明。
“什么事。”
“三公主殿下去了，说是遭到砚蛇刺客的行刺。”
少年细眉轻蹙，抿紧了红唇，细眉扭了一下，身形一颤，微风里如一枝柔弱的细柳。
“母皇父君让我回宫了么？”过会儿，他优雅地从草地上站起来，觉晓立即上来搀扶，拿开他华服上的杂草。
“是的，少爷。五日之后，要请公主进皇陵了。”觉晓乖巧地帮少年拂去衣服上的草，“骑快马回帝都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您看——”
“明早走。”
“是。”觉晓扶着少爷回房了。
晚上，觉晓吩咐下人为明日出发做准备，经过少爷的寝院，见里边儿灯还亮着。
孤独的身影，守着一盏小小的青灯，微弱的光亮似乎随时都会熄灭，那一抹清影，若即若离地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无语间又有千万语，无人倾诉……
觉晓只觉得心疼：侧君，少爷的病会好么？
少爷是晟花国的三皇子，侧君的宝贝，紫家的嫡孙，除了当今的太女殿下，女皇最青睐的孩子。
还记得四年前，侧君去昊烟宫看望殿下，回嫣暖殿后，一连几个月，侧君的眉头从来就没有舒展过。觉晓自小就跟着侧君了，觉得问题一定出在殿下身上，于是挑了个空闲的日子，去了昊烟宫。
刚走到假山边，就看见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少年，还戴着皱巴巴的大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甚是可爱，不觉观赏起来。
但目标是殿下！
可觉晓刚要走，就见殿下开心地走了过来，于是自己便躲到假山后。
“老～扁～～”少爷这么称呼奇装少年。
老扁？好土地名字。
觉晓刚想笑，却又觉得不对劲起来。
殿下喊这个名字的口气，是那么地温暖，燕尾抚过静湖一般的圈圈涟漪，只有和侧君在一起才会露出来。
春临殿下自小就独自入住眉珊阁，生成了不愿与人接近，默默无语的性格。也只在上课的时候与雪临殿下和夜临殿下走得近些，可看起来，殿下和这个奇装少年关系很好的样子。
由于中间隔着一个水池，他们的对话觉晓没有听全。
隐隐约约好像知道了那奇怪的少年来自惜花厅————各位皇家子嗣“成人”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觉晓为这个可爱的少年感到一丝惋惜。如果，殿下喜欢和他做朋友，也许他的生活会好过一些吧。
少爷把自己的想把春玉钗拿出来给那少年看了看，却又迅速收回了长袖里，那少年露出了奇怪的神情，还背着殿下嘀咕了些什么话，但是殿下很高兴。那种没有负担的笑容，觉晓从没有看见过。
可能殿下是在帮助那少年吧。
惜花厅里的人都是青联亲自挑选出来的，虽然韧性很好，但也经不起有些小主的粗鲁，听说有些小主私下试炼时，有时还加药，总会弄出人命。
殿下是个温柔的人，应该会好好疼惜他的。
于是觉晓就回了嫣暖殿。
可是，觉晓想错了——
当夜，殿下就来了嫣暖殿，和侧君彻夜长谈。
快天亮时，觉晓安排殿下就寝。殿下的脸更加苍白了，打小身体就不太好，这下看上去更加虚弱。
正想会不会和那个奇装少年有关，殿下就惊醒了，再也睡不着。
殿下打破了平静的夜，轻问觉晓，如果喜欢一个不能喜欢人，但那个人不久就有可能会死去，自己应该怎么办。
觉晓认为殿下是在说那个惜花厅的少年，就说每一个人都会死去，死也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但如果那个人不愿意死掉话，就去求女皇陛下饶他一命。
当时的觉晓真的没有觉晓，那种喜欢，已经成了桃树的年轮，一圈一圈，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长，无法移除了。
于是，殿下没和侧君打招呼就离开了嫣暖殿。
这还是第一次。
侧君知道殿下离开了，问了觉晓详情，觉晓如实相告，结果侧君大发雷霆，说这是要我儿去请死！于是侧君就去了卉馨殿。
不久，侧君带着昏迷的殿下回来了，一脸阴沉，说殿下以后就住嫣暖殿不回昊烟宫了。
一向妖娆妩媚的侧君，从未这么恐怖过……
后来觉晓得知，那日的奇装少年，就是“黑瞳”的三公主殿下，是宇常在君的孩子。
侧君出自紫家——控制晟花国的军事，所以侧君嫁入皇家，是政治婚姻，女皇对侧君只有情，没有爱。
但侧君说，女皇对宇常在君有的，是爱。
三个月后，女皇给殿下和国师紫逍翎赐婚。
大婚当日，觉晓伺候殿下沐浴净身，却发现，殿下的后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A”形状的符号，而且是黑色的！
晟花国，就算是作文断字，都不会轻易使用这种颜色，穿黑色的衣服更是禁忌，殿下怎么会有这种记号！
觉晓立即禀报了侧君，侧君大惊，嘱咐不得多嘴半句，便又立即说服女皇让另一小主嫁于国师，还奏请女皇让殿下去了菁城行宫养病，让觉晓好好照顾殿下。
所有的事情，殿下从来都没有反对，全凭侧君安排了。只是觉晓觉得，比起眼前这个只会听从父君命令的乖乖殿下，自己更喜欢那个和“老扁”在一起的没有负担的殿下。
那日的笑颜，就好象是刚从泥土里冲出来的新芽一般。
“啪”得一声，悄悄藏起了春天……
唉～
原来，自己不能喜欢的人，就是自己的妹妹么。
四年之后，三公主殿下遭遇刺客的袭击去世了，殿下的反应竟有些冷淡，会不会心已经死了。
觉晓端了杯菊花茶进去：“少爷，早些休息。”
“嗯。”
菊花茶————三公主殿下最喜欢的茶。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忆·觉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