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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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错了……”水龙吟抬起头，那双清澈得似乎能看出人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其实……我本来没有想那么多的……我只知道，你杀了好多好多人，而且如果抓不到我，你还要继续杀下去……你若不想杀李煜，不想杀文爷爷武奶奶，不想杀原哥哥……我这辈子，都不想堪破无上妙音的……”
“莫无邪――我的声音，你的眼睛，本就不应存在这世上！”
水龙吟一字一句，轻声细语，仿佛在向莫无邪诉说心事一般，待说到最后一句，突然声音一变，好似黄钟大吕，霹雳雷霆！狠狠地在莫无邪耳畔炸响！前一刻还是如春风化雨，下一刻竟似在小院中响起滚滚春雷，轰然不止！莫无邪促不提防之下，只觉脑子“轰”地一声，水龙吟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剑，把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劈成二半！嗓子一甜，一口血“哇”地吐了出来！
妙音之威，竟至如此！
莫无邪独眼七彩光华突然大盛！脚下不动，身形竟忽地向后飘出五丈！伸手擦去嘴角血沫。前一刻还在微笑的脸上，现出一丝极狠毒的神色，那风度翩然若仙的气质，眨眼间荡然无存!
怎么会是这样！
这一代的水龙吟，那个“龙儿”，所有的线报、资料、包括自己以前亲眼所见，一直不就是一个极温柔、极文静、极害羞，还有一点点胆小的少女吗！
难道她不是一个极天真、极单纯的少女吗？
这样的一个无害得象一张白纸的女子，多么白痴，多么好骗！自己骗过无数！包括心计比她深沉千万倍的女人，也甘心情愿地对他顺从，对他死心塌地，为他做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很无耻、很不要脸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这个“龙儿”，完全不是这样！！
这个一直跟在原空城身后，甘愿做他的丫环，为他洗衣做饭的少女，却看出来可能连苍城城主原空城也未知悉的事情，把他的布置完全推翻，还在他不设防的时候，重创了他！
很有可能，她在柴荣面前吐血，也是想引他出来，在这个小院将自己击杀！
好个水龙吟！
莫无邪哈哈大笑，声音尖厉：“水龙吟，水龙吟！就凭你刚刚顿悟的妙音，也想把我留在这里？！”突地声音一变，变得温柔祥和，入耳如沐春风，“龙儿，我素知你在历代水龙吟中，心地最慈，难道，你真想对我下毒手么？”独目中七彩光华不住吞吐，虽然水龙吟站在五六丈外，那光华也若有实质，突然射向水龙吟眼中！
水龙吟容色丝毫不见波动，那双不着罗袜绣鞋的雪白双足轻轻一弹，身形如一缕轻烟，衣带纷飞，翩然若仙，人轻轻飘上树稍，碧眸半合，妙相庄严，檀口轻启，吟诵的正是佛家僧众常常念诵的《金刚伏魔经》。
莫无邪见水龙吟只在弹指之间，整个人气势陡地攀升！赤裸双足立在细细的树枝上，脚下姿势异常奇异，竟似双脚踏在朵朵莲花之上，纤纤十指在胸口结了一个奇异法印，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圣洁美丽。仿佛她的一个呼吸、一个动作、都与她所在的整片天地溶为一体！见她张口欲语，莫无邪强作镇定的面容终于大变！身形一展，五指成爪，便要趁龙儿未吐出妙音之前将她制住！――
未料他身形刚跃至一半，耳边却已听到水龙吟吐出的第一个音节：
“唵――”
原空城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卷书册，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桌上一灯如豆，照亮他满是胡渣的英挺面庞，比初见龙儿时显得更加清瘦，下颔骨更加突出，那身宽大灰袍穿在身上，晃晃荡荡地宽松不少。一双眸子开合之间，却仿佛若有电闪，比以往多了些神采。
――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苍城城主，竟真的为情字所困呢？
原空城修长的食指慢慢搓着下巴，嘴角不知不觉向上微抬，那张更添风霜的面庞，现出一个让苍城儿郎看了，也决计不敢相信的温柔微笑。眼前的一个个文字，那半明半暗的灯光，恍惚间，仿佛都化做龙儿那恬淡温柔的笑靥――
公子……
原哥哥……
……龙儿今生今世，负了公子满心情意……
……若有来世，若有千百世，龙儿一定还了公子这份情债！……
原空城笑容突地一收，右手不自觉地收紧，手中书卷倏时被他内力一激，化做翩翩蝴蝶自他手上散落一地。“该死！笨蛋！白痴！”原空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中不住喃喃自语：“你来世还我，还有甚么用处！”
杨肃与牛勇站在门边，见原空城如此做派，手里端的茶具手巾，谁也不敢走上前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使个眼色，连忙退到门外，走得远了，杨肃方叹了一口气：
“唉……城主素来温和，喜怒不形于色，怎地也象那个简随意一般，言语……言语粗……”
牛勇拍拍杨肃肩膀，大大咧咧道：“这还用说，是被龙儿妹子气得疯了！唉，咱城主可是大大的英雄，可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啊！不过……龙儿妹子脸蛋儿可不怎么俊……”
杨肃正色道：“我等做下属的，不可妄言城主家事。”说完后，嘴唇抖动半天，却觉得牛勇说的全无错处，只得长叹一口气，与牛勇相对无言。
“唵――”水龙吟明眸半闭，樱唇轻启，在莫无邪跃至半空时，已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佛门中“唵”是六字真言中第一字，“唵”字有大摄伏之力，据说施此法时，可使一切诸天龙神听从指挥！神鬼邪魔，无不降伏！莫无邪身至半空，水龙吟那轻飘飘、似无半点威力的一声，他听入耳中却大不相同！眼前倏时出现万倾波涛，滔天巨浪，天地间水气氤氲，仿佛一把重锤力挟千钧，在他心口狠狠击了下去！
“哇”地一声，莫无邪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被硬生生逼回地面。纵使他身具轮回神眼，对敌经验比水龙吟强了何止一筹，却在与水龙吟妙音交手上，仅是差了一着先手，就被水龙吟以妙音入道，借天地之威，弹指之间，即被重创！
莫无邪如白玉一般的脸上，尽现狰狞之色！一着错，满盘输！他设下重重机关，诱水龙吟步步深入，只待抓住水龙吟，便可实现他的偷天之计！却未想多年抓雁，今日却被雁捉，却未想这代水龙吟天赋异禀，一朝堪破八苦，以灭情入道，却有如此大的威力！难不成多年谋划，此刻俱成画饼?!
抓不到水龙吟，反而会被她所杀？！
当水龙吟吐出第一个字开始，漫天苍穹，梵音阵阵，那美妙却又无情无欲的声音，仿若自九天之外飘来，无穷无尽地响彻天地间，无形之音仿佛织成一片有形大网，莫无邪就好比那网中的蚊蚋，在水龙吟的无上伏魔天音之下，纵有能迷惑众生的轮回神眼，却也无能为力。
这轮回神眼中看到的，尽是惊涛巨浪，漫天卷来，似要把他压得粉身碎骨，每朵浪花之中，仿佛都端坐一尊神佛，与水龙吟一起念诵伏魔经文，那经文连绵不断，他的轮回神眼七彩光芒慢慢黯淡，仿佛被那声音一点点磨去，再被水龙吟念下去，不消片刻，恐怕他的意识，都要被水龙吟磨得全无，变成一个活死人！
水龙吟明眸半闭，莫无邪在地上痛苦挣扎翻滚，一身白袍满是尘土，若是她以前那样心存仁善，便是看莫无邪如此惨状，定也要心生怜悯，顿上一顿。可此时水龙吟堪破妙音无上大道，进入无情无欲之境，怎会有那怜悯之情。樱唇微启，那一句句天籁之音层层叠叠，势如破竹。水龙一脉已传千年，能真正从有情入无情、步入八苦天音的，除了那个初唐时传与王勃王子安寻仙而去的龙女，便是原来那个善良羞怯的龙儿，现在这个冰冷若仙的水龙吟了。
莫无邪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勉强让自己昏沉的神志复归清明。整个人委顿于地，他清清楚楚地感到，水龙吟歌声中付出的那种彻骨的杀意！那个本性清澈温柔的女孩子，一旦下定决心，却是如此决绝！
莫无邪又吐出一口鲜血，突然大叫：
“水龙吟，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了么？”
他话音甫落，那漫天充斥的美妙又可怕的声音瞬时便缓了一缓……出现了一丝几乎难以辨认的停顿，仿佛一把锋利得可以劈天斫地的钢刀，在马上要把他支解成无数碎片的时候，似有根无形丝线轻轻一拉，让他轻轻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
莫无邪全身汗水淋漓，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惨白的脸上却尽是喜意！刚才水龙吟的歌声占尽天时地利，道意圆融无碍，若这样下去，他真是无任何活路。八苦妙法伏魔天音，需得以大智慧大毅力，不但要堪破生老病死，更要断绝种种人世种种情感，无欲无情，方能唱出无上天音，声声动人魂魄，意动间可断人生死。可莫无邪问出的那一句，恰恰说明,水龙吟并不能完全堪破七情六欲，将亲情完全斩断。心识之中，终究留了一丝缝隙。
情之一字，其实难言。亲情便是人心中极重一种，便是水龙吟却也不能完全斩断，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已成了她心中一块重重心结。虽然以极大毅力让自己进入空灵之境，但那亲情羁绊总在心中，哪能完全迈过？！
莫无邪轮回神眼七彩光芒重盛，虽是衣服头发沾满尘土，声音却仍是听来温柔欲醉：“水龙吟呵……虽说每代水龙吟只知有母，不知有父，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么？”莫无邪二臂展开，喝道：“也许普天之下，唯有我知晓你水龙族内都无法查到的一些秘密！只要你停止伏魔天音，我便帮你找到你的生父！到时父女聚首，共享天伦，岂不一段美事！”
水龙吟仍是在竹枝上翩然而舞，每一个姿势都美妙无比，手臂在空中不住划出一个个玄奥的图形，只是那面容本就如美玉无瑕，此时更加细白无比，随着她一句句歌声吐出，脸蛋隐隐竟似透明，一丝血色也无，仿佛所有的精神、气力、鲜血都被她融入那奇妙的歌声。那莫无邪话音一落，确实让她这歌声出现一丝停顿。不过莫无邪又试图继续说时，水龙吟面无表情、莹白如玉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嫣红，那美妙的歌声又变得无懈可击起来。
(此章已完)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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