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报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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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层，总裁办公室门外，雷厉风行的沈总监停下铿锵的脚步，很响亮的敲了三下门，然后径直推门走进去。
对于他们设计部伟大上司的行为，Kiko只猜对了一半，沈总监一出马，的确有人要有麻烦，但这个人，现在舒适地倚在靠椅里，转着铂金笔饶有兴致地观察沈弥恩的表情，显然不是Kiko口中的那位新副总。
沈弥恩劈头就问：“总裁，可以解释一下项目中止是怎么回事吗？”
不等对方回答，后面就有人咳了一声。年轻的总裁默不作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嘴角噙着笑。沈弥恩这才发现身后的沙发上还坐着几个人，只是由于刚才太匆忙，进来时被门挡住视角，才没有看到。她有几秒的尴尬，随后马上恢复了平稳的脸色，朝几位点了点头。
两位公司元老，都是老爷子创业时的得力助手，平时在公司并不常见到。另一边沙发上，坐着黑发黑眼表情平淡的新任副总。
弥恩也冲他点点头，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回应时就又不动声色的转过脸来，重又对着年轻的总裁。
万俟少爷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眼睛盯着正在桌上打转的笔，说道：“戚叔，现在沈总监也到了，劳烦您把事儿再复述一遍吧。”
“好的，总裁。”元老之一戴上老花镜，从牛皮纸袋抽出一叠文件，转向沈弥恩，“沈总监，你也是自家人。这次咱们跟皇天合作的项目一直是你在负责，突然要吹了，说是资金问题料你也不会信。其实问题就出在这儿。”
沈弥恩双手接过，看了一页，眉头拧起来，哗哗翻完，半晌才抬头，表情严肃：“设计资料外泄？”
老头儿跟着严肃的点点头。
“哪来的？”扬起手中的几张纸。
“皇天前一阵新上任的设计总监，很年轻，姓余，您可认识？”
“哼，”沈弥恩用鼻音表达此刻的不屑，“我道是谁，原来是她。还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她那种人，这么费劲找人偷走又让我们知道，不可能没有条件吧？”
戚叔似乎是有点为难，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条件倒是有，也不复杂，”一旁转了半天笔的万俟千这才起身慢悠悠转到办公桌前倚下，静静看着弥恩，“她想要你递辞呈，并且将这次的设计归她名下，皇天拿五成回笼，还有……”
“还有”之后的没说，却是不动声色地拿凤眼瞄了瞄沙发一旁不言语的年轻男子。
沈弥恩马上反应过来，低下头没做声。
“大小姐，你跟这个余总监到底是有什么过节，她要这么报复你？”另一位元老终于憋不住内心的疑问，代表在座几位说出来。
沈弥恩没正面回答，只是嗓子眼里“恩”了一声，才问那老头儿：“宋叔叔，要是我不答应，皇天是打算要在中天之前开时装发布会，撤回合作资金和模特？”
“恩，就算告对方违约，算算这么折腾下来还是我们亏损比较大。皇天这次是瞅准了想扳我们个子了。”
“沈总监，目前也只能按廖总说的，暂时对外宣布资金出了问题，中止项目，趁这段时间，想想对策。”
“对策？还用想吗，对方不是指名要我辞职吗？”沈弥恩嗤之以鼻。
“大小姐，您可千万别冲动，这些生意上的事儿，你就放心交给我们，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再说还有两位少爷呢，他们可都保着您呢。”
沈弥恩心里嘀咕，就是有他们我才遭殃。面上还是点头让宋叔放心：“我知道。我不是生意人，说白了就是个搞设计的，商场上的事我向来不管。但是这次既然摆明了冲我来，我也不会撇清关系不闻不问，辞呈我是不会递，秀也要按时办，一切程序都照旧。就让他们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这次是谁扳谁的个子。”
一席话铿锵有力霎时就让两位老人眼里一亮，连连称赞果然是万俟老爷的姑娘，虎父无犬女。说的沈弥恩脸上有点热，下意识地瞥万俟千，发现他正眯着眼妖孽的冲自己笑。笑的很好看。没来由的，脸就更热了。
旁边却有人一直温润如玉，墨色眸子将两人神态皆看在眼里。
风尘仆仆赶回设计部，弥恩简单宣布项目暂时搁置一段时间，吩咐助理把等她过目的衣服全部打包收好，这才坐在办公桌前，安心享用今天上午第一杯红茶。
动作虽然放缓，脑子却没有放松。虽然不愿承认，但是设计部有内鬼是毋庸质疑的，这个班子是她代，出了问题她其实很有挫败感。按她以往的性子，一听到资料外泄该马上杀回设计部砍人的，但她就是心里突然冒出点酸涩的味道，觉得不知怎么去面对外面这帮同事。原来就算是朝夕相处在一个屋子里，共同为了一个目标努力奋斗，在关键时刻，这种感觉却还是比不过实际利益的重量，这怎么能让她不懊恼。她虽不爱与人交际，但起码的同事间的信任她都给足了，即使平日工作里按捺不住暴躁的性子，但她以为他们都懂，都习惯，都不会跟她计较，她以为这份信任是起码的，相互的。现在有人不仅辜负了她这份信任，还让她明白，原来一直都是她单方面的过于看重人与人之间的诚意。作为一个有理智有头脑的成年人，既然事情发生了，她就坦然面对，并积极找出对策。但是作为设计部的一员，她额外有些小小的失落。
喝完最后一口茶，沈弥恩伏身在桌上趴了一会儿。脸贴着木质桌面，好闻的木头香味，像上学时一样。她的办公室，喜欢在春秋开着窗，让太阳照进来，晒的桌子有些发亮，这样她可以时不时地安详小憩片刻，感觉阳光的安抚，让她以为好象能回到以前，那个满是阳光的年纪，看见漂亮的少年，在桌子另一端，冲她暖暖地笑。
拎着包再次走出办公室，却发现满屋的下属都停下工作注视着她。沈弥恩明白这次的事儿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都共同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难免心里难过，于是趁大家都还有些怔忪，豪爽地笑道：“难得咱们设计部这么有空闲，晚上一起出去聚个餐吧，就当是发泄一下，我请客。”转头对助理吩咐道：“你去订地方，你们小孩子平时爱去哪玩，我不了解。价位什么都是其次，环境要好。”
大家听的有些傻眼，互相大眼瞪小眼一番，才反应过来欢呼雀跃起来。
“各位，那咱们不见不散哦。我可先说好了，不准请假，请我也不会批的。”妩媚的挑眉咧嘴一笑，扔下再一次傻眼的下属们，才又迈着昂扬的台步走开。
被这回眸一笑震慑住的各位，都暗暗忖度着，总监这妖媚一笑怎么跟一个人那么像，可想了半天，也没人想起那是谁。
下楼钻进计程车，弥恩告诉司机目的地，然后便怔怔盯着车窗外变化的风景。二十分钟后，当车子停在城东老区一片广阔的中心广场前，弥恩不禁有些唏嘘。
下了车，摘下墨镜，她想真切的感受这片区域的气息。三年以前，她一直住在这里，就在广场前方的楼上，从窗子就可以看见楼下广场晒太阳遛狗的人们懒洋洋的动作。每天早上，广场周围都有车子推着卖豆浆油条茶蛋粽子，她下楼买早餐拿报纸，然后回去把蛋和粽子都剥好皮，放在瓷碟子里，把豆浆牛奶一个倒一碗。她以前听人说男人喝奶女人喝豆浆，就记下了。有课的时候她就跟他拉着手穿过广场去车站等车，没课的时候闷在家里画设计稿，坐在一堆布料里裁剪缝补，等着他下课回家。有时晚饭后两人会拉着手去广场散步，或是坐在楼下办事处门口的台阶上纳凉。有次夏天下暴雨，因为头顶有块遮挡，两人就依偎在台阶上，看着雨，看着雨里奔跑赶着回家的人，没心没肺地笑，那时她觉得，这场雨就算不停也没什么，因为他在，她就觉得这是家。
打断弥恩回忆的不应景的铃声从包里彪出来，看了看，陌生号码，她走近几步到楼梯口前，接起。
“沈总监，别来无恙啊。”很嗲的女声，带些虚伪的笑。沈弥恩眯起杏眼，正要发作，罢了，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很好，请问是哪位。”扔出不知情的官方语气。
对方明显压抑着火深吸了口气，“呦，咱们沈总监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忘了老朋友了。”
“不好意思，我这人健忘，但是朋友记的最清楚。阁下到底是哪位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哼，沈总监真是经历大场面的人，倒也不敢劳烦您记挂着。当年与您一起参加过丝路设计展的余梦莎，您没忘吧？”
“哦，就是那个剽窃我的设计方案还反咬一口投诉我抄袭结果被取消资格的余梦莎？记得，当然记得，这怎么能忘呢。”咧嘴笑出来，“哦，我都忘了，恭喜余总监高升啊，听说皇天这设计部局势不太稳定，一个项目能换五六次设计总监，您可一定要坐牢了，哦不，坐牢靠了。呦，您别介意，我最近忙新项目开发，脑子有点乱。我可是诚心为您高兴，像您这样的人，不用跟我们这些苦力一样整天在衣服和纸里打转，您就坐着喝个茶，就有别人的案子飘您桌子上了。”
“你……”余梦莎明显被刺激到，立马从娇滴滴的贵小姐变成悍妇，“沈弥恩，你真是死到临头嘴都不饶人，我就看看你还能硬到什么时候。哼，怎么，辞呈写好了？用不用我帮你打个草稿啊？”
“辞呈？怎么，余总监在皇天干的不满意？才上任几天就要辞职啊。”装着傻。
“沈弥恩，你也不必跟我装傻，你猴精八怪的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弥恩听了一乐，在心里肯定了一下。
“你现在的处境已经很清楚了，除了辞职，你没别的选择。我想你不会蠢到想让中天保你一个小小的设计总监吧？据我了解，你们中天的总裁把位让给他那个一脸女相的儿子了，哼，让一个广告模特管一个公司，你们中天的董事会都是吃白饭的？沈弥恩，看在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给你指条路，放弃中天，我可以安排你来皇天任职，待遇一定比你现在优越。你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待在中天那么死板的地方，皇天虽然起家晚，但是这几年发展势头迅猛，用不了几年势必超过中天，到时候你还是要易主，可是谁会要个过气的设计师，你说是吧？呵呵。”
“余梦莎，你一个小小的设计总监，居然管的了一个公司，看来皇天的董事会也是吃白饭的啊。哦对，前几天听说皇天老板又换了个年轻情妇，敢情是这么回事啊。你看我真是孤陋寡闻，都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改胃口吃老牛了。真是恭喜啊，虽说那老头儿老的可以当你爸了，但是爱情这种东西不分年龄不分国界哈，没准哪天老头儿一高兴把你给扶正了呢，这皇天可就真成你的了，是吧，到时候老头儿一嗝儿屁……”
“沈弥恩！”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狂叫，“你不要不知好歹！好好掂量掂量还能蹦达几天！趁姑奶奶我现在给你机会，把辞呈写了，该做的都做了，咱们两清，不然，我要你好看！”
“余梦莎，”赶在对方气急败坏的收线之前，弥恩难得的正经起来，“你绕这么大弯子不累吗？你喜欢廖望？那就去追去抢去诱拐□□没人拦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廖望回来了，你尽可以大大方方去喜欢，别搞小动作，我看着都累。还有，”好象无奈的叹了口气，“万俟千最讨厌别人说他一脸女相，希望你见面时收敛一点，不然，死到临头的，我怕是你。”
听见对方又有再狂叫一次的趋势，弥恩立马打断，“另外，转告背后支持你的那个人，既然皇天要送这么一份厚礼，我们却之不恭，定会奉陪到底。拜拜。”
冷冷的把手机扔进皮包里，迈着步子上楼。妈的，这余梦莎果然是个爱装高智商的傻子，动那些歪歪心眼儿还愣是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辞职去皇天，给她安排职位？怕是她沈弥恩一辞职一改设计署名，那厮就要落井下石告她个剽窃，好让她在圈里混不下去。这婆娘还真是有仇必报，一想到这样的女人这么多年嫉恨着她就为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还曾经是她沈弥恩的男人，她就无名火缠身。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碎碎念一路到了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没锁。沈弥恩登时就惊出一身冷汗，难不成，有打劫的？
这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赫然站在门口。墨色眸子温柔地对着已经半傻状态的她笑。半晌，扬起的嘴角缓缓张开，柔和的声线飘出那句让她几近崩溃的：
——“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报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