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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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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雅竹倚在自家楼杆上,极目远眺。远处,有灯火闪烁,但更多的是黑云状的物体在向她涌来。她省视自己,不能端然。她希望自己忘了他。忘了有他的日日夜夜。事实上,越想忘却的东西,记忆越是明晰。伴随着阵阵隐痛,她问着自己,你这是怎么了?他结婚他生子,原本就是你所希望的啊!自私的想法,何时才能超越?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没有喝酒,泪却一直在心底流……
“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彤彤已站在她的身后。揉着眼睛,他说:“我困了!”
“好。宝贝!”她抹干脸上流淌的泪水,牵着他的手,一起离开了楼台。
彤彤到了床上,就睡着。替他掖着薄被,她听到了电话铃声。
“喂,您好。……您,哪位?”电话那头,好像没人似的。
奇怪。她刚想撂了电话,传来的却是肖彬懒散的声音,“老婆,今晚我不回来了……”电话那头一下子又好吵,像换了个空间似的。还听到女人的嬉笑声。
“干什么了你?神秘兮兮的!”她怒。
“你以为会是谁呢?”他突然感兴趣地问。见她不语,又更新话题,“你今晚大可煲电话粥了。嘻嘻……”他嬉笑。同时,她听到电话里头传来女人的叫声,“彬哥,快来嘛!”软声嗲语。她轰然呆住,木然地把话筒扣在机体上。他们这是怎么了,不是都过去了吗?不是她觉得几乎恢复了平静吗?不是肖彬昨儿还向她信誓旦旦,说要珍惜这个家吗?她在努力。近乎两年来,她为了达成肖彬的期望,电话都没有打过高翔。怎么他出一次差,就风流缠身?以前,她大可不相信。因为肤浅的男人都喜欢夸耀。她认为他是肤浅的。喜欢点什么,就忍不住要大声嚷嚷。喜欢漂亮的女人,就在放肆的笑中释放自己的那点能量。看女人,谈女人,只是为了满足一下,他做为男人最初的那点本能。谈谈而已嘛,没关系,她大可充耳不闻。他说他的。她则“躲进小楼成一统”,看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泪。他们可以住在同一屋檐下,相安无事。可是她今天听到女人的声音,不是自他嘴里说出来的。她可以想象那个画面……她还可以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吗?
“叮铃铃……”电话骤然响起,在空寂的房屋内,格外刺耳。她本能地惊悸了下,有一刹那不敢靠近。但她毕竟是坚强的。她拎起话筒。“嫂子,干什么了?这么久才接电话?”是肖碧云快活的声音。
“碧云。”她叫。
“怎么无精打采的啊!”依旧是快活的声音。
“没有。”她掩饰。
“呵呵。那个,邻家有女初长成。你们也该过来看看我的成果了。”她有点掩饰不住喜悦地说。
“什么?”她不明。
“不是周末吗?我这里也初具规模了。明儿我叫乐明伟开车过来,接你们到这边瞧瞧。”
“我恐怕……”她想推辞。一遇到事,她就有点习惯性的自闭。
“就这样。Bye!”快活的声音不容她的推辞,先行她挂断了电话,传来“嘟嘟”的忙音。
第二天,肖彬未归。爷爷奶奶偶染风寒,怕病情扩展不肯去。雅竹与彤彤,终被乐明伟请上了车。说是肖碧云下达的命令,这个光荣的任务他乐明伟必须完成。不然,对不起党。说得雅竹开颜。随便梳个髻,洗把脸,抹点防晒霜,叫上彤彤,上车了。
车到荷花镇,高悬的门楼,让她有觉进了大观园,只感景色的迷离。可惜车行快点。“能慢点吗?”她要求。车速减了下来,宛若步行。透过明亮的玻璃窗,雅竹可以清晰地看到,湖光潋滟,垂杨柳下;清澈的溪流,明净如镜,缓缓流淌。回首顾盼,又隐约可见,欧陆风情的别墅,掩映于松,相翠竹间……确实是旅游、休闲的好去处。
车到镇招待所,肖碧云已静候在此。在一起的,还有高翔、谭卫青等人。他们也是受肖碧云的邀请,早到了。见雅竹领着彤彤进来,两位谈性正浓的男士立马打住。谭卫青打量着雅竹,高翔则叫过彤彤。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高挑、随意,不是十分的漂亮,却有着静若处子的气质。婉约的举止,还有那眉宇间不动声色的言笑,早已把谭卫青那放肆的眼光败下阵来。
肖碧云为她介绍,“区办公室主任谭卫青——”
雅竹微笑地伸手过去,“很高兴认识您!”
谭卫青也热情地伸出手,“彼此彼此!”眼睛眯成一条缝,不肯放手。
“干什么了你!有你这样热情的吗?”高翔一把拉过他,介绍雅竹,“我高中同学,林雅竹。”
谭卫青揉捏着吃疼的手臂,埋怨,“早说了。何至于你动粗了!”说着又凑近雅竹,“刚才没吓着你吧?”
雅竹微笑着摇摇头。
“是吧?就你激动!”他指责着高翔。
高翔再次拉远他,“离她远远的。”
“好,好。你的玫瑰不许我采。”他随口说出。
“你说什么?!”他突然发火。
吐了下舌头,谭卫青噤声。
肖碧云开始充当导游的角色,带着他们出游。如今的荷花镇旧貌换新颜。污水河流被整顿,房屋旧宅被整改。镇北湖心广场,一幅巨大的广告牌立在那。整个镇的面貌、景区赫然于上。莲子湖畔,江城花园,南国别墅,水上乐园,原始村落……星星点点,景点繁多。肖碧云说,相对而言,莲子湖畔、原始村落更吸引游客。莲子湖水域宽广,水清叶碧。花开时节,有姑娘荡舟,歌声缭绕。趣味活动——莲子采摘,激励游客参与,更是妙趣横生。可惜,这是个季节性的活动。原始村落拒绝现代科技。石头小屋,木窗纸帘,掩映在绿树竹林间,有神秘的光圈。到了晚上,只听得见打更的声音……水上乐园,更吸引孩子。当然家庭总动员,也是趣味多多。现在,肖碧云说,我带你们去枫园,体验更多的现代文明。
枫园,顾名思义,主打色是枫林,还有风格各异的别墅坐落其中。间有网球场、羽毛球场、台球室等运动场所。往里走,美容美发,洗浴桑拿也可享用。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到湖滩进行野味烧烤、垂钓……
肖碧云如今是主管旅游开发的副乡长,出入方便。根据各自的喜好,她安排了他们一行人的活动。自己与乐明伟则带着彤彤去了水上乐园。高翔与雅竹一起,领了工具、用料,到湖边进行烧烤……
这个季节适宜烧烤。他们到烧烤滩的时候,那里已是很热闹了。有两人一组的,也有三五成群的。他们或烤或享用,样子惬意。高翔他们选用了一个长方形的轻便烤炉,摆好物品,调好高度,引着火,就可以烤制食品了。
因为手生,刚开始,雅竹不是很进入状态。她只能看着高翔忙乎。高翔取出网罩,准备碳火燃烧后放火上烤。他介绍说,“碳燃烧后不要急着烤,先把网烤下。”见雅竹一直旁观,“还记得年少时,我们在野外烤红薯、烤花生吗?——那会儿,你可不是现在这样矜持。”
“你可是指责我了。”她笑,“这个现代文明,我不会。”她解释,拿起工兵铲,开始想当然地把烤炉上泛红星的碳铺匀均。
“谁说你不会。这个动作,可算得是个专家。”他夸奖。然后把网搁上,起身时补充说,“我只是想让你参与进来,体会更多的乐趣。——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啊。你多虑了。”她掩饰。
“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能感应到你的心理活动。”看见炉火碳已全红,他开始取出事先准备的袋装生食品,摆放网上烤。“你骗不了我。”他坚信他的感觉。
“是,你火眼金睛。”她不否定也不想理会。自己的婚姻千疮百孔,承受是自己的事,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默默地她用长筷翻动着网上那些烧烤食品。
“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很会感应吗?”
“呵呵。”他笑,“那么,我跟你谈点轻松的话题吧。”
“烧烤原是人类最初的熟食方式,现在人们依然钟情于它,为什么?”他问。
“也许吃惯家常便饭,这野外餐就格外受恩宠。”
“有理。我倒认为,从心理角度讲,人们更习惯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像钓鱼、采摘,都是这样的。——有体验才可能捕获快乐。”
她本想问,你体验了婚姻,你快乐吗?但她终究没问。对他们来说,关涉婚姻的任何话题,于他们都没有了意义。快乐与否,都是在履行一个承诺,对婚姻的承诺,肩扛责任。
见她欲言又止,他就继续轻松他的烧烤话题。
这烧烤有很多种:明火烤、炭火烤、炉烤、泥烤、竹烤……影视剧中常能见到一个木棍穿着一只鸡或兔子在篝火上烤来烤去的场景,就是明火烤。实际上,这种烤法不值得推荐。对于一般人来说,明火烤不易掌握火候,而且明火烤容易产生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同时,野外生篝火对环境危害更大,很不安全。相比较,还是这种炭火烧烤操作方便,便于控制。对环境的伤害最小,可烤的食品种类最丰富。现在要是有鱼竿,我们可以现钓现烤,有新鲜的烤鱼吃。
“你倒是研究了?”懂得这么多。
“说来怕你不相信。”他把烧烤好的食品开始装碟。“以前总幻想着与你出游。知道你嘴馋,对这些方面就特别关注。”一番轻描淡写,不着痕迹。
“翔子!”看着他一边忙碌一边滔滔不绝,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看了她一眼,“你可别感动啊。说说而已,寻你开心嘛。”
可是她的泪还是流了下来。
“瞧你!”他把纸巾递与她,“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你应该多笑!”
擦干眼泪,她开始帮他把烤制好的食品装碟。然后与他一起端着碟盘,来到有着遮阳伞的地席上,盘腿而坐。“我尝尝。”看着那些成色鲜嫩的食品,她突然有了食欲。他已递与她一串鲜肉串。
她品尝。“嗯还可以。火候掌握得较好,只是调味重了点。”
“那没办法。这些都是事先腌制好的成包肉串。”他想了想,“要不,哪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我自己调制的东西?”
“还哪天呢,这次都是个偶然。”她提醒。
“机会是人争取的。再说,就是朋友,也有个相聚的时间。”他建议或者说要求。
“别理想化了。”她一直很冷淡,对生活不抱幻想。她觉着他们还是少在一起为好。转移话题,她问:“她快生了吗?”
“她吗?嗯,就这两天。”他喝着自带的小瓶白酒,没有要她喝。
“你不应该出来,这个时侯。”她指责他,“生孩子是件挺痛苦的事。”
“没关系。我妈比我还细心。”他宽慰她。
“有些东西是你妈无法替代的。你选择了婚姻,就应该对人家负责!”
“你是在指责我吗?”他问。眼睛里有泪光闪烁。“仁慈点,我就只剩下这点快乐了。”
唉!她叹了口气,“翔子,你不应该纠结在过往的情感里。你快当爸爸了,可以体会新生命的快乐了!”
“那么你呢,你快乐吗?或者说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安宁吗?”
“是。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想我会安宁。”她有点烦躁,有点蛮不讲理。“你就是想要我内疚是吗?好像你选择了婚姻,就是为了我的安宁……”他望着她,等她说完。“别忘了,你孩子都快有了。”
“你讲讲理,好不好雅竹?”他的眼睛有点红,“我不是圣人。那天我喝了酒。”
“你为什么总在喝酒?你就那么喜欢喝酒吗?”她问得咄咄逼人。
“如果你是在考验我雅竹,”他放下酒杯,“这酒我可以不喝的。”他把酒瓶推得远远的。
“别,我怎能剥夺你的酒杯!我又是你什么人?”她嘟哝着,并不饶人。
“你又把我推得远远的。”他开始沉默。
她也不说话。
也许,面对无奈,沉默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沉默中,时间会一点点地逝去。柳树枯枝,百花凋零,人的青丝变白发。可是流水是可以冲刷记忆的巢穴的。日子可以轻松过。为什么他们就不能?
湖边烧烤滩这一刻多么寂静啊!没有了嬉闹声,也没有了小孩地追逐声。人都哪去了?累了吗?像他们一样,躲进了这遮阳伞下?
……
回去时,雅竹牵了牵他的衣袖,“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但我真希望你快乐!”
他返过身,扳过她的肩,“你这个女人,我真恨不得活吞了你,然后封存!”说得咬牙切齿。
“哇!”她吓得吐舌,“还是离你远远的好。”她调笑着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