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邢若紫

42、流光入夏之章 其六

　　会场里人群密度过大，拥挤得空气有些浑浊，天性敏感的瑶琴觉得有些呼吸急促的难受，左右等不到柳君濂，不远处的莜思正忙着将唐玖华介绍给朋友，宜祈年则继续沉醉在香衣美人的温柔中无暇他顾。

　　一一扫过凝固在众人脸上的笑容，她微微扯动嘴角，难得的平静时刻，毕业后便各奔东西的大家，以后还会有这般单纯的灿烂笑意么？

　　“‘猪头儿’，毕业后可不能忘了我们呀……”瑶琴手下的小学妹偷偷混进会场，看见她的身影，匆忙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我们会很想念‘猪头儿’的，记得经常回来‘探监’呀！”

　　一阵好笑，怎么她要毕业被“猪猡”们说得像英勇就义一样？正想回应她们感人的话语，却看见这群“猡猡”在会场人群里费心左右寻找着什么。瑶琴翻了个白眼，意识到自己的“自作多情”，“要不要头儿帮你们介绍啊？这么在旁干瞪眼，人家还说我部里尽出色女呢。”

　　“‘猪头儿’！”“猡猡”们一阵欢呼，抱着瑶琴一面吃“豆腐”，一面大叫，“真是爱死你了！”

　　得，得……瑶琴无奈摇头，迅速为旁边等待舞伴的“青蛙”们带来福音。看着众人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很好，各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皆大欢喜地迎接毕业时刻，至于各奔东西后是否还记忆曾经的欢笑与共……

　　“那么遥远的未来，谁知道呢？”瑶琴笑着直视前方，径直往舞会热闹相反的侧门外露台走去。

　　伏在水泥栏杆上，看着不远处倒映灯光的粼粼湖面，瑶琴一阵恍惚，尽情呼吸湖水带来的别样清新。远离喧嚣的寂静，在这微风拂过的时刻，弥足珍贵。

　　瑶琴微闭上眼，整个身心融入温柔的夜色里，这一瞬，没有纷扰，没有忧愁，有的只是徜徉自然的感动。

　　感觉到身后的注视，瑶琴缓缓回首，低头正想让位同来露台透气的人，看到熟悉的身影，她吃惊地抬起头定定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心中百转千回，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

　　很想问他，那日明明与她同班飞机抵达，为什么出了机场就不见踪影？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他不想见她？既不想见她，为什么那天会对她说“等待”的话？这刻又为什么在她的毕业舞会上出现？

　　纠结心里的无数疑问，他是否愿意解答？

　　那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瑶琴，穿越指尖的清风抚过他眼角淡淡的哀伤，百年来的幻影，就在触手可得的面前，他，却止步不前，只是无声凝望。

　　瑶琴呆愣片刻，忽然觉得自己的慌乱完全没有道理。这个人，不是暗自立誓不再相见了么？为什么还要为他乱了心里的平静？

　　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那人迈开步子，朝瑶琴走了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我很忙的，没有空闲跟你闲话，我……”心跳如鼓，瑶琴嘴上结结巴巴地说着听不出意义的话，她往后退了一步，试图用左顾右盼来化解泄露心意的脸上表情。

　　他为什么这样微笑？这怪异笑容背后是怎样的打算？百思不得其解，心里隐隐泛起担忧，瑶琴退无可退的看了一眼身后顶住背脊的栏杆，脸涨得通红，两手不自然的抬起放下、放下复有抬起。

　　待那人走近面前，看清了一袭黑衣的他略显苍白的尖削的脸缓缓扩大了笑容。

　　就算这样对我微笑，也不轻易原谅，瑶琴想起在北京他的拒绝，心里赌着气。努力镇定了心神，她装作生疏的模样，冷淡问道：“易先生，找我有事？”

　　轻轻笑了笑，他的馨儿在生气呢，应该怎样解释这几日的不见，易臻微皱起眉，打消了说明的念头。对于未来可能出现的种种，他会尽力保护，只要她的微笑，她天真无邪的笑……

　　易臻淡淡笑看着瑶琴，未回答她的问话。

　　心里恼怒他的沉默，瑶琴恨恨地咬着嘴唇别开脸，正想离开，却看见易臻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烦躁的脾气消失，只剩下满脸的震惊，瑶琴愣愣地抬起头，不解对方奇怪的举动。

　　会场里舞蹈的音乐响起，隐隐传过来的柔和声音缥缈得像月夜里升起的薄雾，网着人心放弃了带刺的作对。忘记了易臻的举动，瑶琴轻轻垂下眼，心里隐现这个明媚夜晚的遗憾。

　　注视到瑶琴脸上出现的一丝向往，易臻笑了笑，左手揽过她纤细的腰，右手轻轻挽起她柔弱的手。

　　“要……做什么？”瑶琴瞪大眼，脑中还未反应过来，易臻合着会场的音乐带着她缓缓起舞。

　　浩瀚星空下，瑶琴内心经历了惊讶、不解到接受的一系列变化，没有更多言语，她跟易臻的步伐，移动脚步。雪纺轻柔的裙摆随着微风一道起舞，闪烁的繁星是万众瞩目的灯光，隐匿夜色，偶尔鸣叫的未知名小虫是观众。

　　瑶琴恍惚了神情，这一刻，只有面前的他清晰倒映在眼里的温柔。而她，仿佛穿上了有魔法的水晶鞋，由被人遗忘的灰姑娘变成了公主。

　　忽然从温馨的夜色中回过神，瑶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易臻疑惑地看着她的笑脸，听她说道：“大叔，你不要跳舞还摆着个冷脸嘛。”

　　回想起刚才瑶琴与柳君濂跳舞时的开心，易臻隐隐有些不痛快，却仍然压抑着脾气，淡淡说道：“我就是这副严厉模样，自然比不得某些人面色和善，说话讨巧。”

　　瑶琴眨眨眼，感觉易臻话里透着一股火药味，想到刚才跟柳君濂跳舞过于亲密的举动，努力压抑心里泛起对柳君濂的反感，她笑了笑，反问道：“你在说柳君濂么？他的确是个和善，好说话的人哦。”

　　听到瑶琴对那个人的称赞，心里更加不满，易臻脸色沉了下来，握着瑶琴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

　　“痛。”瑶琴微微挣扎，皱眉看向刚才被柳君濂紧握手腕的那道微红。

　　“怎么了？”易臻惊醒过来，拾起瑶琴的手腕，就着微弱的灯光察看，见到那片红痕。心里被人纠紧一般。轻轻揉了揉那道抓痕，他面色冰冷地问：“柳君濂弄的？”

　　瑶琴点点头，怕他误会生气，慌忙为柳君濂解释：“可能他没注意手劲，用力了些，再加上我的皮肤敏感，才会弄出这道痕迹。”

　　易臻仍未释怀，阴沉着脸责备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跟着个人有接触么？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可柳君濂并不是坏人，他请我跳舞……”瑶琴歪着脑袋，喃喃说出自己天真的看法。

　　“你知道什么！”易臻脾气上来，语气急躁打断瑶琴的话，厉声说道，“他放在你脖子上的手，随时可以将你置于死地！”

　　瑶琴身子抖了抖，手不自觉地放到脖子上。“怎么可能，我跟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何至于这么对我……”她恍惚了神情，想到易臻说的这个可能，有些牵强地反驳着。

　　初见柳君濂，他说的“暂不为难”的话又出脑海，他的仇恨，这么深沉？

　　“不用担心。”易臻见到瑶琴脸上的害怕，平复了情绪轻声劝慰道，“这个话说说罢了，他不敢这么做的。”

　　隐去担忧，瑶琴恢复了愉快的天性，她看了看易臻一身黑衣的打扮，笑着打趣：“大叔，你来参加舞会怎么还是这一身黑的衣着，会场里黑灯瞎火的，哪里找得见你的身影？”低头想了想，瑶琴解下手腕上的花带，“这个给你。”说着，她将腕花别到易臻的上衣口袋。

　　易臻望着低垂眼帘的瑶琴，缓缓抬手触碰到她被风拂起的秀发，“瑶琴……”他开口轻声呼唤，声音柔得好似害怕会打破易碎的珍贵瓷器。

　　瑶琴不解的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和其中看不分明的某种深意。

　　“什么事……”疑问的话未出口，猛然将她拉至面前的易臻毫无预兆地吻上她的唇。

　　他，在做什么？瑶琴惊慌地睁大眼，控制不住这刻心跳加速。想要挣扎，却被易臻紧握着无法动弹。

　　夜风拂过发丝，飘扬起来贴着脸面上下滑动，惹得皮肤一阵痒。瑶琴又动了动，换来易臻收紧了揽着腰的左手。

　　“呜……放开我……”瑶琴拼命挣扎，含混不清地说着，“喘……喘不过气了……”

　　易臻回过神，看着她脸上的潮红，轻轻笑道：“傻孩子。”

　　“你为什么笑我？这样对待别人还要嘲笑，没有征得别人同意，就……就……你怎么这么过分！”瑶琴误解了易臻眼中的笑意，心里没由来的难过，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

　　易臻吓得一阵慌乱，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喃：“瑶琴，瑶琴……不要哭了，傻孩子，不要再哭了。”

　　脑中空白想不到任何东西，只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如雷的狂乱心跳。

　　“你骗我，你总是骗我。”原打算质问的口气，没有包含任何生气的成分，不想轻易原谅的瑶琴话语里淡淡的透出她心底的慌乱。

　　易臻拥紧了瑶琴，轻声说道：“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没有考虑你的想法……可即便你与我的相遇是个错误，就算你今后会忆起难过的往事，我再不放手，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瑶琴愣了愣，抬头看着他眼中的坚定，不解地问：“什么是难过的往事？我忘记了什么？”

　　易臻不答她，忽的将她拦腰抱起。瑶琴受到惊吓，大喊道：“你要做什么？！”

　　“绑架。”易臻微微笑了起来，简单回答这两个字后，不顾瑶琴的反对，沿着后门的楼梯大步离开舞会现场。

　　会场里，欢快的音乐声，不停说笑的人们迷醉在热闹里。宜祈年停下说话望了一眼室外高悬的明月，“怎么了？”身旁的女子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宜祈年扬起笑，领着那女子再次投入玩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