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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三章 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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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再说吧
春末夏初,夜有些深了,空气中,散着院子里花草的清香。阿驹靠在床榻上看书,一道暗影嗖然立在窗外。
“主人要见,明日。”
阿驹抬眼,只看到一抹融入夜色的墨。
今日,有些风。阿驹微微抬头,石榴树上的花,开的正艳,一朵一朵,红的有些妖冶,象极他的笑。阿驹嘴角一扬,推开屋门。
“来了?”声音慵懒,宛若午后的日光。
“嗯,叫我来有何事?”
李建成忽然抬起双眼,有些意味的看了看阿驹,满脸的笑意,“最近,听说你和二弟走的很近阿。”
阿驹心一跳,旋又静下来,“你四弟缠的紧。”
“是吗?”李建成看着阿驹,直看入她眼底,阿驹也抬了下颚,直直的对看,也不躲闪,两个人,似乎在用目光较量,四围很静,阿驹似乎可以听到风吹花落的声音。
“呵呵,”李建成忽然笑出了声,率先撤了眼眸,站起身来,从书桌抽出一沓文书丢到阿驹面前,“这个人,我要用。”
阿驹看了一眼,也不翻开,直接拿起放入怀中,起身道,“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李建成微微摇了头,阿驹便拱手道,“那我先走了。”
阿驹才出门口,身后便响起一记轻缓的声音,“你我,倒是生分了许多。”
滞了步,阿驹回转身,对李建成微微一笑,“以前你未有揭开那层身份,你是李二,我是阿驹,现在,你是世子殿下,而我,只是你的臣下,自然与之前不一样。”
李建成嘴角一扬,一脸通晓的意味,他缓缓走到阿驹身边,看了看院落中的那株石榴树,“再过三月,应该就有石榴吃了。不知那时,你又是以如何的态度来面对我。”
这日处理完兵部的事务,阿驹便出了府门,独自在长安的大街溜达。看着大街上车水马,两侧商铺林立,沿街小贩叫卖不断,阿驹不由感叹,在这样的乱世里,能够有这样热闹安稳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这样缓步走着,不多久,便看到那题有“广裕楼”的酒肆前,阿驹驻了步,侧身进了楼内,寻了二楼那处临街的桌前坐下,叫了壶温茶,便静静的看着窗外。
王珪,字叔玠,祁县人,杨广治下太常治礼郎,以才学谋略卓然于朝堂,颇受青年学士仰慕推崇。后因不容于杨广而被贬流放。
阿驹将茶杯置于唇边,轻轻吹了吹盏边漂浮的茶叶,细细啜了一口,见到那人慢慢朝自己走来,嘴角一扬,李建成,你还真会看人,收他为己用,便等于收了一帮年轻的学士,好买卖。
来人三十出头,一身素色衣衫,梳了个普通的发髻,身量瘦削,面色清矍,下颌留着一撮胡须,倒有点仙风道骨之气。那人看了看阿驹,便开口说道,“这位小兄弟,在下平素午后都喜在此位饮杯清茶,不知可否拼个桌?”
阿驹佯作诧异,慌忙起身,“在下不知,真是抱歉,请坐请坐。”
王珪呵呵的笑着,“小兄弟客气了。”
阿驹给他倒一了杯茶,“先生请用。”
王珪也不客气,拿起茶盏便品了一口,“祁红?”
阿驹瞪大眼睛,“这位先生好茶品。”
“小兄弟也喜祁红?”
阿驹扬了下颌,露出一丝微笑,“正是。世人皆恶祁红过于甘甜,少了茶味,但在下却觉真正的祁红,却让人可以品出’和顺’。”
“哦?”王珪偏了头,“不知此话怎解?”
“要育出上好的祁红,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天时,便需要雨水的充沛,却又不可过多,多则味腻,少则茶涩。故需取初雨后的新茶即炒。地利,则需祁门黄山背阴山麓,少阳而多云雾,此处的茶则叶厚而饱满。人和,则是因此茶若要为上品,需连续烧炒,十分费力费时,故而长需多人同炒,若炒茶人同心协力,用力均一,方可炒出上品祁红。”阿驹顿了顿,看了看王珪,“如此这般的茶,怎能不品出和顺二字。”
“好,好。”王珪爽朗的笑着,又与阿驹闲谈了半日茶经,两人相谈甚欢,直至日落十分。王珪看了看天色,说道,“小兄弟竟如此精于茶道。如今,能静心品茶的人,已是不多了。在下王珪,不知小兄弟姓名,以后可以一起品茶谈天。”
阿驹一听,惊道,“原来先生竟是王太常王大人,失礼,失礼。在下张荃驹,现于兵部就职,王大人叫我阿驹便可。”
“阿驹不用如此,在下已是一介平民,当不起大人二字。”
阿驹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落莫,趁机说道,“先生满腹经论,论学识谋略,可谓当世表表,何不重入朝堂,莫要浪费了学识阿。”
“哦?”王珪眼中精光一闪,示意阿驹继续说下去。
“先生觉得世子殿下何如?”
王珪有些讶异的看了看阿驹,“世子殿下可曾提到王某?”
阿驹顿了顿,心思一转,不如,就让自己占个人情又如何。便道,“未曾。但阿驹十分敬慕先生的才学,若先生不反对,阿驹愿向殿下引荐先生你。”
王珪微微皱了皱眉,旋又舒展开来,淡淡的笑了下,说道,“那便有劳阿驹了。”
阿驹有些讶异王珪的反应,竟如此简单的应承?她还准备了许多说辞呢,只是面上忙现出欢欣的表情,起身道,“这真是太好了。”
阿驹回到药庄时,天已略黑。步入自己的小院,一屁股便坐在石凳上。阿弟叫道,“回了?吃了没?”
摇摇头,没好气的说,“喝饱了。”
阿弟哈哈一笑,“你最近发什么疯,尽看些茶道茶经。你什么时候迷上这个了。”
阿驹哼了一下,“给我都烧了,这几天看的我烦死了。”
“烧了多浪费,卖给书铺还可以赚几个小钱。”
“阿弟,阿弟。”两人循声回头,便见程大娘揣了个包袱,一脸喜色的进了院门。
“什么事把大娘喜的。”阿驹走过去搀了大娘坐在院中。
程大娘之前有些消瘦的脸也渐渐丰腴些了,想是知道团子没事,便略微宽了心,“阿弟,看大娘给你带什么来了。”说完便把怀中的包袱放在石桌上,献宝似的打开。一件大红嫁衣横陈在大家面前。
“呀,真漂亮。”阿弟笑得开心,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阿驹,好看不,好看不。”
阿驹也笑得开心,“我家阿弟,怎会不好看。”
程大娘斜眼看了看阿驹,开始唠叨,“我说阿驹,你也老大不小了,大娘给你说房媳妇儿吧。”阿驹心一沉,面色有些黯然,瞟见阿弟有些担忧的神情,旋又咧嘴笑开,“大娘,你说我阿驹,长的玉树临风,商铺众多,又官运恒通,放眼望去,哪家的小姐配的了我。”
大娘虎了脸,敲了阿驹的额头,“大娘就怕你挑来挑去挑花眼。”
极不容易将程大娘送回她自己的院落,阿驹将阿弟拉进自己屋内,从床边的小柜里拿出一枚翠玉,放在阿弟手中,“阿弟,这玉你收好,给你的嫁妆。拿着它,去任何钱庄都可以提到咱商铺存的银子,咱商铺有多少,你就可以提多少。”
“阿驹,”
阿驹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别给我煽情,我可不喜欢这套。”
阿弟吸了吸鼻子,旋又笑了,“阿驹,你想过你的以后吗?你就真打算这么过一辈子吗?”
心下一紧,陡然间觉得整个人有些空,这个问题是她自己一直回避,一直不想去想的,只是,她还有想的可能吗?
阿驹笑的有些涩,“现在,我只想给爷爷报仇。其他的,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