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旧梦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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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维义得知司家粮队已经启程回洵国之时，宁小公子的风流韵事已经在津国传开了，为津国这个有些萧索的春季，增添了不少的颜色。
当不停的听到耳边有人提起宁芙之美，宁芙之雅，段团锦还是隐约产生了一些熟悉的感觉，人总是这样的，就算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当不断有人在耳边提起那个人的性格，模样，并不断的暗示明示，那些所谓的‘曾经’，真真假假的界限就变得模糊难辨起来。
当然这个人不会是司维义，尽管不喜欢莫沫不停的提到宁芙，但她说的毕竟是事实，小锦丢失了记忆，但她有权利找回那段记忆。
宁芙和小秃子，司维义和段团锦，同一个人，两段感情，却完全没有交点，本身对莫沫来说，就是件有趣的事情，尤其牵扯其中的还是自己一同长大的两位师兄。
虽然说不上偏向谁，但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在冥冥中起到作用，宁芙和小秃子之间如蛛丝般半隐半现的感情，莫沫是见证者，那时候看到宁芙拍着小秃子还有些毛扎扎的脑袋，露出一脸温柔的笑的时候，莫沫就相信，这样一个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或许可以带领宁美人走出那段感情的怪圈。
而在小秃子失踪之后，宁美人的坚持也让人心疼，比起从未经历过情感的迷雾的司维义，总是笑着，似乎不在乎一切的，固执的宁芙，或许更需要段团锦。
但段团锦是人，不是物品，不能通过谁更需要来判断归属，莫沫也明白，但就是忍不住不帮宁芙。
“走？你们去哪儿？”
司维义知道莫沫是个没定性的，粘人不过一阵风，吹过去也就罢了，但现在看样子，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甩得了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难得碰上个同龄的小锦，又亏了小锦是个没脾气的，被莫沫整了，隔夜又是笑眯眯的模样，莫沫乖僻的性格才多少收敛了些。
“回洵国，去我家。”段团锦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家？你不是从小就卖到宁府了……算了，和你说这个真是烦了，不过明天再动身吧，宁芙明日一定赶到，要不是肩上还挑着洵国特使的担子，只怕早就飞到这来了。”这次定要向宁芙要份大礼才行，盯人不算，还要帮着拖住人。
司维义从确定自己喜欢上了段团锦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了面对宁芙，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该面对的司维义从来不逃避。
“那就等吧。”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宁芙上下打点好已经是傍晚，自认为这几天没勾搭人，但临行了居然冒出一堆名媛小姐，香囊丝巾，暗送情谊，心是早就不在这儿了，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毕竟头上还顶着洵国特使的帽子。
晚宴不去参加是不行的，但到时候借醉离席，快马加鞭，或许天亮之前就可赶到垠良，见到小秃子。
“小公子。”递上两封密信，宁斌低头离去，但若有选择，宁斌会选择直接烧掉这信，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比薇这个名字对小公子来说，永远都只是痛苦。
第一封‘比奈出事，速来薇谷。’
短短八个字，比薇的笔迹，如果不是真的出事了，比薇是不会给自己传信的。
只是比薇，你却还不明白，比奈已经不是孩子了。
宁芙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变，却是满嘴的苦涩，一年多前，同样经历的风雨中的那一幕，为什么自己还能这样笑着，真是讽刺，如果可以，像比奈那样爱恨分明的活着，会比较轻松吧。
比奈那么恨自己，又怎么还会听自己的话呢，是自己，没有抓住小秃子的手……
“宁芙，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抓牢她，是你害死小秃子的！”大雨滂沱，比奈手里握着小秃子买的人偶，眼中红彤彤的一片，雨水河水浸透的黑色长发，紧紧贴着额头，脸庞，水珠沿着一道道黑色的路线，滑落，像是眼泪。
比奈喊着，‘我恨你，恨死你了！’，像个孩子，那天之后，比奈就不再是孩子，再找不到孩子的影子。
第二封‘快来，宁芙，求你！’
六个字，宁芙眉头紧锁，薇谷出事了，大事。
风又起了，宁芙一时失神，手上的薄笺便要乘风而去，等回过神来，却发现手心里只剩下一团纸屑，有些东西是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就算心里已经放开了，身体的习惯，却更叫人绝望。
“宁斌，选几个靠的住的，立即起程去薇谷，我是说‘立即’。”
……
“等等……万事以比奈为重。”
四下无声，宁芙心中更是苦涩，果然，比起段小秃，宁斌更讨厌的是比薇吧。
“今晚的晚宴，找人替我去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我注定每次都要站在分叉路口，注定要选择，那么这一次，我要抓住的是……小秃子……
拔身而起，肩上还是沉甸甸的，那么多东西扛在肩上，不是说放就能放得下的，但心却似能随风而起，直向一个方向去。
……
“大师兄，你现在是要吓死我么？”
莫沫面无表情歪靠在桌子前，只不过死死盯着司维义，连眼睛都不带一眨。
段团锦张嘴也不是，不张嘴更不是了，真正被吓到的哪里是莫沫，分明是自己吧。
“小锦，还是赶紧张嘴巴……你肯定是耗不过我师兄的。”
段团锦呆呆吞下司维义喂过来的什锦豆腐，这倒还没什么，等司维义脸上露出疑似微笑的表情，段团锦才惊觉，原来这些腻腻歪歪的动作，真是能叫人甜蜜得化开来。
莫沫一拍桌子，“还叫不叫人吃饭了！”
手一伸，隔着桌子，直接捏住段团锦脸颊上的软肉，“少在我面前黏糊，小锦，以后吃饭只准跟我坐一块儿！”
一双筷子准确的敲在莫沫的手背上，响声还没起来，莫沫眼泪已经成串的往下跌了，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师兄，前几日你还说要同我成亲，这才几日，你就有了新人忘旧人，居然对我下此毒手，叫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段团锦赶紧护住哭得梨花带雨的莫沫，别的什么倒不怕，怕就怕莫沫来这一出，这么一闹，只怕等下都走不出这个饭馆。
“小锦，由着她去。”
司维义伸手就把小锦往自己身边拉，脸上淡淡的，倒是叫人落实了冷面冷心的形象，也是，旁人的眼光，司维义是从来没在乎过。
莫沫碰了个软钉子，眼珠一转，估计是再一次肯定了这一招在司维义身上起不到什么作用，说辞立刻一转。
“小锦，你我情同姐妹，莫说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提醒过你，你年岁还小，不通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有些话还是要听姐姐的，叫男人骗去了，这一世人便是可悲了。”
这话说得隐忍不发，沉痛入心。
段团锦不由得一阵头痛，望向窗外，已经是一片夜色沉沉，这一下午的，被莫沫闹得也是真的乏了，好不容易找着个莫大小姐入得了眼的饭馆，还以为总算是能安宁一会儿了，没想到临了又闹出这么一出。
本来已经没什么人的饭馆，过会儿又该被莫沫闹得跟下午街道上一样热闹了。
“是啊，小姑娘，你就听你姐姐的话吧，找个好男人才考得住。”
……
哎，果然来添乱的了。
莫沫见有人和，更加说得声泪俱下。
司维义明显耐心已经到了尽头，若不是又小锦在这里，哪里能由得莫沫一整天的缠着自己。
眉头一皱，再懒得同莫沫浪费精神，眼见也吃得差不多了，便一把搂过段团锦，要往外走。
段团锦本来就被莫沫闹得有些头重脚轻了，再被司维义抱在怀里，只觉得安心下来，倒是头一次忘了脸红。
“大师兄，你急着往哪儿去，骗小姑娘成亲去呢！”
司维义回头：“莫沫，你只管闹你的便是，我和小锦成亲定不让你踏入司晨山庄一步。”
莫沫盯着司维义看，只片刻，莫沫就换了表情，眼泪一抹，一脸严肃，“我知道了你的意思了。”
狠叹了一口气，莫沫一屁股坐下，喃喃自语，“都这么认真，这下帮谁都不是了。”
再抬头，望着乖乖依偎在司维义怀里的段团锦，不由得有些烦躁：“看我俩师兄都这眼神，小秃子，亏得是你没了记忆，要不我就直接弄死你了。”
司维义紧了紧手臂，“别听她胡说，我会护着你的。”
……
宁芙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或许是这么一路狂奔，有些力竭，又或许，是因为垠良城的点点微光，晃得人心悸。
手心开始冒汗，风过便将那微微的湿润带走，剩下丝丝凉意，那城中有一个人，曾经那么轻易就让她消失不见，多少次想起来，小木屋那段日子都恍如隔世。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却没有抓牢那个人，这一次，芸芸众生中，若能找到了，便如何都不能放手了。
入城，正赶上月出时分，半大的月亮悠悠破云而出，照的垠良古城一片银光似雪，来往行人不算少，垠良本就是商贸重地，刚入城的商人带着满目倦色，被路旁人家窗中透出的微光映照，却又显得出奇的温暖。
宁芙放慢脚步，试图让心跳平复下来，在小秃子面前，自己从来就没这么狼狈过，若早想到这一层，就该穿上今晚赴宴的礼服来。“小公子……你……你这又是要干嘛？”小丫头定会睁着那双亮闪闪的眸子，惊得连嘴都合不上吧。
“这次从南边过来，路过彤华山，却没赶上琉璃的桃花开。”
“那时自然，今年水汽儿少，春又来得晚，只怕那山上的花儿也等着，舍不得开。”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花儿还等人不成……”
“我是说等个好时节。”
行旅商人一路讨论着走过的地方，声声入耳，满心悸动。
彤华山的桃花还没开，如果找到了小秃子，说不定还能赶上这一季的花开。
等琉璃寺开遍桃花，盛露一杯，便和小秃子约定，此后经年，就算变成耄耋老翁，也再不负与你约定的这满山美景。
光这样想着，都觉得心中溢满了酒香，微微的醉人。
浮生千面，若再见到你，会是怎样的光景……
……
“司维义，我们俩这么牵着，是不是有点太惹人注意了？”
段团锦有些心虚，本来自己也不觉着这么手拉手的有什么问题，但似乎在别人眼里，这就很成问题了，要不回头率也不会这么高。
“不会，你只别放手就好。”
段团锦立刻笑得眉眼弯弯，“你放心，我才不管些，只是怕你不自在。那你等下别甩开我就行。”
“不会。”
“这可你自己说的啊。”段团锦很认真的点点头，司维义最近的表现真是可圈可点，要让安宁、安逸两兄弟看见了，估计能直接吓死过去。
“那就让我们甩起来。”
十指交扣，就是要甩起来才够幸福，段团锦嘿嘿的笑着，很好，司维义果然是好学生，教什么会什么，段团锦开始考虑，是不是过段时间该教司维义唱歌了。
“再几天，你就能见到我姐姐了，我逃出来那天，姐姐跟我说，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能说是你么？”
段团锦盯着司维义的侧脸，微扬的嘴角，满是一片温柔。
司维义停下脚步，段团锦便也楞楞的跟着停下，眼见着那片温柔渐渐凝固，手上一紧，“只会是我。”
段团锦一阵心动，不由得有些脸红，但司维义只是定定的望着前方，“宁芙。”
“小秃子，我来了……”
段团锦心中一动，回过脸来，月光下一个人长衣玉立，微笑若泣，这就是莫沫口中那个一直在找小秃子的人，可是，那张脸那么美，叫人过目不忘，却那么陌生，“对不起，我真不认识你，你可能找错人了，我是段团锦，不是你要找的小秃子……”
芸芸众生中，我找到你了，你却不认识我了。
月光下，小秃子脖子上的伤疤还隐约可见，红的血，黑的发，风雨中的微泣，一切都还在眼前，但小秃子忘了……
“没关系，彤华山琉璃寺的桃花要开了，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段团锦有些心神不宁，手上传来的温度渐渐让人安定下来，“对不起，司维义要带我回家了。”
“宁芙，她已经不是你的小秃子了，她只是小锦。”
“只要她还在就好……叫什么并不重要，‘小锦’，还不如小秃子好听呢……”
段团锦有些生气，眉头微皱，“不要再叫我小秃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叫自己小秃子，这人叫着就是要比莫沫来的心烦。
宁芙愣了愣，笑容却浮上嘴角，“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也没变……”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宁芙上前两步，靠近段团锦，只觉得两人交握的双手实在刺眼的紧。
“别的就不说了，我还没点头放人，就算你什么都忘了，你也还是我宁府的小丫头。”
段团锦更是满肚子火气了，“你凭什么说我就是你们家丫头？我连认都不认识你，你有什么凭据！”
“凭据？”
宁芙一阵恍惚，手臂微抬，修长的手指，带着些凉意，抚上段团锦的脖颈。
指尖如玉，段团锦只看到了那片莹润的指甲，从眼前晃过，带着些玉色的光泽，一丝丝，在脖子上那道细长的疤痕上慢慢滑过，若即若离，不觉痒，却是微疼，也不知是伤疤还是……心。
段团锦觉得自己要反抗，最好是一口咬断这只恼人的手指才好，偏偏盯着眼前这人的眼睛，全身就动弹不得。
伤的是我，你那眼神又算是什么。
司维义狠狠抓住宁芙的手指，然后又狠狠甩开。
“宁芙，不要这样，她不是你的小秃子。”
“那她就是你的小锦么？”
只是片刻，宁芙又变成那副言笑晏晏的公子哥儿模样。
“小锦要凭证么？在这大街上可不好拿……再说，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一点儿也不想让他知道。”
宁芙退了几步，遥遥望着两人，“小锦，你过来，我只和你说，最好的凭证。”
段团锦看看司维义，但司维义只是冷冷盯着宁芙，“我看他说什么，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小秃子。”
段团锦松开手，但司维义却是抓得更紧，只短短一瞬，却又轻轻松开。
说不上什么感觉，段团锦咬咬牙，向宁芙走去。
宁芙立刻笑逐颜开，美丽不可方物。
还没等段团锦靠近，宁芙便是一把拉过段团锦，将她牢牢抱在怀中，真好，还是那个软软暖暖的小丫头。
宁芙长发擦过脸颊就是那么一瞬间，心脏停止跳动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然后就是无尽的厌恶，对这个怀抱的厌恶，司维义呢，这傻子，怎么还不过来救人……
宁芙的声音轻柔似梦，“你胸口上有两处刀伤……我是见过的。小锦，你是我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旧梦重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