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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霰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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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轲眼睛一眯,看着悄然的眼神很是危险。
悄然说道:“不用这么看着我,一会儿再解释,现在关键是弄清楚这里谁是‘断魂’的人。”
陈酒尚处在对好酒的哀悼中,没注意到瞬间紧张的气氛。
邵轲首先想到酒楼的老板和伙计,却发现刚刚还忙着做生意的他们已经身亡,上前检查,竟是自杀。这么说来,他们就是断魂的人。
但是也许,并不止他们。
邵轲捏碎酒杯,敢跟他下战书,胆子不小。邵轲吩咐属下:“上路!”说完拉着陈酒就走。
陈酒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就这么不吃了,他赖着不肯走:“小轲小轲,我还饿着呢。”
“有毒!”
“可是我饿啊,你让我吃完再走吧。怕有毒的话,就给几个馒头也行啊。”
“……”
“小轲啊~”
邵轲给他吵得心烦:“再不走我就把你的雪腴酒全都倒掉!”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
悄然在一旁看得好笑,这陈酒有时挺深沉,有时又孩子气的很。一张只能算清秀的脸上表情变换不断,神采飞扬,倒总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上了马车,行了一段路,邵轲终是不忍,让手下买了几个馒头一只烧鸡,先让人试吃了才递给陈酒。陈酒一见乐得跟什么似的,大快朵颐,还不忘留给邵轲和悄然一人一只鸡腿。
邵轲猜测今晚免不了一场恶战,他们现在加紧前往居津城涧响楼分堂,之前已派人火速通知分堂的人,应该会有支援。邵轲现在担心另一件事,他们的行踪是保密的,按理说断魂不可能有机会对他们下手,所以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随行的人中有一个内奸,邵轲首先就怀疑到陈悄然。
悄然随陈酒上了马车后一言不发,一直蹙眉思索。邵轲看了看刚刚吃饱昏昏欲睡的陈酒,然后向着悄然开口:“你究竟是何人?”声音不大但极其冷冽,陈酒几乎立刻给冻醒了,他揉揉眼睛,看看邵轲又看看悄然。
悄然猛地回神,低头沉默,似乎极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邵轲此时看似随意,实际暗中运气,若是悄然有任何异动,他会一掌毙了他。
“喂小轲,你是在怀疑悄然吗?他怎么可能!”陈酒完全相信悄然。
悄然抬头,话是对着邵轲说的,但是眼睛望着陈酒:“我不是断魂的人。”
“那你怎么对他们的毒那么了解?”邵轲紧追不放。
“那是因为我曾经是霰雪宫的人。”
什么?!此话一出,邵轲很是吃惊。陈酒一脸茫然,不能怪他,他在杏花村“隐世”多年了。
霰雪宫是前几年在江湖上很有名堂的教派,教主是一名外族女子,传言她妖冶非常,极擅长毒药,并且心狠手辣,纵容教众拿人试药炼药,终于激起众怒,于一年前被沧浪庄剿灭,据说当时整座霰雪山尸体遍地血流成河,毒物满山,那一战后霰雪宫教众全灭,沧浪庄也是元气大伤,不过其威名远扬,被推为“天下第一庄”。但奇怪的是,沧浪庄的主人一直是个谜。
邵轲说道:“那一次霰雪宫惨败,你是如何逃脱那次剿杀的?”
悄然忽然脸色苍白,死死咬着嘴唇,似乎想起了极度屈辱的事。
陈酒见状插嘴:“悄然,你要是不愿意说不要紧,反正我是相信你的。”
“不,没什么不能说的。”悄然松开紧咬的嘴唇,绽出一个小小的笑,像一朵默默凋落的花。
“其实我已经十五岁了。”看到陈酒惊讶的眼光,悄然解释,“因为某些原因,我的身体发育比较缓慢,看起来年纪很小。”
在陈酒的一再追问下,悄然终于坦诚了自己的来历。他本是个商人的儿子,八岁时随父母去北方路过霰雪山附近,被霰雪宫的教众袭击,父母被杀,而他被带回宫内。
在霰雪宫里没有能力自保的人注定要死,他不断地被当作试毒的试验品,好过一点的时候就是腹痛如绞上吐下泻,惨的时候根本是去掉了大半条命,整日整日的昏迷。不仅如此,那些人把他当作奴隶,任意狎玩凌辱,那种日子,他真的再也不想记起。很多次他都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了,其实当时就想着自己要是死了该多好。
但也许是毒他的人打算留他一条命继续试药,他一次次苏醒过来,一次次再度陷入痛苦中,于是他不得不找寻自保的方法,从折磨他的那些人那里偷盗毒经,悄悄地刻苦钻研,经过无数次的失败,终于有一天他制成一种绝命的毒,成功毒死了他们。
霰雪宫里炼药师的等级地位分为初等中等高等,还有最高级别的炼药师六位,称作“上尊”。他后来才知道自己毒死的人是几个高级炼药师,于是他当仁不让地成为了霰雪宫里最年幼的第七位上尊炼药师,那年他十岁。那个妖艳绝美的教主任命他并给了他新的名字——鬼臼,教众们都必须仰视他。终于不会再受欺侮,他甚至有权利捏死任何一个教徒,但此时他的心里却已是一片苍凉。
他十五岁时沧浪庄剿灭了霰雪宫,教主和其它六位上尊炼药师全部被杀,而他,由于早些年毒药的关系使得身体瘦小如同十岁的孩童,装作是被教众掳来得普通小孩逃过一劫。下山之后他筋疲力尽,睡在了路边,谁知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销金”。其实他要逃出去很简单,但他如果用毒的话会被暴露身份,所以一直隐忍不发。那晚,陈酒是他的第一位“客人”……
陈酒下意识拥紧悄然,这个孩子,用那么冷漠的表情说着自己悲惨的过去,原来“坚强”有时也会让人如此心疼。
很像那个人,陈酒总觉得熟悉,但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却一直模糊。
“什么‘鬼臼’!给小孩子起这样的名字也不嫌晦气!还是‘悄然’好听。”陈酒胡乱摸摸悄然的头发,顿了一下又说,“悄然,你可以更加任性一点。”
悄然忽然觉得眼里热热的,一滴泪珠飞快地滑落,渗入陈酒的衣襟中。他自己都很惊讶,很久没有哭了,居然这么轻易地被这个人的怀抱感动。鼻息里有淡淡的酒香,贪婪地呼吸,不想离开……
这时一个极冷的声音传来:“还要继续装可怜么?”邵轲的眼睛盯着悄然环着陈酒的手,心里冒着火。
悄然推开陈酒,看到邵轲的神情,心下有些了然。陈酒怒道:“小轲你在说什么?悄然怎么是在装可怜呢?你真是……”
邵轲理都不理他,对悄然说道:“这样的话,难怪你会认得‘断魂’,想必霰雪宫的上尊炼药师不是浪得虚名,但这也不能证明你和‘断魂’没有勾结。”
悄然正欲辩解,突然马车一阵猛烈摇晃,车外兵器交接之声不断,有一人禀报:“楼主,遭到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