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沧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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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彰都不愧为永彰国的都会，与汇贤城透着含蓄儒雅的繁华不同，这里处处是张扬的富贵，华丽得让人炫目。
可是陈酒潜意识里不喜欢这个地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本能的排斥。
接下来就在这个热闹非凡遍地流香的城里，发生了一件事，那件事让陈酒开始厌倦这个地方，也正是那件事，让陈酒彻底扭转了“事不关己”态度。
事情是这样的。
陈酒他们回了趟杏花村之后立刻赶往涧响楼总部所在地，也就是万彰都。邵轲一进楼中就陷入无数繁杂的事务中。陈酒闲得发慌，想出去逛逛又被邵轲派出的的侍卫烦得没心情。原本一个火生跟着他还能认同，现在火生也外出执行任务了，于是变成一堆人“悄悄”跟着他逛街，这简直是一种折磨。所以他就向邵轲申请了间小屋子，闷在里面钻研他的《酌录》，那是他的祖师爷留给他的众多杂学书本中他最喜爱的一本，里面记载了许多酒方，很对陈酒的胃口。
在他“闭关”的第三天，花未眠回来了。
那时陈酒喝了太多松花酒，忍不住要去茅房解手，路过邵轲书房的时候听见他们的对话。
“邵轲啊，看来楚王是下定决心要除掉你，据我刚才所说，你可是最最威胁当今皇上的皇权的人哦，凭他对皇上的忠心……当心他不择手段呀。”不称呼邵轲“楼主”，说话这么油里油气的人除了花未眠不做第二人想。
陈酒不由得停下来细听，原来他家小轲这么厉害啊，皇权哎，这可是个牵涉到不知道多少人的脑袋的大事呢。
邵轲：“就凭他想扳倒我？若不是皇帝一直护着他，我早就铲平他的王爷府了！”
嗯嗯，娘子好嚣张，真是有气魄啊，难怪把我吃得死死的。陈酒得意地想，想到后面又觉得没什么好得意的，毕竟最受邵轲“压迫”的就是他自己。忽然察觉到憋不住了，他夹着两腿直冲茅房，只来得及听到下面的只言片语：“就怕……酒……村……”
“管他呢，小轲根本没把楚王放在眼里，不需要我瞎操心，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实在太累。”只是陈酒没想到自己早已和邵轲绑缚在一起深陷居中，再不挣扎的话，就要灭顶了。
所以当他面对着笑得灿若明霞的楚王时，强烈的愤怒几乎让他控制不住冽渊的真气。
酒州。
浓郁的酒香充斥鼻尖。这里是陈酒做梦都想来的地方，原本以为酒暖心醉的逍遥场所，现在却让他感到阵阵寒意。
楚王手拈一枝艳红的蔷薇：“那么，你还是不愿与我合作么？”
地上躺着一群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的人，前些天陈酒还和他们一块儿过的年。他们是杏花村人，李婶、姜姨、秦丫头、吴二狗、张伯都在其中，甚至连小宝和小玲都在。
陈酒心里着急，面上却镇定，谄媚地说：“王爷您真是的，有什么是您吩咐小的一声就是了，何必抓这么些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呢？”
“那你是答应杀了邵轲咯？”
“这个嘛……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邵楼主武艺高强，那是我这等小人物杀得了的。”继续装二愣子。
楚王慢条斯理地说：“本王得到的情报可不是这样的呢。邵轲对你可宝贝的紧，这几日也都和你睡一间屋子吧。”
“哦，那是因为邵楼主觉得小的做事伶俐，特留在身边做个端茶送水的小厮来着的。”
“同床共枕的小厮吗，不如说是断袖分桃吧。”
他X的，你丫居然偷看老子睡觉！那小轲和我那什么你也知道了？
陈酒生气了：“大人，再怎么样小的也只是个贱民，哪里配得上人家邵楼主。要杀他根本是不可能的。”先忽悠着，实在忽悠不了的话就只能动手了。
楚王也失去了耐性：“陈酒你也别跟本王兜圈子，邵轲有多重视你本王一清二楚，你的武功本王也一清二楚。”
“……”
“你要是不杀……”楚王拎起小宝，拿掉他嘴里的布，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横在小宝颈边。
小宝大哭起来：“娘……娘……小宝怕……酒哥哥……呜呜呜……”
“住手！”“唔！”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陈酒，另一个是李婶。
“看来这位大婶有话要说呢。”楚王拿掉李婶嘴里的布。
李婶跪倒在地，声嘶力竭：“这位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他还太小，什么都不懂，你放过他吧……”
楚王无动于衷，依然只是看着陈酒等他的决定。
“阿酒，李婶不想为难你，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了这位大人，但是小宝是无辜的啊！”小宝是李婶唯一的儿子，简直比李婶自己的命都重要。
陈酒挣扎了很久，脸色越来越白，最后有些颤抖地开口：“我……”
楚王的手里猩红的蔷薇在咧嘴微笑，笑着笑着却碎裂成了千片万片。
“哥舒子楚，你未免太过分了！”是邵轲的声音。
话音未落，人已经从楚王手里夺下了小宝。
楚王惊怒：“邵轲？！你怎么在这里？”酒州鱼龙混杂，本想瞒天过海掩藏行迹，而且他明明已经封锁了这座阁楼的所有出入口。
“这是我的地方，我怎么不能来这里？”
“小轲！”陈酒蓦然觉得踏实很多。
邵轲望向他，并不说话，但是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楚王很快镇定下来：“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语毕抽身急退，四周突然涌出强烈杀气。
他还做了第二手准备——强袭杀手。
邵轲向陈酒微一示意，陈酒心领神会，与火生等人一起解救李婶他们。把人带到外面接应的马车里，陈酒握着李婶的手说：“对不起，李婶！阿酒跟您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婶回握住他：“好孩子，李婶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你个死小子，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嗯！”马车远去，陈酒回身进了酒州，他要帮邵轲，有些事，已经身不由己。
娘，阿酒食言了。这天下本就是醉了的混乱的，而我也不再清醒。
绿绮笔直射出，瞬间刺穿了一个杀手的喉咙。
陈酒下手再不留情，恍若回到十一岁前的日子。被追杀，杀人，再被追杀，再杀人……
眼前的血迸射出妖青色的光，绿绮如漫天的丝，网缚住面前挣扎的人，却再也网缚不住曾经的残忍。
冽渊的真气流窜，带来久违的兴奋，不是嗜杀，而是激发出来自本性的寒冷。绿绮上也缠绕着寒气，被刺穿的人伤口处一片冰碴。
邵轲和花未眠都为陈酒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愕。
那不是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陈酒，不是那个做事没头没脑但总是意外地很有分寸的陈酒，不是那个嗜酒如命为了酒可以抛弃一切原则的陈酒。
他是醉了，还是醒了？
……
楚王趁乱逃了，他太急进太鲁莽，太低估了邵轲的实力。
邵轲的荆刺舔舐掉最后一个敌人的血，光滑如镜的剑身反射出陈酒从未有过的样子。
肃杀。妖异。
陈酒抖落绿绮上肮脏的东西，眼角噙着一滴泪状的血，向邵轲缓缓绽出一个笑容：“小轲，告诉我吧，怎么回事？”
换下沾着血污的衣衫，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陈酒满足地躺在床上。
多么让人怀念又恶心的感觉啊。
很难得地，身边的邵轲一直在说话。
邵轲说，楚王一直处心积虑要杀他是因为得到密报：当今皇上并非先皇的亲骨肉，邵轲才是正统的皇太子。
邵轲说，把这个密报提供给楚王的组织是天下第一庄——沧浪庄。
邵轲说，他要让涧响楼取代沧浪庄的位置。
邵轲说，他的原名叫哥舒子齐。
……
陈酒知道，邵轲还有很多没有和他说，他怕自己离开。
这样一个混乱肮脏的地方，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可是他选择留下。
他记得他们的承诺：君为羲和，吾为望舒。
只是从今夜开始，一个长达八年的梦醒了，陈酒自嘲地笑笑，醒了之后还是一样的阴谋和杀戮，这些东西根本从未消失过。
苍白的杏花也遮盖不掉，那些珠光宝气的罪孽，那些玩弄着人们命运的欲望深渊。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沧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