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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伏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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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常送窦迟晚回到家,马上被来盈身边的嬷嬷叫走,这就是大伯母给窦迟晚设的套,要么逼君常离开窦家,要么留下来,但留下来只有早课和夜晚值守的时候君常才会出现,其余时间都需要在大房那边打杂。
第二日,在去往学馆的路上,君常叮嘱窦迟晚:“今日下课若我还没回来,你便先随钱庄回家,哪里都不要去。”
“又有任务了吗?”
“小任务,不必担心。”
说完,君常就下了马车,朝人潮中去了。
钱庄抱着破云在一旁不解:“三姑娘,阿常是你什么人啊?感觉你们关系很不一样。”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那我以后也要成为三姑娘最……啊不,是第二信任的人!”
窦迟晚笑而不语,钱庄的年纪与赖娃子相仿,性格相似,但又都有不同,赖娃子现在和将来都需要为了自己的母亲而活,没有什么自己想干的事,有的只是自己能干的事;而钱庄从小被双亲卖掉,好在成长为一个善良自立的人,没有家庭的负担和牵绊,他在为自己而活,即使要朝着自己的命运低头,苦中作乐也是为自己开花。
陡峭的悬崖上伏着许多个黑点,几乎围住了从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
君常一身蒙面黑衣,与周遭数十个同伴一样,分不出你我。彼此间虽不认识,但都有一个共同的任务目标——伏杀那辆马车里的人。
马蹄飞快,驾车的人似乎早知晓前方有埋伏,但还是扬起马鞭催促着马匹向前,在起风的早晨,他的额上还是留下了滚烫的汗水。
悬崖这边,蒙面人齐身飞起,形成一张巨大的人网,从马车的上方罩下,一瞬间星罗棋布。
驾车的人从垫子下抽出一把匕首,君常最贴近马匹,本能往后一步,他们擅长近身攻击,可以飞山越岭,刀剑却是累赘,所以黑衣人各个赤手空拳。
君常已经瞄准车夫的手臂,准备将其握着匕首的手腕折下。那车夫做出深呼吸的样子,君常心下发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那车夫横刀对准他自己的脖子,咬牙一抹——瞬间血珠溅出!
君常上前一步扶了一下倒地的车夫,顺势翻上马车,撩起帘子一看,空的!
“后退!”
霎时间,马车应声炸开,马匹受到惊吓,挣脱束缚向前跑去。
方才还四下无人,此刻一队持长枪的士兵已经把他们包围,本就互不认识的蒙面人,便各自开始了殊死搏斗,奈何他们的人数远不比士兵多,更是被那些人手中的长枪步步紧逼。
君常一个竖叉仰面,躲过左右两边同时刺过来的长枪,腰腹使力瞬间起身,单手压在从身后刺来的枪上,借力翻身到士兵后侧,一拉长枪勒住他的脖子,又侧头避过正面的一枪,扭转手臂就抢到了一杆长枪做武器。
旷野中,尖□□进肉里的声音四起,双方都倒下了半数。
这时,一支第三方的力量出现,但只有——三个人!
刚才还处上风的士兵被那三人用锁链全部绞杀,君常嗅到了三人的杀气,一掌拍地飞出危险范围。
其他的蒙面人以为是增援,纷纷放松了警惕,不料,那夺命锁链刚吸足了血又冲着他们而去……
四周归于宁静,只剩风吹树动。还站着的人,只剩君常和那几乎绞杀全场的三人。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庞山手下最出色的间者——君常。他失踪前曾再一次为他的主子训练间者,但始终没有一个人能超越你。”三人中领头的那个开口道。
君常:“少废话,你们要做什么开门见山吧。”
“啧啧啧,真是可怜,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誓死效忠的人已经在黄泉路上了,”领头的那人同身旁人说完,继而转向君常,“把你们安插在中原的那个人已经咽气了,新王登基,首要的就是铲除你们这些‘旧人’。”
“那为何独独留下我不杀?”
“因为你一人能顶他们全部,王上便让我给你个选择,要么展现你的忠心,投靠我们,要么现在就让我们杀了你。”
“哦?那我要怎么‘展现’自己的忠心?”
“没想到你还挺识时务,这很简单,你只要提了你身边那女子的项上人头来,你便是我们自己人了。”
君常理清了前因后果,王上一定是在下达命令之后便被软禁甚至杀害了,他们的新王便将此次任务假意透露给中原的军队,让他们将计就计来伏击依然按照计划行事的间者,之后新王的人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而现在拉拢自己,其实是怕师傅庞山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交给了自己,如若能把他拉拢,他们就以为自己能控制整个中原的消息脉。但这脉络不是一个间者就能织就的,新王却不懂这个道理。
“考虑得如何?”
君常一挑眉,轻蔑道:“我并没有打算考虑。”
那人脸色一变,“那赶紧受死吧!”
三人的实力并不在君常之下,他拼尽全力可与之抗衡,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手上的武器又如此毒辣,皮肤碰到一下便会破皮流血,时间一长,君常的体力明显不支。
忽然,耳边“嗖”一声,一支羽箭飞过,差一毫便要射中三人中的一人,不多时,又从上方继续射来了几支,这次还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震起的尘土阻碍了那三人的视线,君常得以脱身。
只见一旁的矮崖上有马匹和弓箭手,高头大马上的人正是曾经多次救过君常的温乙凉。
这支中原的军队明显比方才被全部消灭的那支精良得多,这次,那三人插翅难逃。
君常从一旁的树上落下,看着那三人被擒,才豁然明白,原来这不是鹬蚌相争,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君常:“多谢温兄屡次相救。”
温乙凉一挥手,“职责所在。这些人向我军透露了他们那边的一个刺杀计划,我刚好奉旨调到这,得知此事恐有诈,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没想到他们好大喜功不听劝,贸然行动。”
君常未曾想过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打扮碰到温乙凉,这下真的要势不两立了。
“第一把你从狱中救出后,我便找人调查了你,”温乙凉对君常的蒙面人打扮丝毫不感到诧异,“果然埋得够深,我折了一支□□才勉强挖到了一些边角,你们的王竟然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在中原布下如此大的网,可见一斑了。”
“可是,你的父母是中原人,你出生在中原,这里才是你暌违已久的故土,边疆政权混乱。有的人如若不除,这里终有一天会被血染,你忍心?”
君常:“我只希望天下都一样,我们身份的存在就是为了在两边做一个缓和地带,我可以摸着良心说,至今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你如果看到边疆如今的样子,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温乙凉把话说得很隐晦,但他知道君常是聪明人,定会明白他其中之意,他跨上马,最后说道:“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就来北郊大营找我。”
“温兄。”
温乙凉听到叫唤,扯住马缰回头。
“阿晚也在平江。”君常说。
温乙凉的心被她的名字撞了一下,思虑片刻,勒紧马缰往回走,背着君常说:“好好照顾她。”
窦迟晚今日在学馆里又收到了田书剑的画作,这次没有君常的“从中作梗”,田书剑得以和她畅谈了半个时辰之久,不称职的钱庄在吃了破云一爪子之后,忽然想起了阿常的嘱咐,赶紧催他家三姑娘回去。
也不知破云因何事而变得暴躁,在马车上对着田书剑那幅画一顿猛抓狂咬,看到画被自己碎得稀巴烂后,它邀赏似的频频对窦迟晚摇尾巴,还用小脑袋不住地去顶她的手心。
钱庄看见它的动作,立刻会意,从腰间拿出一块肉脯给它。果不其然,它叼住自己卖力得来的奖赏,扑进窦迟晚怀里惬意地啃了起来。
“这是谁教它的?”
“不、不是我。”钱庄急忙撇清关系,知道它是要吃的,但是撕画这事与他真没关系。
正在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下,一个人掀开帘子,弯身坐进来。
君常已经换回今早出府时穿的常服,手上的血迹也已经清理干净。
窦迟晚看到君常回来而涌起的喜悦还未来得及表现在脸上,君常就对钱庄开始责难:“怎么现在才回去?”
刚推掉对破云的教育责任,又摊上了回晚的罪名,钱庄欲哭无泪,只好硬着头皮指指散落了一马车的纸碎,凭他自己体会了。
近日来,君常总觉得有人跟在身后,不知与在临安时候发现的是不是同一伙人,在无法确定是冲着他俩之中谁来的情况下,只能让窦迟晚尽量减少在外逗留的时间。
“你又不在,我不想这么早回去。”窦迟晚解释了一下,然后安心地欣赏着窗外景色,只要他回来就好,那幅画什么的都不重要。
以前在当铺的时候,她想出就出,想回就回,一天之中能来回于当铺与集市好几趟,自在逍遥,不像现在。不过为了阿娘,她一定要忍耐住这些。
去上早课的第二日,一直懒得去和不熟的人往来的窦迟晚,突然发觉去学馆是件比一直待在房间里不见人要有趣得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