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浴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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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悠悠，寂寂无眠。
陌晓离开迎宵阁后三天，连衣衾找上了伶卿。
“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连衣衾进门后没有看过伶卿一眼，晃着手中的杯子高深莫测的笑着。
伶卿有点不敢对视她那狠厉的眼神，原来隐藏在那高傲自负的华丽皮相下，她是有着如此强烈的权势欲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近乎惨白的笑容。
“秦大人还是应大人的事吗？”伶卿能冠冕迎宵阁头牌几年，凭的可不止一个好相貌，若是没有一点玲珑的心思，这个人吃人的地方他还能站得稳吗。
连衣衾见他的笑容不变，清丽中带着点媚色，嗤笑一声，她常来这种地方，不代表她喜欢这些人，逢场作戏也要挑选没有爪的猫儿。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按我的话去做？”
伶卿心里一怔，明白她说的是陌晓留宿那晚，为什么不试探她的底细。
“没机会。”
“没机会？”连衣衾嗤笑一声，右手用力的握着伶卿的下颚，眼睛直盯着他褐色的眼眸，“听闻迎宵艳公子媚骨天成，任何女人都抵挡不住其魅力。”
伶卿忍着疼痛激发的泪水，艰难的开口道：“伶卿不也是未媚到公主殿下吗？”
连衣衾瞪了他一眼，笑着放开他的下颚，“你是在责怪本公主不怜香惜玉吗？”
“伶卿不敢。”伶卿低着头，神情甚为卑微。
“伶卿，要不是看在你在京城能迷住几个权贵，说上两句话，你早就变成后山的泥土了！”
伶卿抿唇不语，连衣衾望了他一眼，“你就好自为之吧！”
连衣衾走后，伶卿还是保持那个动作，放在桌子下的双拳紧握着，微微的颤抖，他紧咬着下唇，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他的手心早就被指甲划破，血流了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早就已经麻木不仁了。
但是，如果这个世上还存在一丝光明，他希望能用他卑微的力量，保护到最后一炷香变成灰烬。
而陌晓的笑容，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后来几天，连衣衾没有任何的举动，但伶卿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给他时间挣扎、领悟，让他感受被屠杀之前的恐惧。
秦霜派人把他接走，没有任何的理由，他本来就是她送来的人，鸨夫再疼爱他也不能违背金主的意思，只能塞几个银子给差使多照顾一下他。
已算仁至义尽了，伶卿走的时候，回头望了迎宵阁一眼，那招牌他已经看了好几年了，即熟悉又陌生，这次怕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吧，他苦笑着，自己什么时候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呢。视线不小心碰撞到一个小男生的，伶卿记得他，好几次碰到他被人欺负了，伶卿顺便救了下，这男生就一直跟着他，伶卿对着他笑了下，转过头来，心里轻轻说道，别了，迎宵。
伶卿被扔进尚书府的大牢里，几日下来，秦霜对他不闻不问，但伶卿知道她想利用他，也许是接近禾将军的那个女儿，更甚是陷害她，让她在征途上一败涂地。伶卿不想自己这么聪明，太笨会死得快，太聪明会生活得很惨。
但是，他还能更惨吗？
看守门口的牢头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长得熊腰虎背，每次见着他都露出贪婪的表情，有天晚上，她借着给他送饭而偷偷捏了下他的手背。
很恶心，仿佛被一条滑腻肮脏的水蛭覆上，伶卿马上推了她一把，她意料不到跌倒地上，表情变得狰狞，伶卿从怀里拿出兄弟们为他准备的防身药，迎面给她撒了过去。
死寂的牢里传出了嘶声力竭的痛喊声，伶卿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在第二天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已经毁掉了。
她死死的盯着伶卿，他却笑了，笑得很高兴，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血液还是麻木的，像几年前亲手杀死了父母的仇人，今日也毫不犹豫的伤害另一个人。
见到他的笑容，牢头的双眼充红，拿起一堆刑具就走了进来，把他绑起来，狰狞的笑道：“你知道十大酷刑有哪些吗？剥皮，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车裂，即五马分尸，很简单，就是把受刑人的头跟四肢套上绳子，由五匹快马拉着向五个方向急奔，把人撕成六块；凌迟，从脚开始割，一共要割一千刀，也就是要割下一千片肉片才准犯人断气；烹煮，找个大瓮，把人塞进去，然后在瓮下面用柴火加热……哎呀，我才说了几个，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了，果然是娇滴滴的美人听不得这些东西，你说，我们要尝试哪个看看？”
伶卿没有看她一眼，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牢头怒了，剥下他的衣服，把烧得滚烫的铁片放到他胸口上，丝的一声，冒出了一丝红烟，伶卿嘴唇发白，渗出了一丝血液，却没有哼出一声。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下面还有许多玩的呢！”
连续几天，牢头就变换着花样折磨伶卿，他身上早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但每当他昏死过去，她又用冷水泼醒他，伶卿的眼睛睁不开，身子却感觉着那一波接着一波而来的刺痛，有几次他疼得差点咬破舌头，她就用力拍打他的脸，牙齿合不起来就不怕咬到舌头了。
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有那短短的休憩时间，他会感觉到从窗外侵泻而入的月光，那时他就会挣扎着睁开双眼，望着那温煦的月亮，轻轻的笑了。
他似乎能看到那个女子清澈的眉眼，浅浅的笑容，漫不经心的表情，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为什么印象就如此深刻。伶卿不明白，但是他不明白的事可多了，也许，这叫做一见钟情，也许，这叫做沦陷，也许，这叫做……沉溺……
伶卿还是昏过去了。
他再醒来的时候是白天了，阳光照满了整个牢狱，他有点怔怔的望着地面那些洒了他血迹的稻草，还没反应过来。
突然，他抬起头，就看到一个蓝衣男子站在背光处，定定的望着他，在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时似乎怔了一下，却没有做出任何激动或者愤恨的表情，神情冷漠、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个人，不一定是来救他的。
伶卿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请问你是？”
“尚书府已封，你要走吗？”
伶卿看着他毫无温度的双眼，笑得更加灿烂，“你是谁呢？”
“我不救没有求生意志的人。”
“那你是……护国将军府的人吗？”是禾晓的人吗？伶卿心里道。
蓝衣男子点头，不再做声，立在一旁等待他的答复，伶卿看了他一眼，感觉他是适应黑暗的人，那么安静。
“好。”
话音刚落，蓝衣男子给他披上一件长袍，抱着他飞出这个牢狱，途中，他看到那个折磨他的牢头，静静的躺在地上，衣衫破烂，头歪向一边，没有了气息，伶卿喊住了男子，捡起地上的一把刀，用力的往尸体的胸口插去，血溅到他的脸上，跟他不一样的温度。
男子面无表情，伶卿半蹲着腰，对尸体轻声说道：“下次投胎的时候记得不要小看了男子，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抬起头来，他露出一个微笑，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枯，也遮掩不到他原本的俊颜，男子看着他火红的衣裳在空中飘舞，不似真实般的美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浴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