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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宿命(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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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中)
唐觉乖极力忽略他暧昧的说辞,面容僵硬地问:“谁?”
“赵奴儿。你把她带回来,藏在哪里你自己随便。”
唐觉乖剑眉一皱:“公子——”
金抱春打断他的话:“不用说,我知道你不想我节外生枝。只是,”修长的指头轻轻抚上那张娇憨面庞,他冷笑道,“这么漂亮的棋子,玉寿平那老头可不配用!你去吧,办事越快越好,最好让我明天就看见那小婢的脸。”
唐觉乖点了点头,心内迟疑,身形却电闪般掠空,瞬间消逝于朦胧的夜色中。
金抱春望向天际,闪烁的启明星已挂了起来。他不再犹豫,抱起玉玲珑快步行去,想在天亮前出园,以免仆人撞到他们偷入渺烟园,传到老太君耳里,横惹风波。
两人的身影消失许久后,原本无人的小桥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那黑影直接飘向一侧树林中最粗壮的槐树,从繁枝密叶中揪出一个隐匿多时的圆圆少女。
少女一落地,黑衣人立即解开了她的穴道。
这少女脸盘圆圆,身躯也称不上玲珑有致,但一双喜气洋洋的天生笑眼绝对让人瞧了她就心情愉快。
她一被松开钳制,立即凶恶万分地一口咬住黑衣人的右手,唐觉乖是什么人,一看这架势,马上飘身后退,让袭击他的少女狼狈地扑上地面,啃了一嘴的灰。
“你!你、你你——”少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肉乎乎的食指隔空点住唐觉乖的鼻子,做出标准的茶壶状,武力不如人,气势不输人地大叫,“你居然要劈了我家小姐!”她先咬死他!!
唐觉乖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毛,这女人,从玉府一直跟他粘到金府,他以为早甩脱了她,哪里知道她是打不死的蟑螂,居然给他爬墙爬进来!进了渺烟园他才发现这块狗皮膏药,当时公子一出现,他不经思索地将她点了穴道扔到了树上……
“喂!刚刚那个男人是我家姑爷?你们到底对我家小姐有什么用心?你说!……呜呜,我可怜的小姐,一定被你们欺压到快没命了……”
“闭嘴!”唐觉乖厌恶地瞪一眼聒噪的声源,冷声道:“我也想知道公子到底是什么用心!不过也好,公子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不像从前,喜怒哀乐全埋在眼底,孤高得似要成仙。”这种转变,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今天这种结果,或许从主子在新婚夜没有对玉玲珑下杀手时就可预见了……
少女睁大了困惑的弯月眼儿,有听没有懂,只是慢半拍地发出一个单音节的感叹词:“啊?”
“你用不着懂。哼,现在咱们来算算总账!你胆子不小啊,居然跟踪我?”唐觉乖一手抽出腰间别着的纯昀剑,对她露出阴恻恻的笑容,让少女看得汗毛直竖。
“你,你要干嘛?”
“我的这把剑,灵性迫人,每天必要饮血,不然它会变钝。”
“……这不关我的事吧。”圆乎乎的身子开始不着痕迹地向后移动,“喂、姑爷可要你把我带回去见他呢!你冷静点!千万不要冲动哇……”
“公子是要我明天把你带给他,现在,你负责喂饱它!”
“不,不要!你离我远一点!你你不要再过来了啦……呜呜,小姐,救命啊!有人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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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珑醒来时日光正烈,晴光透过窗子洒上床板,她刚一睁眼,就被阳光刺激出满目的泪花。不信邪地把眼睛瞪得更大,这回她不只眼睛痛,连脑袋也一抽一抽地疼。她抱住头深嘶一声,床下摸索着绣鞋下落的脚丫蓦地一僵。
这个好像是金抱春的床吧……
昨夜的记忆瞬间回笼,她好像是被金抱春抱回纳春园的,而且那大少爷又端茶又送水的折腾了一夜,好像根本没睡。她脸一红,重躺回床上不起来。
房门“吱嘎”一声被人轻轻推开,进门的紫衣婢女正端着热水,一进屋就看见近来金府内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正埋在软被中当乌龟。
“少夫人,紫衣来服侍您清面……”
玉玲珑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人,仔细一瞧,这小婢并不是伺候了她两个月的那个,原来的婢女……“莺儿哪里去了?”
紫衣看了她一眼,低头答道:“少夫人,莺儿姐姐被老太君要去万寿园了,童总管今早给的紫衣调遣令,要紫衣顶替莺儿的位置。”
玉玲珑脸色一变,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儿,随意踩上绣鞋,她忍着头痛起身,顺口问道:“公子呢?”
“公子?”紫衣一愣,狐疑地看了一眼玉玲珑,“自然是去祭祖。一大清早公子就去古意阁了。”
“祭祖?!”糟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她竟睡到这时候!“金抱春怎么没叫我?!”
紫衣因她直呼丈夫名讳的大胆行径而皱起了细眉:“少夫人,奴婢早上是想叫醒您的,但是公子说‘玉都丢了,还演什么戏,没听说死人还比活人重要’,让您一直睡着没吵您。”
玉玲珑忍不住心中一跳,淡淡应了声。她快速束紧衣裙系带,边动手边问:“祭祖活动已进行多久了?”
“四个时辰了,少夫人。”
都已经正午了,玉玲珑不知道这时辰去了是不是显得她更加没分寸,头痛了一阵,想想金抱春那只大尾巴狐狸十有八九会说她病了没法去,索性就不去了吧。
她走向紫衣,也不用她帮手,自己拿起湿布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吩咐道:“紫衣,公子的毯子稍嫌薄了些,他身子不好,夜里易受风寒,你一会儿去换条厚点儿的新被子。还有,我一会儿写个方子,你按方抓些药材回来交给我。”略一寻思,又道,“算了,抓药的事儿我自己去,你别忘了换被就好。”
玉玲珑边说边走到窗边推开绿纱窗,炽烈的阳光立即罩住她上身,烤人的温度让她叫苦不迭。
如果可能回到当初,她真希望来的时候她兜里能揣个手电筒,手里能攥个打火机,背上能绑个海尔空调啊……
玉玲珑借口自己身子不适乘轿去了一趟回春堂,拎着药包又去找家丁煎药,回到纳春园时她早就香汗淋漓。三伏天正是最酷暑,玉玲珑趴在青玉桌上一动也懒得动,空气热得似乎停滞不动,她动动手指都觉得自己会出汗。
真是,热得快喘不过气了!
金抱春进屋一挑开帘子就看见那美艳女子精神萎靡地趴在桌上,脸庞下的桌面被煨热了,她就换个凳子继续趴,那副模样,真像午睡受到骚扰的波斯猫。
玉玲珑听到脚步声,懒懒地半掀开眼皮,声线有些迷人的低哑:“回来了?祭祖结束了?”
金抱春手捧着一碟果饯施施然迈进来,待他走近,玉玲珑才看清小碟里的东西,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个时代怎么可能在夏天存在这种东西?!她指着碟子里的透明物体,惊讶地叫出声:“冰——?!夏天居然还有冰?!”
金抱春被她惊得滴溜圆的杏眼和小嘴逗乐了,直接用汤匙舀了一块塞进那张开的檀口中,在夏季,冰块在普通人家自然见不到,不过大户人家都会在冬天窖藏一定数量的寒冰留待炎夏消暑,玉玲珑在玉舞山庄必然也是吃过的,不过她既然失忆,可能就不记得这类琐事了。他含笑解释:“只要有钱,什么做不到?何况只是在酷暑吃块冰……”看她怎么那么享福的样子,冰里又没放糖,这只是用来冰镇果饯用的废物而已。
玉玲珑嘴里含着冰,心里激动得直想掉泪。冰,透心凉的冰,她以为夏天绝对不会再出现的冰,就这么从天而降落进了她的嘴里,真的好幸福……
金抱春看她一脸的细汗,便把那碟冰镇过的蜜饯推到她面前:“不在屋里呆着了吗?怎么热成这样?”
“我出去了一躺……外面忒热,我缠的布都湿透了……”玉玲珑含着冰吐字不清,难得金抱春居然听懂了,他视线移到她腹部,淡道:“摘了去,这时候没人会来纳春园。”
她想了想,起身到屏风后换衣服,再出来时她换了件朱红色的薄纱裙,玉玲珑天生皮肤好肤色佳,水嫩白皙的俏模样配上鲜艳色彩的衣物美得很出尘。
金抱春注视着她微微凸出的腹部,眼神轻轻闪了闪。玉玲珑倒是第一次教人看见自己怀胎的样子,不免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她走回桌前坐下,咬唇笑了笑:“公子见笑。”
金抱春撇开头,专心观察自己手里的折扇书画。玉玲珑闲闲地吃着冰爽的蜜饯,卧室里静谧得没有杂声,她支着肘托住腮,慢慢的眼皮就沉了。
再醒过来时身上吹着阵阵凉风,她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初的家,那时她正趴在风扇下面睡午觉。睁开眼,金抱春正握着纸扇逗弄鸟笼里的画眉,她盯住金抱春的扇子,慢慢地抻了个懒腰:“抱歉,我好像睡着了。”
金抱春把扇子搁在桌上,边为鸟儿喂食边道:“有了身孕自然比较嗜睡。”
“公子,我睡的时候有人来没?”
“有人煎药送来了,我没让他进来,你可以放心。”
“药呢?”
“外面的桌子上搁着呢。”
玉玲珑去外厅找药,端过来的药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她把碗直接递到金大公子眼皮底下,说:“喝吧,这不是老太君送来的补药,是我去回春堂配的解毒固本的药方子。”
金抱春望了她一眼,接过药碗喝了。
玉玲珑看着空碗心情不错,就是身上一动又出了黏嗒嗒的汗,她一揩额头上的汗珠,闷闷地问:“还有多久才入秋?”这样热下去她真的受不了……
“最热的时候还没来,夫人就想过秋了?”金抱春没见过哪个人盛夏汗出成这样,一到中午人就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凤眼一挑,想到了法子,“夫人,一个月后是我爹的祭日,我爹跟我娘的墓地远在景田,我可以带着夫人去那里祭拜。”
玉玲珑一听就晕,大热天的坐车去外地,杀了她还比较快。
“景田镇地处南北交界,气温怡人,不像凤翔酷暑时令偏长,那可是避暑胜地,既然夫人不愿舟车劳顿,那……好吧,我自己去好了。”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