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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打包了一桌酒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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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佳瑶坐在炒凉皮摊上捧着受伤的掌心撅着小嘴闷闷不乐。
这个炒凉皮摊是家里收入的全部来源,在这个还算繁华的小镇上这样的小摊几十家,所以收入并不可观。而她们母女俩就靠这微薄的收入艰难度日。
每次她生病住院看到妈妈把大把大把的零钱递进医院的窗口,医生不耐烦的白眼和皱紧的眉头都让她觉得那眼睛像刀子一样剜心的疼。
所以她特别讨厌医院,甚至那些小诊所她也厌恶地很,总觉得那都是剥皮抽血的地方。所以她很感谢李睆睆去买了云南白药粉给她止伤口。虽然买药的钱得一分不少的还她,至少不用去那个讨厌的地方。
有时候人和人变得熟络起来不过刹那间的事情,比如此刻李睆睆带着一群同学来妈妈的小摊吃了炒凉皮,还跟妈妈说她是佳瑶的朋友。
从小到大除了聂云浩再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了,李睆睆这么一说原佳瑶心里暖暖的。
但那种温暖稍纵即逝,看着她和同学成群结队地离开,她忽然察觉朋友这个词在别人的生命里如此廉价。
手伤了连简单的洗洗涮涮也帮不上忙,原佳瑶背了书包往回走。她家在紧邻高镇的N村,步行二十分钟的路程,距离不算远但对于爱睡懒觉的她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要不是比闹钟还准时的聂云浩天天叫她起床,估计站在旗杆下罚站的就不是“柱子”同学一个人了。
柱子是初三的一个学长,据说从小学到初中没有一天不迟到,天天被老师罚站,站姿标准笔直的像一根柱子而得名。
下午两点上课,吃了中饭每天还能回去小憩一会儿,不过今天得定个闹钟。聂云浩今天去吃香喝辣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听说城里的宴席很复杂,有表演,有演讲,很是浪费时间。
原佳瑶没有参加过任何宴席,妈妈的亲戚朋友都和她断交了,邻里之间也不走动,那些热闹的场合和她们母女无关。细细想来妈妈也只与聂云浩的表叔一家有些交情。还全都是因为小的时候他们托妈妈照看过聂云浩一段时间的缘故。
妈妈说人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偿还的东西,大概聂云浩表叔一家就是因为欠了妈妈的人情,才无法学着那些邻居一样对她们母女敬而远之。
村里的人像躲瘟疫一样避着她们母女,还好镇上的人并不像村里人那样冷漠无情妈妈的小摊才会零零散散有些生意。
头上是灰蒙蒙的天,太阳躲在厚厚的乌云里,阴冷的风鬼哭狼嚎般的刮着。苍穹之上仿佛是永远散不去的阴霾。
原佳瑶踮着脚尖仰这头看到最后一片枯叶从树上落下眼睛立刻蒙上一层水汽。她探在门框顶上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缓缓地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泣不成声。
早就像肆无忌惮地哭一场,在没有人的角落。
“蹲在这里干什么?”他很不悦。
原佳瑶来不及擦干眼泪,脸在衣袖上胡乱蹭了蹭抬起头脸上一片模糊的潮湿。
他手里透明的塑料袋里有大把的纸巾他却不用,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捏了她的脸蛋,没好气的骂道:“猪头!”
进了家门他把沉甸甸的书包卸下来顾不上揉酸困的肩膀迫不及待地把用塑料餐盒打包好的食物一样一样摆出来。
整条的清真八宝鱼,红烧肘子,叫花鸡……原佳瑶想他大概打包了一桌酒席。
原佳瑶口水横流,右手撕了个鸡腿啃得欢,但旁边的聂云涛一眼就察觉的她的不对劲。鸡蛋,牛奶,鸡肉这些是她最讨厌的东西,看一眼都会让她反胃,她的行为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他的眼睛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圈然后趁其不备一把抓住她藏在身后的手,被他一拽已经凝了血的伤口有开始冒血珠。
“不小心让桌角划的。”她像个做了错事的还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如果真是不小心划得你就不会遮遮掩掩了。”聂云浩知道就算她受了欺负也不会说,所以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吹了吹她的掌心问:“疼不疼?”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伤口痒痒的原佳瑶的手往后缩了缩,却被他抓的更紧,拿了创可贴护住她的伤口。
,两条……
横着贴过去像在掌心打了块长方形的补丁。
“我有云南白药,李睆睆给我帮我买的。”原佳瑶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在他眼前晃了晃。
“扔掉。”他嗔怒。
深冬的北方干燥而且寒冷,原佳瑶家里没有恒温的取暖设备,只有一个插电的小太阳电暖气怕费电也不敢常开,还有就是电热毯了。相比电暖气电热毯的功率要小得多,所以通常在家原佳瑶都窝在被窝里。
时间刚过一点还能休息一会儿,她和聂云涛一人一条被子盖着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冰凉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两个人这样同床共枕的画面从四岁那年第一次见面起便是常有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并不像如今这样和谐,经常为了争一条被子一个枕头大动干戈。
然后在妈妈的劝解下两个人会相互妥协,最终不得不已同盖一条被子同枕一个枕头为结局宣布休战。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头挨着头身体却朝向不同的方向,摆成一个大写的“八”。
如果她是男孩,亦或者他是女孩就好了,永远都不会变得生分。两个人就像一座连绵的山脉,被“性别”这把大刀重重地劈开。
她想其实他可以不把她当女孩的,顶着一张那么难看的脸应该很容易让人忽略掉性别,但如果真是那样她一定会很失望。
她睡觉一点也不安分,像个球一样在从床上滚来滚去。她喜欢像个刺猬一样蜷成一团缩在墙角,小的时候她经常把被子卷跑,让他在夜里冻醒然后不得不挪到墙角,缩进被角里学着她的样子窝成球状。
聂云浩记不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睡姿的人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他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点三十五,伸腿踹了踹墙角那个“球”喊道:“猪头,起床了。”
她有起床气,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哼唧了半天,然后指着笑的一脸灿烂的聂云浩道:“说了多少遍不准叫我猪头!”
她本想用手撑着床站起来可伤口传来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只好滚到床边。要说家里唯一的宝贝就是这张宽宽大大的木床,几年前妈妈找人定做的,不是一般的宽大,大概是因为她睡觉总喜欢滚来滚去怕她掉下床。
鞋子好脱不好穿哪,她看着系着的鞋带犯了难。脚往里塞了塞,右手却勾不起鞋跟。
其实这双鞋有两年了,虽然她个头长得慢可多少要长一点的,脚自然也会变大,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天要把这两双玉足塞进这不合脚的鞋子有多难。
鞋子外套穿戴完毕的聂云浩宠溺地抹了抹她的头,蹲下身子解开鞋带把鞋往她脚上套,刚开始动作轻柔,但片刻后变得蛮横起来,力气之大快把她的脚趾头顶断了。等帮她系好鞋带他的脑门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做了什么苦力呢?他起身习惯性地揉她的头发。
很多时候原佳瑶怀疑聂云浩大概真的把她当宠物养了,电视上那些主人看自家宠物的眼神不都这样闪闪发亮吗?还有不就有一种宠物叫做荷兰猪吗?但想想他对他这么好,管他把自己当人还是动物呢,她也就不想去计较了。
两个人锁好门往学校去。路上遇见聂云浩的表叔开着一辆的小轿车缓缓地停在聂云浩跟前。
表叔熟络地和原佳瑶打了招呼,然后一脸谄媚地冲着聂云涛笑,坐在副驾驶的表婶更是热情,打开车门下了车招呼着两个人上车:“云浩啊,让表叔送你俩去学校。”
表婶见聂云浩不为所动,一张笑脸转向原佳瑶:“佳瑶,你看天这么冷有车子送多好,又快又省力。”
原佳瑶家徒四壁穷困潦倒,从小到大除了公共汽车小轿车她真没坐过,可怜巴巴地望着高大的汽车摇了摇头。
谁知聂云浩开了车门拉了她往车里钻,然后对表叔说了句:“离学校两百米的地方停车。”
后来原佳瑶才知道那辆车的价格在四十万,2009年对于北方这个小镇能开起这么昂贵座驾的人走到哪不被万众瞩目。
怪不得表叔表婶嘴巴都乐歪了,估计现在正庆幸当年没有得罪聂云浩这个小祖宗才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聂家那么多亲戚,升官发财这样的美事哪里轮得到他们。不过聂云浩一句回家不方便的话,老聂同志大手一挥就把家里闲置的奥迪给了表叔开。
“小浩,转学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聂云浩就知道老奸巨猾的表叔不会无事献殷勤。路上不断有同学从他们身边走过,表叔的话早就飘进了众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