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景初

31、我们的约定之相离

　　(十)

　　思念的时候想了那么多的话语，到了真正见面的时候，都化为唯一的一句

　　——还好么？

　　无所谓了，是什么，又为了什么，只要知道现在的你很好，比过去好，那就足够了！

　　把剑搁在桌上，姐姐忙着泡茶，安详的笑着：小户人家，没有好的茶水。

　　沉默不语，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来，我与姐姐的距离已越来越遥远了，从她离去的那刻起，我就是被留下的那个。

　　“那个丫头不进来么？”看见青泠在门口打转的身影，姐姐放下了手中的茶壶，也坐了下来。

　　诶，青泠？该是在研究什么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吧！扒拉着门框，伸着手指戳着，嘴里还嘀咕着。

　　随后就当当当的跑来，拉着我的袖子，转着脑袋，问：“阿飒阿飒，那个是什么东西啊？”

　　门上能有什么东西啊？

　　“那是春节里贴的对联。”姐姐笑着在旁边回答。

　　“诶，你是清音？”青泠闪着不可置信的眼光。

　　“老了，不复当年了！”姐姐呵呵的笑着，丝毫不觉得老去是件多么悲哀的故事。

　　“诶？”青泠挤着眉头，一脸无知的表情。

　　起身挑走落在青泠发上的狭长的柳叶儿，姐姐拈着柳叶儿，青泠抓了抓头发，看着姐姐，弯着眉傻笑。

　　叠起柳叶儿，凑到唇边，悠扬婉转的旋律回荡在耳旁。音被拉长了，似雪缎水袖般，一圈圈的旋转着，打破流动的宁静。

　　“清音清音，好厉害噢！”

　　“青泠要叫姐姐噢！”

　　有些事情，还是和姐姐单独谈谈吧！

　　“青泠，去帮姐姐砍点柴火吧！”墙角里躺着一堆还未劈完的木柴，斧子随意的丢着，该是今天的事情吧！倾城说过，青泠就是拿来使唤的，如果宫内缺人，就让她客串仆人吧，端茶送水的，还是有这个能耐的！

　　“噢”青泠没有反抗的就甩着铃铛走了，虽然这些年，师父已经不逼着她练剑了，但九玄宫内的柴火还是归青泠负责。当初师父冷着脸下决定的时候，倾城和轻衣在一旁幸灾乐祸，青泠则是抱着她的绯红泪眼汪汪。绝世好剑拿来劈柴，不知剑的铸造者该如何痛心!

　　“阿飒支开青泠想说些什么呢？”

　　抬头愣怔的看着姐姐，随后低头抚着剑。缓缓的启口：姐姐，喜欢是不顾一切么？

　　时间仿佛在霎那嘎然而止，姐姐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然后弯着眉，坐下对面，撩起耳鬓的碎发，笑者说：阿飒长大了呢，也有喜欢的人了。

　　我想我的脸有些红，心不停的蹦着。

　　姐姐的视线飘向了外头，青泠正挥舞着斧子不停的忙碌着。

　　“阿飒，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用心去明白的，你认为值得那就不放弃的前进吧，即使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也不要去悔恨，只因那是你选定的未来，犹豫了，气馁了，那代表着否定了过去的自己。”

　　姐姐安详地笑着，在初夏的阳光下，似一个沧桑的老人，看破了一切，用几近透明的姿态，回忆着自己的过去，讲述着一个道理，用她亲身历经多年的故事。

　　我坐着，安静的听着故事。

　　她说：“幸福长着翅膀，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说：“年少轻狂，就肆意的放纵吧，把酒欢歌，纵情九天，莫待年老的时候回忆起来只是一片平静。”

　　她说：“喜欢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过了界限便遗忘了；爱却是天长地久的。”

　　．．．．．．

　　．．．．．．

　　我的姐姐，在这个世间，真的很幸福啊！

　　不远处的柴火已整整齐齐的堆叠在了墙角，斧子安静的靠在墙边。院子内早没了青泠的身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个世界，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青泠而言，充满了太多太多的新奇和乐趣。

　　我无法预知，是否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也会像姐姐一样，因为着某些缘故被牵绊在这个世间。

　　有春夏秋冬的冷暖交替，有爱恨情仇的感情演绎，有聚散相依的故事讲述的世间。

　　“你们是溜下来吧，还是早些回去吧！”

　　“姐你知道？”拿剑的手倏的一顿。

　　“墨伊是不会同意青泠随意出九天的，最好连九玄宫都不要！”姐姐起身送我，便走边走边说。

　　为什么？

　　姐姐笑着，绕开了话题，这让我的内心隐隐不安，他们，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是否只与青泠有关还是，和整个九天有关？

　　“下次来的话，看看我的孩子，他快二十了，跟你一样，是个大孩子了，都管不住，老爱往外头跑。他们也只是知道我有个弟弟叫清飒，很想见见你呢！”

　　下次相见，不知该是多少年后？或许，那个时候，姐姐已经不存在这个世间，或许已经投胎转世了，茫茫人海，你既已不再记得我，我又何必苦苦追寻呢？

　　出院子的时候，姐姐站在门口伫立了很久，我说：“进去吧，外头太阳大。”

　　姐姐迎着阳光，皱起的眼角留下两行清泪，抱着我，努力的微笑：“阿飒，要幸福。”

　　会的，我的姐姐，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快乐了。

　　有师父，有青泠，有倾城，还有轻衣，还有我的剑。

　　不会孤单了，像你离开的那年，一个人守着寂寞，在观仙□□守我的誓言，一次一次的等待。

　　从今天起，清音只是个消失的人了。也许偶尔还会记起你，也许连记忆都不会有。

　　再见，我的姐姐。

　　这一次，请让我先说出口。

　　我知道，我的姐姐正站在门口，凝视着我，直至我的身影彻底的消失。

　　而我现在，已经没有了留下的理由了。

　　远处，青泠正蹲在柳树下蹲着身子，气鼓鼓的用柳条插着泥土。紫色长裙的衣角，已是湿漉漉的粘上了泥土。

　　这一刻，我忽然怀疑，我所谓的对于倾城的心动，到底是什么？

　　倾城，不是姐姐。

　　或许我只是把对姐姐的思念寄托在了倾城身上。给他造成了困扰吧，在轻衣的八卦下，所以才长时间的躲在药庐里，几年几年的不回来。

　　“青泠，回家了。”

　　“啊，噢！”掸了掸枝条上的土，青泠跳着从树上折了几条柳枝，甩在身后拖着。面色有些愠怒，不知谁又惹着他了。

　　“呐，阿飒，送给你，这些是留给轻衣他们的。”

　　“还有噢，我跟你说，刚才有个混蛋居然敢藐视我噢，还说我是白痴，哼哼，我一生气就招雷把他劈了，哼哼，丢旮旯窝了去了！让他嘲笑我！”青泠举着拳头以示气愤，不时还甩着枝条，掐着手势演示着。

　　心里似乎有满满的幸福要溢出了，连平时绷着的脸也不知不觉的柔和下来。

　　忽然有种名为家人的幸福。

　　苦笑一下，不过，等下，祈祷不会被师父发现吧！

　　“阿列，我下次再看见他一定要把他烤焦哼哼．．．．．．”

　　“再不济，也要用绯红砍他个几刀．．．．．．让他也知道我青泠不是好惹的,哼哼！”

　　（十一）
　　私自下凡的事情，还是让师父知道。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离开了。青泠眨着星星状的眼睛，对于眼前的事很不能理解，不过她也不会去担心。很兴奋的扛着她的柳条一个殿一个殿的送礼物。

　　之后的岁月，又恢复最初的平静。

　　我仍旧练着我的剑，倾城练着他的毒，轻衣则是甩着暗器，唯独青泠开始了短程的旅途，无聊的时候就拉着小师叔一起去世间游荡，每次都会大包小包的拎回来一堆东西，上到发簪胭脂水分，下到锅碗瓢盆，高兴的话就直接扛一颗大树回来。最最可笑的是有一次去挖了一座坟回来，被师父臭骂了一顿，然后让墨亦带着青泠到阎王十殿赔礼道歉，那座坟不巧是阎罗生前的墓碑。

　　当我过百的那天，师父挥挥手告诉我可以离开九玄宫去世间历练。

　　我握着我的剑站在九玄宫的门前，看着青泠，太师父，倾城还有轻衣，师父没来。

　　太师父说：“清飒啊，早点回来吧，不然荷花塘就该没了。”

　　倾城笑了笑：“终于轮到你了。”

　　倾城，若是回来的时候对着你还有依恋，无关性别，我将终守我的誓言。

　　轻衣似乎有些悲戚，抱了抱我：“阿飒，要早点回来呢！”

　　不同轻衣的难过，青泠则是气愤的念着：明明我比所有人都早进门，为什么他们都去历练了，唯独我还没有啊！”

　　太师父敲了敲她的头：“等你把洛桑十三式学会再说吧！”

　　“诶，我不练剑好多年了。”青泠不满意的反驳着。

　　太师父笑了笑，说：“那你把天玄雷鸣练到八层吧！”

　　青泠的脸一下子皱成了一团，蹲着在背地里念叨着。不一会就恢复了之前的表情，很高兴的挥着我：“阿飒阿飒，一路走好！”

　　恩，我走了，这一别，也许就是几十年。

　　再见，青泠，再见，九玄宫。

　　踏上了征途，和我的白虎一起，开始了九天的历练。

　　所谓的历练，不过就是去经历世间的悲欢离合而已。

　　当我再次站在这个寒冷沐浴下的世界时，人世显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服饰，生活方式，以及建筑，都让我看的陌生。

　　顺着记忆再去寻找当年姐姐的那个屋子，却兜兜转转丢了路。坐在路旁的茶点里，我抚着剑，所有一切与我和姐姐有关的，只剩下这把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