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浮萍半生梦》睆无言

15、第十四章 不喜欢你学着她们嚼舌根

　　十年前。
　　XX大酒店的走廊里一个穿着黑色西服打着领着的小男孩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他握紧的小拳头像两团白色的棉球肉嘟嘟的垂在身体两侧。粗黑的眉毛像两条黑色的毛毛虫用力的皱着，额间拧成一个好看的“川”字，小嘴紧抿着，愤怒的模样。
　　他小小年纪这般疾恶如仇都是被这个还未谋面的女人逼得。
　　一个月前的夜里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去主卧找妈妈。他不舒服喉咙干干脑袋也烧的难受，他想自己可能病了得让妈妈帮他找药吃。或许是家庭的原因父母终日繁忙，在这个家里每个人必须学着照顾自己，哪怕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主卧门底的缝隙透出微弱的光稍微靠近他就听到从卧室里传来的妈妈的抽泣声。还有父亲低沉的说话声。
　　在他的印象里父母一直是恩爱的样子，哪怕是上班出门都会拥抱彼此，从来没有过争吵所以妈妈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也知道娶她就等于自掘坟墓，可我必须这么做。”男人决绝的语气。
　　第二天母亲就问他父亲和她之间选谁，他选择了父亲所以留在了J市，而弟弟似乎根本没搞清楚为何要选择，看着面色凝重的父亲嚷着要让妈妈抱，后来他就跟着妈妈去了北京。
　　“文文，你知道的孩子不能跟着我。”父亲拽母亲的胳膊，扯乱了她的衣衫。母亲怀里的弟弟吓得哇的一声哭了。
　　那是聂云浩记忆里唯一一次父亲对母亲粗鲁的样子。
　　一个月后的今天他的父亲在J市最豪华的酒店设宴迎娶这个女人进门。
　　聂云浩恨这个逼走妈妈的女人，所以他想恶作剧一下，找到女人的房间剪烂她的婚纱或者往她的化妆品里加点料；如果能被她抓着暴揍一顿更好，说不定老聂认识到她将来会是一个歹毒的后妈当时就决定取消婚礼。
　　但当她站在房门口看到那个穿着公主纱裙的小女孩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恳求她不要抛弃自己的时候，脚底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无法动弹。
　　“你给我放开，我不是你妈。”她俯身去掰女孩抱着她小腿的手，一根根像要把它们折断。
　　女孩不屈不饶，被她踹到一边又爬过去继续抱着她的腿不停地问：“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和爸爸了？”
　　片刻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慌慌张张跑过来提着挡在房门口的聂云浩的胳膊把他丢到一边然后冲进放进把扑在地上的女孩抱起来，轻拍着女孩的背柔声细语地说到：“睆睆不哭，她不是妈妈，你认错人了。爸爸不是告诉你妈妈出远门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她是。她是。”女孩瘦弱的身体在男人怀里挣扎着，像个溺水的孩子伸手抓着救命的稻草一般。
　　她的手抓向女人的胸前，白色的珍珠项链被她扯断，白色的珠子散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滴滴答答像是谁落下的眼泪。
　　“我这就带她走。”男人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女人叫住了他，从台上的首饰盒里取出一枚玉佛给他：“有时间去庙里找位师傅开了光给睆睆带上。”
　　聂云浩一路跟着男人出了酒店。女孩在他怀里不再哭闹只是抽咽着。
　　“睆睆告诉爸爸谁送你来这里的？”男人轻抚这女儿的背。但小女孩还没开口大厅里就有人迎了上来。
　　男人把怀里的小人放下，看到身后跟着的聂云浩叮嘱道：“跟着这个小哥哥不要乱跑好吗？”
　　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但看到要离开的父亲嘴巴又开始溜下来。
　　“你可以帮我看会儿小妹妹吗？”男人走出去又折回来问他。
　　“那你可快点回来，我等不了太久的。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不回来我就把她交给我爸爸的同事，他们都是警察一定不会把她弄丢的。”聂云浩看着那人身后那几个脸上仿佛刻着“坏人”的两个人说道。
　　男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
　　聂云浩带她坐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等她的父亲。毕竟她这是个孩子，上一秒被街上的车水马龙吸引，下一秒就指着半空中的飞机模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沈小梅是你的妈妈？”聂云浩指着门口照片上的女人问她。
　　她的目光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眼神暗了暗，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是我妈妈，可她不叫沈小梅，我妈妈叫方洁。”
　　“她换了名字或许就是不想认你。”聂云浩又指了照片上的男人：“这是我爸爸，如果你真是她女儿以后你来找我，我带你回家。”
　　只是后来聂云浩自己都回不了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家了。婚后不久沈小梅就怀孕了，爸爸为了亨通的官运把他送到了乡下表舅家。
　　所以十年后的今天关小杰告诉他当初沈小梅送他来高镇不过是多个钳制老聂的棋子他整个人都是蒙的。
　　出于安全考虑老聂才让关小杰把一切说与他听，让他找借口回J市，但似乎一切已经来不及，因为今天一早已经有人在他的课桌里塞了威胁他的信件。
　　一张白的A4纸上用鲜血歪歪扭扭地写着原佳瑶的名字。他打开的时候纸张还是潮湿的红，他甚至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如果不是原佳瑶在黑板上默写英语单词，恐怕看了会吓晕过去吧！
　　她胆小，所以这么可怕的事情还是不要和她说的好。
　　在忽然间他明白了为什么父亲当初那么冷酷无情要逼走母亲和弟弟。
　　聂云浩把写有她名字的纸张交给关小杰，经过市局的比对分析几天后出了结果，和一个镇上前不久失踪的中年男子的DNA相吻合，同一天在高镇边上那条繁忙的过道旁的一个臭水沟里挖到了死者的尸体。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原佳瑶拿着记下的答案和聂云浩的对比着，百分之八十的正确率这下她一定会让同学们刮目相看。
　　她把两张记着答案的纸张展开在聂云浩面前，他心不在焉地接过去揣进了衣兜里。一连几天他都这样魂不守舍人也变得沉默，像是憋着事。即使她不说原佳瑶也能感觉到一定是让他烦恼到头疼的事情。只要和烦恼有关的他从不讲与她听。
　　她懂他，所以不问。但他这样她只会更加担心。距离这么近，那么远。说的就是现在的她和他吧！
　　李睆睆背着书包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聂云浩警惕地拉了原佳瑶的胳膊把她往自己怀里拽。原佳瑶看到她拉着书包袋的手瞬间攥得紧紧的却还是微微颤抖着，没有血色的苍白。
　　她一定被伤害到了吧!这几天聂云浩像躲瘟疫一样避着她。
　　她和她一样都是被人遗弃的孩子，但显然原佳瑶比她幸运的太多太多。
　　她的脚步有些犹豫，侧过脸看到他护着原佳瑶身子的臂弯嘴上扬起一抹讥笑还透着一丝不屑。
　　就这一秒聂云浩的心揪成了一团。他想起用血写着原佳瑶名字的白色纸张，环着她的胳膊又紧了紧。
　　前些天他帮老师送作业刚出老师办公室就被等在门口的李睆睆拦住了去路，她问他记不记得她，聂云浩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时候她就说他这么宠女朋友会给她带来性命之忧，那时候关小杰已经对他讲了李睆睆父亲酿成的一些血腥画面，所以他随口就说他把原佳瑶当妹妹。
　　关小杰想让他帮着取得更多关于李睆睆父亲的犯罪证据所以让他刻意接近她，要不是李睆睆故意挑拨他和原佳瑶的关系他一定会帮着关小杰继续完成任务的。
　　难道是他疏远惹怒了李睆睆，所以她才写了那封血书？如果真是那样是不是说明十四岁的她也参与了凶杀案。聂云浩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睆睆也挺可怜的。”冯璐给她恶补了一些关于李睆睆的传言，原佳瑶听来似乎锦衣玉食的她比她要苦楚的多。
　　“什么时候开始把心思放在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上了。不要听冯璐胡说不到，传言大都是假的。”聂云浩怕她猜到什么。
　　“也是。如果她爸真是毒贩在公安局长的儿子和侄儿眼皮底下怎么可能逍遥地活着。”难得她有着十四岁孩子该有的天真。
　　“不喜欢你学着她们嚼舌根。以后不准和冯璐说话。”除了冯璐没有愿意给她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传闻了。
　　她不高兴地撅着小嘴，这几天他少言寡语的，除了冯璐班里她那还能找到搭话的人，照他那样说干脆当哑巴算了。他真的很霸道。
　　聂云浩用手把她撅着的唇捏在一起，原佳瑶挣扎着去掰他的手。听她发出的呜呜声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地打闹多好。
　　大风吹散了空气里的雾霾，湛蓝的天空像水洗过一样。站在高镇中学门口往东望就能看到远处延绵起伏的山峦，大片大片的墨绿色像一条蜿蜒的绿色长龙。
　　秋天的时候聂云浩常常带着原佳瑶到山里采酸枣吃，那曾是她们的乐土，可是关小杰说那条绿色长龙是犯罪分子最好的逃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