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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玄逸 ...

  •   “呆头鹅,你怎么垂头丧气的?”阿离推了推院子里的‘木头人’。
      莫天桓愣了很久,回过头来看她,有些失神地叫道:“噢!阿离阿!”说完又低下头。
      “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呆头鹅,你该不会是被那四叠书吓得吧。”
      “当然不……,你就知道说风凉话。”
      “真呆,你想啊,你学的是作买卖,那大江南北,风土人情,上至贡品御器,下至粗布麻衣什么不得知道一二,这自然便多了,再说商场瞬息万变,光有理论不够啊,得有实例,不一样的货物,例子自然也不一样,这一来二回不就有四叠书那么多了。”阿离边说还边比划着,在半空划了个大圈,夸张地强调那四叠书。
      “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都说商场如战场,怎么不见你有四叠书那么多。”莫天桓也跟着比划了一下。
      步相离突然变得面目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学的这叫以不变应万变。”
      莫天桓语塞,鼓起嘴巴一脸气愤。

      当莫天桓真正开始学习起书里的浩瀚时,便不再有抱怨了,反而一门心思废寝忘食地钻研进去,连阿离用石子砸他的案几也不发火,只是关了窗户不再理会。
      “呆了,真呆了,我的呆头鹅看书看得没魂了。”
      事实上,定式之后十天,步相离就能把整本兵略背得熟透了,可她心里总有些郁结。
      于是无所事事的她,偷偷溜下了山。

      在之前成长的四年岁月里,她曾经偷下山的次数也不下一只手能数来,可都不曾这样狼狈。
      娇小的身子在林子里转悠了近半日,从来没有单刀赴会经历的步相离,在失去了莫天桓这个职业向导之后,成功地迷路了。
      踏在厚叶上,沮丧地走着。
      直到一个身影进入视线,阿离甚至有种久违人世的感觉,兴奋地跑了过去。
      凌乱的头发,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女孩无助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泄愤似的扯着叶子。
      “阿”两声齐响,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我迷路了。”
      “我脚崴了。”
      两个小女孩同时说完,愣了片刻又相视而笑,笑声似铃似银,动荡于林。
      步相离虽然只有四岁左右,可是行为举止同相貌个子,都像个七八岁的女童。
      那女孩也只当她是同龄人。
      “不如我扶着你,你指路,我们下山吧。”阿离挠了挠头发说道。
      “恩,你叫什么名字?”
      “步相离,你呢?”
      “真是奇怪的名字。”女孩轻声呢喃了一句,说道:“你叫我猫儿就行了,我可没有那么文绉绉的名字。”猫儿噘了噘嘴说道。
      步相离眨了眨眼睛,没有出声,扶起她便一路下山去了。

      白云山下有个较大的镇,名字随之就叫白云镇,进到镇里,阿离本欲直奔医馆,却被猫儿带上另一条路,这路通往平民街,阿离也是略知一二。
      不过她本以为猫儿是要领她回家,却是到了一处几个白色帐篷搭起的空地,周围人群杂杂,排起了长队。
      “我带你去见我干哥哥。”猫儿的口气里有种很骄傲的姿态。
      从周围人的交谈里,阿里对众人口中悬壶济世的神医有些好奇,毕竟在观里有什么病症都是美人师姐医治的,师父说美人师姐的医术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丝毫不比几国的御医逊色,想至此,阿离坚定了要去见一见这个众人传颂的神医的念头。
      “猫儿,你认识大家说的那个神医吗?”
      猫儿一脸自豪地说道:“当然,那就是我干哥哥。”
      猫儿在人群中似乎总能找到空隙,左绕右绕就进了一个帐篷里。
      “一会哥哥正午休息的时候就会回来了,现在他在给人看病,不好去打扰他。这里是哥哥睡的地方。”
      阿离四下打量了一下,同美人师姐的医舍很相似,瓶瓶罐罐和满屋药味,素白的被褥整齐地叠放在一边。
      没多久,一个陌生的脚步靠近,帐帘被缓缓掀开。
      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走进,面色略带疲惫,在看到帐内两个小女孩时一愣,随后又了然般笑了起来。
      “猫儿。”
      “哥哥。”猫儿一个跃步从床榻扑进男子怀里,男子略为后退半步歇下冲力稳稳接住了她,只听娇俏一声呻吟“痛死我了。”
      男子将她抱到床边,看她捂着脚踝,便轻弹她的额头说道:“上哪调皮去了?扭着了?让我瞧瞧。”
      “才不是调皮呢,我去白云山上帮哥哥采七星草的!”
      七星草,阿离听见过这个词,甚至耳熟能详,美人师姐说过这是白云山一带的特产,对于止血很有效用的草药,她和莫天桓时常要帮美人师姐跑腿去采药。
      “哥哥,这是我在山里遇见的,她叫……叫……叫什么来着。”猫儿一脸窘迫地看向阿离。
      “我叫步相离。”有些稚嫩的童声轻声说道。
      男子手上的动作停下了半分,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继续照顾猫儿的脚伤,一边说道:“我叫玄逸,是猫儿的干哥哥。”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你的名字很好。”
      阿离有些喜色,也不出声只是微笑。
      猫儿的脑袋在两人之间转摆,鼓起嘴巴说道:“就我没名字!”
      “谁说的,猫儿这个名字很好,古灵精怪的,很衬你啊。”
      “坏哥哥,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说我调皮。”
      玄逸摇了摇头。
      猫儿突然惊叫道,满是兴奋的声音说着:“不疼了?全好了?”
      阿离虽然一直听着对话,但是视线却没有离开过那双手,他的手法和美人师姐的手法颇为相似,阿离便对这位神医上了心,打算回去问问美人师姐。
      “我好了。”猫儿跳下床,蹦跶了几下满是喜色,拉起阿离道:“我们出去玩吧,那个……阿离!对,阿离!”
      听见‘玩’阿离一下子心就扑腾上去了,到底只有四岁的孩子,兴高采烈地跟着她出去了。
      “别太疯了,早些回来。”玄逸在身后叫嚷了一声。

      两个女童,一手糖葫芦,一手妙形锦糖。看杂耍,听说书,凑热闹起哄,闹腾地不亦乐乎。
      一直到黄昏,天色骤变,街上的人都飞奔起来,倾盆大雨直直落下,两个小女孩仓皇狂奔到帐篷里时,已经宛然成了活脱脱的落汤鸡。
      “快换下衣服自己擦干身子,别受凉。”玄逸急忙拿出两套衣衫,应该是猫儿平时穿的,阿离对这粗燥的布料有些不适,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
      玄逸端来姜汤,又帮两个女孩擦干头发,动作甚是温柔。
      阿离有些晕乎乎地想到,只有美人师姐在她生病的时候会这么温柔地照顾她。

      “你家住哪?”玄逸看向步相离问道。
      她犹豫了片刻,应道:“白云山上。”
      玄逸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使猫儿一脸好奇地说道:“你住山上?那还迷路?我以为你是从镇上跑上山里玩的呢。”
      “外面雨势很大,你今夜是回不去了,可有碍?”
      “应该无碍。”阿离本想说雨停了我就回去,却被玄逸打断道:“雨停了,山路也会泥泞不堪,你就在这住上两日吧。”
      阿离看看猫儿,又看看玄逸,点了点头。

      第二日,依然是细雨绵绵不停,阿离不置可否,只是跟着猫儿帮玄逸打打下手,作些杂事。

      第三日,来了一个黄衫女子,面容娇美,如出水芙蓉,只是比上美人师姐还是逊色不少。玄逸唤她师妹,叫作叶芸。两人交谈甚欢,倒是猫儿有些不喜,闷闷不乐的样子。

      第四日,雨势已停,阿离没由来地不安,也不顾阻拦硬是要上山回去。
      玄逸只得将事情都交付给叶芸师妹,跟着阿离一同上山。
      不安的情绪一点点放大,阿离走得很急,一个滑步就跌倒在地。
      玄逸赶忙上前扶起她,她清推开又要继续赶路,这山路本就崎岖坎坷,若不是有人总在身后护着,阿离早就摔得七荤八素了。
      玄逸一把拉住小女孩,说道:“听话,别急,我来背你。”
      说罢就以不容反抗的强势把她背了起来。

      阿离靠着那有些单薄却异常温暖的背脊,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自己刚才的焦躁同不理智是犯了兵家大忌。
      想到这里,她压下心中不安,也不敢催促,只是看着玄逸一路稳稳地上了山,她也看出他的脚下功夫很是了得,同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兄一样,几乎脚不着地。
      阿离只道是神奇,却不晓得这等功夫放眼江湖,不要说年轻一辈,就是一般高手都做不到,即便白云观没落了,从中走出的人,天下也没人敢道,不是人中龙凤。反而是这个玄逸的身份,更加神秘了。

      在山顶距离白云观还有些脚程的时候,阿离辞别了玄逸。
      犹豫了片刻对着那离去的背影叫道:“逸哥哥,阿离有空会去看你和猫儿的。”
      男子伸手应了一下,不曾回头一路远去。
      进到观里,摆设依旧,可那不安又浮现,像压在心头的重石,让阿离很是担忧。
      正厅里,白泉师叔正来回踱步,看见阿离,一个健步上前拉住她。
      “阿离小祖宗,你可算是知道回来了?”怒气里也有份无可奈何。
      “师叔,阿离知错了,只是雨太大,回不来。”阿离低着脑袋轻声说道。
      “算了算了,唉,观里出了那么大的事。”
      “怎么了?”
      “唉,唉。”白泉道长犹豫了片刻说道:“你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兄五师兄,昨天连夜下山,一道出世去了。”
      “出世?”阿离不是不知道这个名词,白云观的人学成之后要出世三年才算正式完成学业,可以自由行走于世。
      “怎么这么突然?”
      “这你就不必问了,以后自然就会知道了。倒是天桓那孩子,前几日天天在观门口等你,只道你一定是迷路了,硬是要去山里找你,好不容易被我拦回来,现在又因为淋雨一病不起。你六师姐在照看着呢。”
      阿离心上一紧,她从没觉得这么揪心过,急忙就跑去六师姐的医舍。
      美人师姐不在,莫天桓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阿离小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骇人。
      顿时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好似掉线的珠子,哗啦哗啦不停。“呆头鹅,你醒醒啊,阿离下次不会不带你一起下山了,你醒醒啊,我……我……呆头鹅,……莫天桓,我步相离命令你快点好起来阿!你别装听不见阿你……”
      门被推开,美人师姐急忙拉开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说道:“傻妞,这是干什么啊!阿桓只是受了凉感染风寒,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你还信不过你我的医术不成?哭什么啊。休息几日他便能好了。”
      “我……我听师叔说,呆头……阿桓是因为我才淋雨病了的。我……”
      “唉,难为你们两个一起长大,感情甚是亲厚。既然如此,以后你可要少欺负他了。”
      “恩,我知道,我以后不会欺负呆……阿桓了。”女孩抹了抹泪涕说道:“美人师姐,师叔说他们,他们都走了?”
      “是啊,要来的终究要来,要走的迟早会走。”美人师姐怔怔地呢喃了几句,眼里满是步相离无法理解的复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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