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完的路》芫爆

4、第 4 章

　　昨天晚上沈一又熬鹰了，先在坛子和□□跟一帮车友扯淡，扯完了又在网上查了很多新藏公路沿途的地势、气候资料，躺下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中午十一点多起了床，洗脸刷牙完毕胃就开始难受。沈一一看也没下楼，熬了燕麦粥当午饭，吃完又接着睡，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
　　看看窗外，阳光明媚，风也停了，出门的好天气，沈一干脆收拾了一下奔了店里。这可不是为了开门做生意，而是为了取车。他那“宝马”已经跟店里扔了三天了，甚是想念。
　　下了公汽步行三分钟就到了店门口。开锁，进屋。
　　嗬，这一地的灰。
　　沈一摸摸地当间儿摆的车，手感可真……滑。
　　这几天大风刮的，都快赶上沙尘暴了。沈一摇摇头拿上抹布去了卫生间。投湿了，开擦。
　　桌子椅子、整车配件、墙上挂的、柜子里摆的挨个擦一遍，擦完了又扫地，终于收拾利索了沈一把笤帚往墙角一扔就瘫在椅子上点烟，开电脑。
　　在路上的时候他很少进网吧，甚至手机没话费、没信号的时候都不在意，因为没必要跟外界联系，可怎么在家呆着的时候死活就是离不了电脑呢？真不明白。
　　举起烟抽了一口，沈一皱皱眉。
　　按计划六月初就要走新藏线了，完了还有别的安排，算算还俩多月，这烟……该控制控制了。
　　在外边不像在家，在家的时候想抽烟了随时可以点，在路上可就不行了。那边儿海拔那么高必然缺氧，再加上骑车，呼吸节奏总得控制着，而且很多地方风大，自己那胃要是呛了风……哎，抽烟这事儿要是不控制上了路就得遭罪。
　　想到这，沈一碾灭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显示器上。
　　开□□，进坛子，这是开了电脑首先要干的两件事儿。基本上这两件事儿干完了就可以等着留言、pm往外蹦了。
　　“滴滴滴……”□□叫了。
　　沈一笑笑点开了留言。
　　新新：斌子要疯！你管管他！
　　斌子：我要攒车！就这几天！
　　看看留言时间，前后不差两分钟。
　　这俩人怎么了？沈一拿起电话拨了斌子的手机。
　　“怎么又要攒车？”
　　“送新新。”
　　“得，说配置。”
　　“那什么，你在店里还是在家呢？”
　　“店里。”
　　“那等会儿我过去跟你说。”
　　“不至于吧？为这还跑一趟？”
　　“毛毛要聚，在阿里巴巴，顺路。”
　　“那成，我等你。”
　　挂上电话沈一随手拿起那根抽了两口就掐了的烟叼在嘴上，之后一愣。
　　算了，抽吧，两顿抽一根儿，行了。
　　拿过打火机点上烟，沈一又想起了走大北线的时候他跟斌子抢烟头的事儿，心里一阵好笑。
　　斌子，真正漂泊过的人。26年前出生于松花江畔某大户人家，18岁开始玩儿车，20岁离家四处游历，边走边打工，23岁在拉萨结识沈一及其车队的车友毛毛、山子等，结伴走川藏公路大北线至成都分手，后联系不断。次年沈一大学毕业，斌子杀将过来帮他开店、建站，就此落脚。
　　好了，英雄的故事到此为止，后边儿的事儿就衰了：斌子对上新新，整个一公主对王子，痴情又哀怨。新新那脾气冲的，他根本降不住人家，结果追到现在一年多了仍然未果。
　　虽然道路曲折漫长，可斌子还是特执着。这态度很让沈一感动，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新新面前帮人说话。他这辈子是没戏了，可要是能促成别人的姻缘也是美事一桩，功德无量啊……
　　烟抽完，沈一握上鼠标在坛子里晃荡了起来。
　　嗬，这新上的置顶帖色可够鲜艳的哈，小粉红！
　　【[活动]尔王庄水库休闲一日游 by命若闸线】
　　这小子终于要露面了？沈一点开帖子看了起来。
　　【活动发起人：命若闸线
　　活动地点：尔王庄水库
　　活动主题：休闲，腐败
　　活动日期：3月29日星期六（如遭遇大风沙尘天气，活动取消。若取消会发布公告。）
　　集合时间：3月29日8：50-9.00（提前检查车况，补气，检查装备）
　　出发时间：早九点整（准点出发，过时不候）
　　集合地点：金钟桥下环岛西北角路边空地
　　活动路线：从金钟河大街外环线上津蓟高速至九园公路出口，见路口左转至水库大门
　　全程：约43KM，平均时速±15公里/小时（纯休闲，速度随意浮动，第一次参加活动的车友请参考自己的体能）
　　强度：低等
　　危险：普通
　　活动安排：骑车，修车，聊天，看风景，埋锅做饭，其他活动视情况自行安排
　　装备要求：
　　1．山地车/公路车，需能变速，刹车良好
　　2．头盔、手套，请重视；墨镜、头巾、口罩，视个人情况
　　3．药品、指南针、防晒霜、太阳镜、个人用品等
　　4．食品：午餐材料，晚餐一顿，请根据本人体能状况确定携带数量。其他零食
　　5．饮用水：建议男士带水3升左右，女士带水2升左右，全程无补水处
　　6．垃圾袋，必须带走自己产生的垃圾，尽可能的带走别人的垃圾
　　7．有对讲的带上，手机请保持足够电量和储值
　　8．如果有备胎也带上
　　报名格式：ID，性别，联系电话，几人，是否认路，有无对讲，有无炉灶
　　另：本次活动上限十人，报满即止，请自查人数
　　注意事项：……
　　安全防范：……
　　免责条款：……】
　　调理清晰，叙述全面，上道。沈一点点头，刚往下拉了拉页面想回个帖就看见二楼一行巨大的红字。
　　【本闸第一次露面，想见真神的不要错过哦！ by命若闸线】
　　噗……这家伙也太……沈一强忍着笑拉到最下面的“快速回复”开始敲字。
　　【你这算越级了吧？跟我打招呼了么就置顶？还“报满即止”？万一我没看见呢？不想带我玩哈？ ps：小伙子行啊，知道自称“本闸”说明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就是被人捏的命！哈~哈~哈~】
　　提交完拉回上边看看别人的回帖，其中有两个又把沈一逗乐了——斌子碰了老虎屁股，新新怒了。
　　【报名，ID见左，男，139xxxxxxxx，2人（我跟新新），认路，有对讲，有炉灶 by我是斌子】
　　【报名，ID见左，女，138xxxxxxxx，1人，不认路，无对讲，无炉灶
　　编辑：一个没留神斌子居然插楼了！指！我用得着你替我报名吗！你给我上Q！咱俩单掐！ by新】
　　新新这回帖可真够……彪悍的。
　　沈一笑够了喘了口气，然后开始敲字。
　　【报名报名~~ID见左，男，139xxxxxxxx，1人，认路，有对讲，有炉灶。ps：掐架那两位同学，咱要和谐哈~】
　　刚提交完斌子就推门进来了。
　　“你车怎么没推进来？搁外边儿不怕丢了？”
　　“没骑，一会儿到阿里巴巴没地儿搁。”
　　“搁我这呗！”
　　“我也不知道你今儿来啊！”
　　“得，还怨我了。”沈一抄了个折叠凳子打开放到桌子旁边。
　　斌子坐下探头看看显示器，“看着啦？”
　　“你说说你，非得惹她。”沈一拉开抽屉掏出纸笔，“说吧，嘛配置。”
　　“不打不骂不热闹嘛，呵呵。”斌子拿过桌上的烟抽出一根点上，“配置啊，就我那车那套。哦对了，换个16寸的车架，前后都装油碟，HAYES的HFX-9，还有油碟专用车圈，换了，还……”
　　沈一听着脑袋直发懵，看斌子还要往下说赶紧把他拦住了，“你等会儿你等会儿，你那车就不便宜了，再换上那俩油碟、碟刹座什么的再加一千都打不住。新新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啊？好车她也骑不出感觉来，要我说弄个整车完了，勇士PRO足富余。”
　　“你也说她技术差，那车是微刹，车圈抱死了怎么办？”
　　“你还想让她速降是怎么的？再说那车有碟刹座能升级啊！”
　　“不行，我得给她弄好的。”
　　“你又有钱了哈！”
　　“嗯，卖血了。”
　　沈一楞了。
　　“你还真信啊？哈哈哈……”
　　“别闹，说正经的。”沈一皱皱眉，“要按你说那样儿装，这车下来怎么也得五千多。”
　　“没事儿，她要能高兴五万都值了。”
　　沈一沉默了。看着烟雾缓缓升腾，若隐若现地遮住了斌子低垂的眼和嘴角的浅笑，他忽然间觉得幸福，替新新幸福。
　　“想什么呢？”斌子拍拍他的肩。
　　“哥们儿，你行。车我给你装，钱就甭给了，算我提前送你们俩的结婚礼物了。”
　　“不行，平时在你这拿点小玩意儿你不要钱就算了，这么大的东西不行。”
　　“我不说了么，这是结婚礼物，等你们俩结婚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给了，呵呵。”
　　“不用，我有钱，真的。”
　　“你……打算动你爸给的钱了？”
　　“嗯。”
　　“你不是说动了就等于认他了，打死也不能动么？”
　　“以前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现在我想安定了，想让新新过得好。”
　　沈一心里一震，“安定？彻底的？”
　　“对，只要她能跟我，走完这趟新藏我就再也不出远门了，买个房子，找个稳定的工作，天天陪着她，多好。”
　　“嘿！”沈一拍拍斌子的胳膊，“今儿这对话我真该录下来给新新听听，她一准儿能扑你怀里去。”
　　“呵呵，你就别挤兑我了。”
　　“不是挤兑你，真心的。”
　　“呵呵。那就这样吧，甭跟我算了啊。配件你尽快调，礼拜六那活动就让她试试新。”
　　“行。”
　　“那我走了，毛毛他们估计已经到了。”斌子掐了烟站起身，“诶，你……去么？”
　　“不去，人不待见同性恋，我就甭给人添堵了。”
　　“那是就他一个人，别人不都挺理解的么？”
　　“算了，不去了，替我跟山子他们问好。”
　　斌子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沈一看看烟灰缸里还在燃烧的烟头，忽然觉得悲凉。
　　斌子终于向现实妥协了，为了爱情放弃了原则，并且将要放弃旅行。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真的没有一点顾虑、能放开手脚去旅行的人太少了，除非像线儿那样的，没结婚，自己家有个公司，一年里上半年班他老爸也不管。可就算是他，也总会有被现实捆住的一天。
　　爱情，亲情，都是逃不出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