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Fly Wings

11、中选

　　皇齐鹄进到内室，在床边坐下，打量着床上的孩子，瑾妃和三位皇子也随后跟了进来，静立在一旁。床上的孩子粉雕玉琢地十分漂亮，只是带着不正常红晕的笑脸和苍白的嘴唇显示出她现在的难受，皇齐鹄伸出手覆上她的额头，手中传来的热度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感觉到有一只大手覆在我额头上，我恍恍惚惚中好像看到了爹爹，忙一把拉住他的手，撒娇道：“爹爹，小雪好难受！爹爹抱抱小雪好不好？”
　　欲收回手，却被那我拉住了，皇齐鹄明显被吓了一跳，我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明显一愣，生在帝王家，就是与自己最宠爱的孩子都不是十分亲近，何曾这样被孩子拉着撒娇过，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看见爹爹不理我，又难受又委屈，我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呜呜～小雪好难受，爹爹也不肯抱抱小雪，爹爹是不是不要小雪了？”
　　眼前的孩子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虽然明白自己不是他口中所说的爹爹，皇齐鹄还是不忍地伸出手将她抱起，动作十分僵硬。
　　“呜呜～爹爹，小雪好难受，好难受！”趴在自己怀里的孩子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哭得更大声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皇齐鹄求救地看着瑾妃。看着皇上无措的样子，瑾妃忍住笑，无声地比划着拍抚地动作。皇齐鹄小心翼翼地拍抚着怀里的孩子，生怕自己的力道大了，动作极其僵直。待怀中的孩子在拍抚下渐渐止住哭泣，又沉沉睡去，皇齐鹄才小心地将她放置回床上，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离开内室。
　　在外室首座坐下，皇齐鹄舒了口气，活动着自己有些僵硬酸痛的手臂，对瑾妃叹道：“朕今天才知道哄孩子还真是一件累人的事！”
　　“是皇上太过于紧张，才会如此，若是皇上见了她平日的样子，定会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瑾妃笑着解释。
　　“爱妃十分喜欢这孩子？”皇齐鹄颇有深意地询问。
　　“既然皇上问了，臣妾就直说了，小雪一向招人疼，轩儿他们也很是喜欢她，臣妾本打算等甄选结束后，跟皇上要了她做义女的。”瑾妃顺着话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方才便暗暗下了决心，要护着小雪，此时又怎么错过这样的机会。
　　“这事等甄选结束朕再给你答复，现在这样……”
　　“臣妾恳请皇上准许让小雪留在莲瑾宫将养！”瑾妃适时地跪下请求。
　　“也好！这情形今晚朕也不便留寝，爱妃就好生照看这孩子吧，在这里朕也放心，时候也不早了，朕回了。”
　　“谢皇上！臣妾恭送皇上！”待皇齐鹄走远，瑾妃起身，吩咐了一干宫女太监去准备，才转身进入内室，略为安心地拉起小雪的手。
　　出了莲瑾宫，皇齐鹄让仪仗远远跟着，满怀心思地在皇宫中漫步。寒思远前来禀告御花园的事情时，钦天监连亦正在向他呈递上近日的星相报告：“陛下，经过数月观察，虽仍不稳定，但臣不服厚望，已在进入宫室的十一颗星中，找到一颗星隐隐呈现护国之象。”
　　“寒爱卿，你如何看？”浏览后便将之递给寒思远。
　　“耐人寻味！”看了名单，寒思远下了个结论。
　　“此话怎讲？”
　　“恕臣直言，这孩子品貌资质皆属上乘，且不论尊卑，她都和善相待，众人中她最得人心，总能轻易得到他人认同，只是臣一直觉得她有所隐瞒，似乎不希望中选。”寒思远将自己对她的观感如实说出。
　　“竟有这等奇事，普天之下的女子此时都恨不得生在皇氏一族，被选为公主，跃上高枝成为凤凰，这孩子竟这般不识抬举！”一旁的连亦有些忿然。
　　“不然，陛下请看！”寒思远从袖中取出一片纸张呈上。
　　“这是……”皇齐鹄有些不明所以。
　　“据臣推测，这恐怕就是那孩子不愿中选的原因。”寒思远如实相告。
　　抖开纸张，便见纸上以颇显稚嫩的笔迹写了四句诗：“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寥寥几句，思念的有伤却已跃然纸上，看完后皇齐鹄默然背过身将之递给连亦。连亦看完也跟着沉默了。
　　许久，皇齐鹄才叹了口气回头打破这宁静：“寒爱卿今日来可是有事？”
　　寒思远这才猛然忆起自己前来的目的，忙躬下身：“陛下恕罪，臣是来禀告陛下，御花园游玩中，一名参选的孩子不慎落水，被四皇子救起后带到莲瑾宫了，后宫之中，臣不便行走，特来向陛下请示。还有，那名落水的孩子正是陛下与臣等方才议论之人！”话语如同落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的涟漪，一波比一波有力。
　　……
　　虽然来莲瑾宫前，已下了决心让那孩子成为护国公主，可见了她那般哭泣的模样后，竟十分不忍，皇齐鹄的心动摇了。
　　隔日晌午过后，我才清醒过来，虽然有感觉自己已睡了很久，可是还是很累，身体也很无力，见我醒来，瑾妃竟高兴得流出泪来，一个劲念叨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然后闻讯而来的三位皇子也是一副松口气的样子，我不禁疑惑地询问。
　　“你还好意思问，你知不知道昨晚你烧得跟炉子似的，叫也叫不醒，本殿下……大家有多担心！”皇洛麒没好气地嚷嚷。
　　“小姐，您昨晚可……可真是……吓死奴婢了！好在天亮时刻……那热度退下去了，您也终……终是醒来了！”云凝云舒也是喜极而泣。
　　“我好像梦到爹爹了……”昨夜的朦胧记忆被唤起些许，我伏在瑾妃怀里嗫嚅道。
　　“不是好像，是真的，你啊！你当时可是拉着陛下的手臂撒娇，可让陛下手足无措了一阵，我还是头次看到陛下那么窘的样子呢！”瑾妃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额头，边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陛下……也就是皇帝！我昨天见到了？可是我怎么没印象！”我咀嚼着瑾妃的话，不会那么搞笑吧，我生平第一次见皇帝，竟迷迷糊糊没有一丝印象，太打击了。
　　“你当时烧成那样，怎么可能有印象！”瑾妃摸着我的头安慰我。
　　“那……那皇上长什么样的？”我不死心地询问。
　　“嗯……怎么说呢！应该跟你爹爹一样吧，要不你昨晚也不会拉着陛下的手臂一口一声爹爹地撒娇，以后有机会你自己瞧去，先不说这个，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瑾妃耐心地哄着。
　　“困了。”好奇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满足，便感觉到有些疲倦了。
　　“撑会儿啊，吃点东西喝了药再睡啊！”
　　“好！”勉力撑起眼皮，我乖巧地回答。

　　我醒来的第二日便是甄选的日子，半年的努力就在这一天了，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梳洗打扮，然后又在金銮殿外等了好久，我已是焉焉欲睡了，只能勉力撑着不停打架的眼皮，扯住弥留的意识。
　　我跟在众人身后最后一个进入，低着头掩饰我的瞌睡，此时皇帝对我的吸引力还不如一小块能打盹的地方，迷迷糊糊地听到寒先生说了什么君什么民的，然后让众人上前发表自己的观点。轮到我时，我脑中一片混沌，想了半天脑中才浮现一句关于君和民的话语，便不假思索地说出，然后全场一阵吸气声，等了许久还是不见让我退下，我有些急了，好困！终于，首位上的人出声让我上前，我毫不犹豫地照做了，察觉他将我抱起，便在他怀中调了个舒适的位置，安然睡去。
　　皇齐鹄仍是犹豫不决，坐在龙椅上看着一干女孩进来，那孩子在最后一个，低着头不怎么有精神，也难怪，昨日晌午后，莲瑾宫的太监才来禀告说她刚刚清醒过来，刚刚又在外头等了许久，难为她了。按照事先商议好的，寒思远以“君者，民之源也。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为题，并做了解释，让那些孩子逐个上来说明见解。那孩子最后一个上前，很是期待一向不分尊卑的她会有什么样的见解，只是她许久没有出声，心里莫名地十分气恼，她竟愿意这样丢脸也不希望被选中成为朕的公主吗？正准备喝令她退下，她竟懒懒地吐出一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以水与舟喻之，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与之截然相反的论点，且出自一个五岁孩子之口，让群臣为之一震。
　　这一番话，将皇齐鹄最后一丝犹豫打散。“孩子，过来！”向那孩子招手，示意她上前，她乖巧地上前，将她抱起，皇齐鹄向众臣道：“不必继续了，朕已有决定！”
　　群臣忙跪下道贺，山呼万岁！只是细看之下，便能发现，皇络轩的神色极不自然，赤诚与橙非的嘴角在抽搐，他们明显地看到陛下怀中的孩子在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