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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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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满堂闻得此事的速度快得就像猎犬嗅到了肉骨头的香味,他心花怒放地循香而来。连小帅快成植物人啦,“哈!”一种宿仇已报的畅快感壅塞他心田。虽然黑牲丹并未到手,但那似乎已不太重要。“连长春,任你是花神也回天乏术了吧。连小帅如果长眠不起,你连家从此就断子绝孙啦!哈哈哈……”他讪笑着得意非凡地去往连家。
连长春正坐在自家花苑里咒诅那朵黑牲丹,“都是你这个祸害精,害了我的儿啊!小帅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劈了你不可。唉…哟,我怎么对得起雁云(妻子)哪!”自从连小帅住进医院以后,他就从幸福的云端跌入了绝望的深谷。
木笼上的那条蛇是他请远近闻名的谭木匠精工制造的,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和真蛇毫无二致。木蛇的身体内巧妙地安装有十二个活塞关节,只要启动头部的控制钮,整条蛇就会尽职尽责、尽善尽美的开始巡夜,迤逦而来的红褐花纹相间的身躯,吞吐的剪叉式红信子,绿眼如电,确若虺蛇乍现,吓人胆魄。通常连长春只在夜间让这条蛇工作,用来吓唬那些偷花贼。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搬起石头倒砸了自己的脚。
“老哥,听说小帅住进了医院成植物人啦!有这回事嘛?”何满堂摆明了是来寻衅。“何满堂,我儿子的事用得着你费心吗?”连长春隐忍住怒火说。“是不用我操那份闲心。再说都已经成活死人了,费心还有什么用?”他一脸木以成舟的看好戏的表情。“你……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们连家?这么多年你跟我争来斗去,图的是什么?我扪心自问跟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是跟我无仇无怨,但你父亲跟我父亲却有深仇大恨。”何满堂双眼直喷火。接下来他叙说了父亲何四喜与连德生之间的一段远年往事。
原来何四喜和连德生在年轻时曾是义结金兰的兄弟,情同手足,感情笃深。二人协心合力一起开花店,精心栽培花朵,以此营生。日子过得虽清寒但和乐美满。种花的间隙,何四喜时常思念远在家乡的未婚妻。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对连德生和盘托出,惹得连德生常常同他一起遐想那位纤妙芳香的佳人。一次滂沱大雨之夜,他们奋力抢救盆栽的花,结果何四喜被从棚架上倾滑下来的一排花盆砸伤了腿,住院绑了一个多月的石膏。
这期间恰巧他的未婚妻月莲不远千里来找他。于是他托连德生悉心照顾她。不料,等他病愈出院时,月莲竟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要和他解除婚约。何四喜傻了眼,拖住月莲,跪下来百般恳求她不要离开自己。但这一切都于事无补,月莲心意已决。终于,何四喜明白了其中的堂奥:原来她竟是爱上了连德生。
和连德生再见面时,何四喜视他若不共戴天的仇敌。连德生愧怀难当,奉上花苑钥匙负荆请罪。何四喜不屑一顾地打翻他手里的钥匙,从此和他恩断情绝。他另辟门户住到了苏合村最西首,远远地遥望着连家——苏合村最东首的那间青瓦白房——连德生和月莲的新居。
以后的日子,无论连德生研究出什么新的花式品种,何家的花坛里跟着总会开出比连家更大更漂亮的花。所以何家的花总比连家卖得好。连德生携妻子曾数次登门何家,均被何四喜拒之门外。直到何四喜去世,也没有原谅当初被叛他的这两个人。临终前,他把郁结心头一生的恨统统都告诉了儿子,并交待:一定要在种花的技术上胜过连家。何家后裔杜绝与连家联姻。
从此,何满堂把父亲的死不瞑目归绺于连家的夺妻之恨。
“你错了,我妈当初来找何叔就是为了跟他退婚。因为何叔腿伤住院,所以直到他出院才有机会提出来这事。那时我妈已经爱上了我爸。并不是像你说的是我爸抢走了何叔的未婚妻。”
“我爸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价,难道凭你这么三言两语就能洗刷你爸犯下的错误嘛?”
“那你想怎么样?”
“不用我想,老天已经做出了公正的裁决,现在报应不是临到你儿子头上了吗!哼哼哼……”何满堂猖狂大笑着扬长而去。
每一声笑都似一根银针扎在连长春的心瓣,一阵血气翻涌直冲脑门他旋即倒在了地上,被人发现后再度送进了医院。连家真是祸事连连哪!“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村人们在叹息声中议论。
父子俩又同时躺在了医院里。当何田田得知是自己的爸爸见过连伯伯后,后者才晕倒被送进医院的,她决定抽空回去和爸爸好好谈一次。
她一回到家,何满堂就狂喜不迭地直夸赞,说挫败连家女儿功不可没。何田田却一反常态,劝谓爸爸冤家宜解不宜结。何满堂听出了女儿话里的弦外之音,遂追问。
何田田明言:“爸,我回来是想告诉你,我要兑现对小帅的承诺。”
“什么?”何满堂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立时火冒三丈,“你要遵守什么承诺?难不成你还真要嫁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对,我要嫁给他。”
“混账!你要是敢嫁给连小帅,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对不起,…爸。”何田田眼含泪光朝自己的爸爸深深一鞠躬,返身快速地走出了家门。 “你给我站住,”何满堂气得大叫,追到门口。何田田略微一愣,然后意然决然地离开了。何满堂怒火攻心,手抱住头瘫在了地上。他万万没料到在全胜之际女儿会背叛他,对连家倒戈相向。他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回到医院后,何田田打起全付精神倾心照顾连家父子。她每夜都陪伴在连小帅病榻边,与他细语,追今抚昔。
几天后,连长春出院。他紧紧握住何田田的手,千恩万谢,表露感激之情。何田田愧责难当,“连伯伯,是我铸成了大错。您还能接纳我当您的儿媳吗?”“你……真的愿意嫁给小帅?可他现在……”“嗯。”何田田斩钉截铁地点点头。接着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出,并请求连长春原谅。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他们来到医院一楼休息厅的僻静角落坐了下来。连长春简要地说完了上一辈的情仇恩怨,又再三地叮嘱何田田:“你也别怪你爸,对你爷爷的死他误会很深。我期望有一天他能解开心结,何连两家能握手言和。关于你和小帅的婚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不能为了小帅误了你一生啊!”
“连伯伯,这是我郑重考虑后的结果。自从小帅住院以后,我想了很多。我发觉原来最爱我的人就在我身边,而我一直把小帅对我的爱当成了理所当然,是我忽视了他的存在。都是我的错,我发现得太迟了,我没有在小帅醒着的时候告诉他我爱他,……”何田田如鲠在喉,眼眸里泪光莹莹。“擦掉眼泪,孩子,你们过世的妈妈在天之灵会庇佑你们的。只要有情,只要用心,小帅一定会听得到,他一定会醒过来。”连长春含泪聊以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