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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九章 踏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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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踏青
天上飘着小雨,初春的天气,寒意依旧浓烈。
阿驹一身白色的裘皮,将颈项裹得严严实实。她撑了把青色的桐油伞,走在一条狭小的青石巷里,地面湿濡,也湿了她白色的金丝棉靴。
慢步踱到一处人家,青铜门环嵌在纹理沧桑的木门里,院中的石榴树探出几条枯枝探出灰色的瓦墙外。
细雨,小巷,人家,和那几只枯丫,若不是院内等待的那人,倒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她轻叩了铜环,院内从仆应了声,“谁?”
“荃驹。”
而后阿驹便听到门栓抽动的声音,吱呀一声,双门洞开,阿驹看到许久未见的影墨。他依旧一身玄衣,面无表情。一头乌黑的长发,就那样无拘无束的张扬散开。
阿驹冲他点了点头,“许久不见。”
他罔若未闻,只是侧了身,示意她进去。
阿驹也不作恼,径直向正屋走去,经过那株石榴树,不由缓步看了一眼。
推门而入时,便见李建成放下手中的书册,对她一笑,沁出他唇角的酒窝,“来了?”
阿驹点点头,兀自坐下,倒了一杯热茶捂在掌心。
屋内燃着的香炉里,有淡淡的麝香味,阿驹深深的吸了一口,竟恍然有些醉意。这香味,和他身上的一样,清淡却能醉人。
“有头绪了吗?”李建成靠着椅背,有些懒散。
一句话,让阿驹陡然醒转,收拾了心境,坐直了身子。
“嗯。王渝经常出入烟雨楼,近日迷上了一名叫做伊翠的烟花女子。还要劳烦世子殿下多多照拂下她。”
“然后?”李建成饶有兴趣的看着阿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阿驹嘴角一扬,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册递给李建成。
李建成接过,见书册题为“大唐军制”,他翻开,清秀的小楷洋洋洒洒,大略看了下,他才收起,对阿驹说道,“我会略微修改,明日我会让影墨交于你。”
当日夜间,阿驹正欲脱衣睡觉,只见窗户翻动,如夜一样的影墨翻身入内,阿驹忙将松开的腰带紧了紧,“你来了?”
影墨点点头,将书册置于桌上,便转身跃出。前后只是瞬间,若不是桌上多出的那卷书册,阿驹都以为方才只是梦。
她重又燃了烛火,细细的看起李建成改过的卷册。发觉他改过的地方,只是把自己建议军力集中制的部分删除了。看来,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沉得住气。重新幐表了一份后,阿驹才打了呵欠,解衣入睡。
次日早朝,阿驹便慷慨陈词,数表现下大唐军制的弊端,大言粮草辎重调配补给问题,以及武将谋士的选举分配,同时也建议多加驿所兵站,并陈上“军制十策”。
李渊听后,虽觉言之有理,却犹疑的说,“张卿家所言即是,所提之建议的确对我大唐军队的作战能力有大裨益,但这些举措若是施行,却所需甚重,现下国库并不充裕。”
阿驹上前一步,“臣略估算,所需约十五万两纹银,臣为大唐效力,自当尽心尽力。臣愿节衣缩食,捐纹银十万两。”
之后,李渊便龙颜大悦,细细嘉奖了阿驹一番,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附和恭维,更有跟风捐银的,于是兵部改革之事,便落实了。
不过三日,那十五万两纹银,便入了兵部,由尚书王渝统筹管理。而改革的具体事宜,则由阿驹负责。
而此时长安城的风月场所,一位名伶也诞生了,此人便是烟雨楼的伊翠。她的身价也如日中天,长安的贵公子们,不吝金银,只想与之共度良宵。而此间最足街头巷尾议论的,便是兵部尚书王渝,他为了伊翠,不惜散尽家财,故而,这位名伶伊翠,十日,便有八日是陪着王渝的。
阿驹忙碌两月,终于初见成效,她策划了武职授选兵职处分的详细规条,并得到了李渊的首肯。同时她在大唐所辖区域,广设兵站驿所,皆配备充足的粮草马匹。而她此举最大的一点,便是将兵权以及军政严格划分开来。自此兵部只辖军政,无关兵权。这也让执掌军队的几位巨头愈发支持推崇。
而当阿驹想要动用库银着手充实军粮辎重时,王渝终于面有难色的告知阿驹,让她暂缓进行。阿驹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武德元年,五月初,有士密信告发兵部尚书王渝,为嫖妓,私自动用库银十三万两,一时间朝堂震撼。同时因张荃驹整顿军制功劳卓著,李渊下旨,撤王渝官职,而阿驹顺理成章的,由小小的骑射晋升为握有擢拔军将,调配粮草军资的朝中新贵。
而同时,瓦岗的消息,也渐渐传到长安。自阿驹走后,李密重掌兵权,投降洛阳皇泰主杨侗,官拜太尉。于三月奉命讨伐宇文化及,并重新启用逃将秦琼,罗成以及程咬金。奉杨侗旨意,李密帅瓦岗精锐与宇文化及大战于卫州童山,大败,率众欲潜回洛阳。而此时王世充于东都洛阳发动政变。李密遂回驻金墉城,经此一役,瓦岗兵力大减,声威已大不如前。
而此时正是春意正浓时,阿驹得知罗成几人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忙碌了数月,现下暂时无事,便开始思量着,如何打通李世民这边。
就在这当儿,终日只在朝堂上见个照面的李世民,竟带着小团子,出现在自家院落。
阿驹笑着看小团子冲向自己的怀抱,这个与自己齐肩的少年,依旧象四年前一样稚气,阿驹不知自己缘何会如此亲近他,也许,是因为他的那份纯净吧。
阿驹有些吃力的揉了揉小团子的发,“有没有听哥哥的话,读书识字?”
小团子气鼓鼓的说,“二哥不让我出门,我就不读了。姐姐姐姐,以后你教我吧,你教我,我就学。”
李世民听到他二人的对话,不由一怔,他最是疼爱的便是这个四弟,他也寻访过无数名医,希冀治好四弟的心智之疾,却始终无果。他也请了夫子教他读书识字,只是这四弟却只爱与人打架。而此时听此,四弟竟肯与这个张姓少年读书识字,真是,…… 只是不知,这个少年,对四弟到底是如何心思。
心思百转之后,李世民径直走了过去,谦和有礼的说道,“张兄不知何时有空?”
阿驹一愣,小团子便在一边插言道,“姐姐,你忘了吗,你说过要带我出去玩的。都好久了。”
阿驹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提议要一起出游的。
“之前想待张兄身体康复,没想之后又是兵部改革之事,到今日,才过来叨扰。”李世民虽言语谦和,但阿驹从他眉眼理,看到隐约的疏离和几分审视。她知自己最近的一些举动,已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他此时或许在思量,对自己这样的人,该采取如何的态度,王渝事件,是偶然还是策划好的布局,自己的存在会否影响他和李建成现有的局面。
阿驹心想,若不是李元霸烦不胜烦,他此时并不想与自己这世子党有太多纠葛吧。
不由轻松一笑,“秦王太客气了,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如何。明日,便去城外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