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实录---明太宗实录圈注版》花笑

3、明实录--明太宗实录卷二（1）

　　《明实录》--《明太宗实录》--太宗文皇帝实录卷之二

　　元年七月癸酉。
　　有醉卒磨刀于市者。
　　邻媪问曰：“磨刀欲何斮（zhuó同斫，意：斩断）？”
　　卒厉声曰：“杀王府人。”
　　媪窃以告。

　　会都指挥使张信密告：“谢贵等伏兵约守城军昏夜俱发，入王府为变。”
　　朱能等僭遣间觇之，果然。

　　能等请曰：“事急矣！救死于水火，不可缓也。”
　　上曰：“诚知祸几迫切，有不能免。然骨肉至亲，嫌疑交傋（意：勾结离间，播弄是非），可以情白，俟更筹之。”
　　能等曰：“临难贵于果决。殿下但曰叔侄至亲，周王岂是疏远之属？况今日祸几发扵（同於，即于）权奸，岂由朝廷？权奸忍扵害殿下，而殿下不忍。豺虎蛇虺（huǐ，意：毒蛇）伤人不已，亦必图去之之术，岂能甘心委身以饲之哉？”
　　上曰：“事果迫近，我当告于天地神明、皇考、皇妣，宁自裁决，以明予心。”
　　张玉等曰：“此匹夫匹妇之为，岂殿下所为乎？”
　　上曰：“夫危欲求安，祸欲求福。人少而害大，不能求安而反阽（diàn，意：临近边缘，一般指险境而言）危矣，不能致福而反益祸矣。”
　　能等曰：“古语云，人众胜天定，（此处省略天定）亦能胜人。殿下之天，有时（意：有如愿之时）定矣。”
　　上曰：“诸公坚欲如此，异日无相怨也。”
　　玉等曰：“今命在须臾，不得旋踵，求贳死(意：免死)耳。尚何怨？况举事以义，虽死不怨。”
　　上曰：“计将安出？”
　　玉等曰：“护卫勇士尚余八百人，可暂入王城守卫。”
　　上曰：“兵者凶器，战者危道，争者末事，诚非所欲。”
　　玉曰：“圣人有不得已而用之者。汤武是也。若臣等所言不见听，请从此决矣。”
　　上曰：“必如诸公言，可以自救。但其军已布满城中，护卫人少，恐不足办事。”
　　能曰：“先擒谢贵、张昺，余无能为。”
　　上曰：“谢贵、张昺防守既严，猝亦难擒，须以计致之可也。今奸臣遣内官来逮护卫官属，悉依所坐名收之。就令差来内官召贵、昺，付所逮者，贵、昺必来。则缚之，一夫之力耳。”

　　乃匿壮士端礼门内，遣人召贵、昺，贵、昺不来。
　　久乃互（疑为别字，疑为至），卫从甚众。
　　至王门，门者呵止其卫从，惟贵、昺得入。
　　至端礼门，壮士出擒之，其从者又未可知。
　　移时，贵、昺不出，稍稍散去。
　　玉等率勇士尽捕贵等所伏。兵将士皆踊跃奋，一当百。
　　时围王城军及列阵于市者，惟听贵、昺指挥，及闻与贵、昺被擒，皆散走。

　　是夜，玉等攻九门。黎明已克其八，惟西直门未下。
　　上令指挥唐云解甲骑马，导（意：率领）从如平时，过西直门见斗者，呵之曰：“汝众喧閧（同哄），欲何为者？谁令尓为此不义？是自取杀身耳。”
　　众闻云言，皆散。
　　乃尽克九门。
　　遂下令安集城中，人民安堵，诸司官吏，视事如故。

　　北平都指挥使俞填走居庸关，马瑄走荆州。
　　宋忠率兵至居庸关，知事不齐，退保怀来，留俞填守居庸关。

　　上亲问谢贵、张昺，尽得齐泰、黄子澄等交搆之迹。
　　上曰：“我初不信人言，果然奸兇（凶）搆诬，逞毒若此，吾几为所屠矣。”
　　于是大恸，遂上书于朝廷。曰：“

　　臣闻书曰：不见是图。又曰：视远惟明。
　　大智恒虑患于未萌，明者能烛情于至隐。自古圣哲之君，功业著于当时，声名传于后世者，未有不由于斯。今事几甚明，非不见之谓。而陛下略不垂察，谨冒死以闻。
　　皇考太祖皇帝，当元之末世，生民涂炭，群雄角逐，批冒霜露，栉风沐雨，东彺西代（疑有错误，疑为东征西伐），亲赴矢石，身披创痍，艰难百战，万死一生。然后定天下，成帝业，立纲陈纪，传万世。封建诸子，巩固宗社，为磐石之安，夙夜图治，兢兢业业，未尝自宁。
　　不幸皇考宾天，今殿下嗣承大宝。而奸臣齐泰、黄子澄辈，不能秉道德以辅圣治，而包蓄祸心，恣谗（意：在别人面前说陷害某人的坏话）贼之口，奋豺虎之毒，假陛下之威权，剪皇家之枝叶。
　　橚、榑、柏、桂、楩五弟，不数年间，并见削夺。虽其皆有愆（意：罪过，过失）过，未闻不轨之图，重可裁减护卫，轻可赐敕诫励，则朝廷于厚亲之仁，惩过之义，而尽其美矣。不务出此，动辄削王爵、夺王土、转徙流离、行路（意：路人）矜恻（意：怜悯恻隐）。柏尤可悯，阖宫自焚，圣仁在上，胡宁忍此？此盖非出陛下之心，而皆奸臣之所为也。
　　今其心尚未厌足，又以加臣。臣守藩于燕，二十余年，寅畏（意：敬畏）小心，奉法循分，天地、宗庙、神灵鉴临在上，敢有一毫非僻之心哉？陛下嗣统以来，臣事君之诚，明于皎日，诚以君臣大分，骨肉至亲，恒思加慎为诸王先，况敢有悖仁伤义之为哉？而奸臣跋扈，蔽陛下之聪明，诬直为枉，加祸无辜，比执臣所遣奏事之人，箠楚刺？（打不出来），备极苦毒，迫其言臣有不轨谋。遂分怖宋忠谢贵张昺等，于北平城内外，卒五林聚，戈矛燿日，甲马驰突于街衢，钲鼓匍匐于远迩。围守臣府，周币（疑为别字，疑为匝）严密。询其所由，但云府中不留一人，阖家遑遑，不测何事，大小凛凛，如临汤火。已而贵昺为护卫之人所执，臣得此二人，始询知奸臣欺诈之谋。号地呼天，擗踊（意极度悲哀）无诉，切念臣于懿文皇太子同父母至亲也，于今事陛下如事天也，臣固知此非出陛下之心，但臣愚戅，不能谄媚权贵耳。
　　夫为臣之道，知有君而已，焉知权贵？臣所以罹今日之祸者，此也。然臣窃料权奸之心，不止于害臣而已。譬人欲伐大树，必先剪旁附之枝，然复及其根干，亲藩夷灭之后，朝廷孤立，奸臣得志，社稷危矣，此不待明者而后见也。昔成周封建同姓，绵八百余年之业，秦废封建二世而亡，明签斯在。《诗》曰：价人维藩，太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易》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伏望（意：表希望的敬词）陛下廓日月之明，奋雷电之断，涣发德音，去此凶慝（意：奸邪，邪恶），以肃清朝廷，以永安宗社，以保全亲藩，以福庇生民。此非独臣之幸，乃国家天下之幸也。臣非敢爱一身一家之死，但惓惓（意：恳切）之诚，恸皇考建洪业之艰难，望陛下保洪业于永远。遥仰天门，敬据愚恳，惟陛下念之。
　　臣又窃计奸权之党必已蟠结深固，恐陛下未易除之。伏观《祖训》有云：如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臣谨俯伏俟命，惟陛下念之，念之。”

　　注：价人维藩，太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取之于《诗.大雅.板》，将价人比作篱笆；大师比作城墙；大邦（诸侯，就是藩王）比作遮挡的屏障；大宗（嫡系长房，王室宗族）比作主干，主心骨；怀德维宁指国君要以德行收服天下，使之安定；宗子维城指国君要维护皇室宗族；如此才能保佑国家稳定，不必独自担心害怕。明太宗朱棣引用这首诗的意思就是，你的职责就是当好国君，保护我们这些兄弟，我的职责就是保卫边塞安宁，如果你要是撤藩，国家的安定就不能保障，你迟早要后悔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