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一个圈（重生）》依岸

28、第 28 章

　　两人位处繁华地段，街道边车流如涌动。胥泺不像来时，在路边打不到车只能坐地铁，各自奔赴相见，他随手一拦，立马就有一辆停下来。
　　胥泺为启耀开了车门。
　　启耀总觉得，胥泺有了若有若无的变化。逐渐成熟的脸和身材不说，他似乎性格变得比以前更加成熟了。

　　两人上车，坐在后座，没个动静，前排热情的司机忍不住了，“两位是滨江大学的学生吗？”
　　胥泺上车时，报的地点就是该大学，启耀原是在发呆，此刻也不明所以地望向身边隔了些距离的胥泺。
　　胥泺没笑，声音足够磁性，耐心而平稳，放慢语速道：“不是的，我们是跟着老师来这边做交流的。”
　　启耀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胥泺的消息，他虽不联系胥泺，但是王叔和他妈妈却经常在他面前提到对方。王叔有学生在北海大学就读，胥泺的老师们也没有和他断过联系，他知道他在临市读着全国金融专业第一的大学，也知道胥小凤也离开玉湖来到了首都买房定居。
　　就像在高中时那样，胥泺一直是人群里最优秀也是最低调的焦点。
　　他其实并不贪心，他只是想着听听胥泺的声音，只是没有想到，他那么幸运，胥泺当着临时的助教，跟着老师开寒假培训讲座，前往的正是位于首都的滨海大学。

　　胥泺呆的校区比较偏僻，这也导致这边深夜交通不便利，他俩下了车，走了一段时间，昏黄的灯光下，不见一人一车。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以至于胥泺先开了口：“你还好吗？”
　　启耀点头回答：“挺好的。”

　　......
　　过看了一会儿，他想着对方来帮自己，他这样是不是太冷淡，便搓着手，哈着气，声音微微发抖地说出一句不算太冷的话，装作自己沉浸在夜晚静谧的景色之中，“这学校，挺干净，还挺冷清的哈......”
　　胥泺低下头看了一眼微微发抖的人，一边解着围巾一边说：“现在快一点了，弄点声响出来，你会被保安扭送到公安局去。”
　　终于对了！那种扭捏的温情感，终于消失。
　　启耀直起腰杆，就是这中不屑为伍的嫌弃感，胥泺的内核还是三年前的胥泺无误。
　　启耀笑了出来。

　　他看见胥泺握着围巾，送到自己脸前。
　　牛啊，这么冷的天，走几步就解围巾，胥泺，你可真是猛男啊。
　　启耀傻站着，他迟疑了，觉得这条围巾不能随随便便就接着。可按照以往的套路，如果这时候他吐槽他血气方刚，那么胥泺绝对会说是他单薄体弱，是个瘦鸡仔，怎么都不会是在讨好他。

　　“你在想什么？这么久不见，拖延症就算了，现在还爱上发呆了吗？”那条围巾还是继续向他伸着。
　　启耀头疼道：“我很难受，你可以不要在我面前展示你卓越的身体素质吗？连条围巾都要我帮你拿，你以为现在我还因为觊觎你帮我写作业呢，事事都顺从你吗？哎......”
　　启耀预备好的劈头盖脸三联问，还差一问没出口，胥泺抓起围巾，往启耀头上一扔，带着一丝余温的围巾劈头盖脸将他的鼻子眼睛包住。
　　脑海公告的卧槽一词照旧被他堵回喉咙，埋得得牢实。
　　胥泺扯出掉进帽子的围巾穗，脸上的表情不是冷漠，蹙着眉毛，像是有些生气，“你不是冷吗？把围巾戴好。”
　　启耀的心跳逐渐加速，莫名的气氛再次升腾，在他纠结的时候，围巾已经让胥泺三两下系好了。
　　他一拍胸脯，遏制住不堪重负还在持续爆表式跳动的心脏，大义凛然道：“这种女人和小孩子家家带的东西，我从来不用，你犯不着......”
　　胥泺双手插兜，原本停下的脚步继续动作，不紧不慢道：“我记得你以前总爱用，还有个女生都夸可爱的白色毛绒耳套。”
　　启耀憋屈道：“那是以前好不好，都是我妈妈给我买的，我又没得选。我现在要走猛男路线好不好？你以为是你啊，越活越腻歪，明明以前就喜欢穿着几件薄衣裳到处跑。”

　　胥泺朝他伸来一只手，启耀习惯性往后躲，随后发现胥泺只是帮他把另一边原本没有看到内翻的衣领翻了出来，启耀顿时呼吸发紧。收回手的时候，胥泺的手指摸了一下那条围巾。
　　启耀抓住机会，赶着说：“舍不得吗？那我脱下来还你？我正好嫌这个款式娘炮呢。”
　　胥泺收回了手，视线看回长长的深夜林荫道，“这条围巾不是你送我的吗？你专挑你觉得是女生用的给我？”
　　启耀面容一皱，“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是没署名吗？”
　　“邮寄地址是玉湖一中，知道我在英国的地址，你觉得学校还有谁会给我跨国寄生日礼物？”听见这番话，启耀自己都觉得自己那些小聪明其实是很傻逼的。还好他没有因为头脑发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连一句祝福的话也没有装进礼盒。
　　看他过了快两年，愿意留着，还用着这条围巾，想必，他应该是不讨厌的吧。但他肯定不会知道，他是抱着那样的心思，去送一个男孩子围巾的。
　　赶紧停止自己不干不净的脑海碎碎念。既然到了这一步，启耀觉得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们要么是朋友，要么不是。
　　没有别的选择。

　　启耀挑衅地瞪他一眼，“你也知道你当初在学校吗，人缘很差吗？”
　　因为是事实，所以胥泺并没有生气，只是淡声道：“朋友在精，不在多。有你一个，学习算一个，我还有别的时间和别人去磨合吗？”
　　看吧。果然是朋友。
　　启耀笑了出声，忽然道：“我没有参加艺考，对不起。”
　　“我知道。”两人踱步到了校区不允许车辆经过的后街，这里有一座小酒店以及几栋学生宿舍，胥泺放轻了声音，“你的事情，秦耐都有发短信和我说。他觉得，我能劝你。”
　　一时不知作何言语，启耀反调笑道：“看来，秦耐和你关系还不错。”
　　胥泺正经道：“他是你的朋友，他觉得你身边只有他了，得加倍关心你。但我帮不到他......”
　　启耀脸上的笑容僵住，叹了一口气，而后道：“果然，你也觉得是我太任性，放弃铺好的路，走了杂草丛吗？”
　　“......其实吧。我这个人挺没耐心的，再来让我做一次，我不见得会有第一次那么好了，既然不能保证百分百顺利，那我还是自己去摸索小路吧，况且，这片杂草丛，我也不是第一个走进来的。”
　　胥泺很认真地听完，“那今天过后，你还愿意走吗？向着你说过的星辰大海继续前进？”
　　启耀没有笑，可眼神却是笑时那般坚定，一改他踏上这片校区前的迷茫退缩，“如果没有认识过方缘，或许会，但是现在就算是为了完成她的夙愿，我也会向着那个地方不断前进的。”
　　胥泺道：“可是，像今天的事情，绝对还会再发生，你又该怎样做？”
　　启耀道：“我已经绕过一次道了，如果说，这也是一条道，那我绕过它，再寻路就是。”

　　“还和我绝交嘛？”胥泺笑了一瞬。
　　启耀看见他难得笑，还不带讥诮和嘲讽，愣了一下，而后使劲摇头，“不会了。”
　　胥泺恳切地看着他，像是诉说一句誓言般道：“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帮你，只是，你不要让我失望。”
　　启耀慢慢地眨眼，唇角飞扬，想到了从前自己的那些豪言壮语。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任何路，只有他一个人，都是无法顺利走下去的。就算只是朋友伙伴的关系，但他话里的那个“一直”，让他不能更满意。

　　他一个人第二天就回了玉湖，在列车上和秦耐聊天时，启耀才从他口中得知，原来当初他请求胥泺劝说他复读，胥泺说他帮不了他的原话是什么。
　　“......我帮不了你，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如果承担不了，那也是他自找的。但我相信他，既然选择了，就会好好走下去。换一种方式，尝试另一种途径，只要他觉得可行，他没有放弃，他就不会失败。”
　　启耀关了手机，眯了一会儿，脑海里，全是这一句话在重复。他勾了一下嘴角，心中感慨，胥泺这个人，真的是，又残酷又温柔。
　　他真的很庆幸自己是唯一发现这一点的人。
　　不愧是他拉拢到身边的宝贝，从今以后，他绝对还会是自己最好的知己和兄弟。至于他心里那点不该存在的念头，或许只是他青春期荷尔蒙爆炸下的错觉吧。
　　经历了这么一些事，他想要舞台想要鲜花掌声，已经不再是为了有途径去寻找他想念已久的脑海中的那个父亲，亲情和怀念都可以消失，更何况是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必然也能在时间的长河中消弭。

　　回了家，启耀找了个借口，在家里宅了一个星期，平时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觉之外练练简单的歌舞，以免经常下楼找他的吴玫发现什么端倪。
　　快开学的时候，胥泺给他打来电话，说他那边已经帮忙解决好了公司的事情。让他找时间跟家里人说，为了配合总公司那边的安排，要搬到首都去的事情。启耀无比钦佩，连连问他是怎么解决好那件事情的。
　　徐导没有道歉，好在单方面毁了约，取消了他的角色，好在按照合同赔了新艺几万的违约金，新艺总部当作补偿多给了他两成。
　　夏导倒是诚心诚意来道歉。胥泺代替了启耀，接受了他的登门道歉，还帮他应下了下部电影的角色。启耀心有余悸，但胥泺眼光很少有错，说可以就可以。最主要的是，夏导当场答应的是让启耀做下一部电影的男主角，这个歉道得实在太诚恳，太有分量。要不是知道胥泺不是那样的人，启耀差点怀疑是不是夏导被胥泺拿捏着把柄威胁了。

　　电影男主角的事，却因为胥泺跟夏导说启耀不是急功近利的人，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慢慢成长。便让夏瀚放弃让他担当主演，但怎么也得是个男四号。
　　启耀砸吧砸吧嘴，很无所谓地说男四号就男四号吧，只要平安还有钱赚有事做，男十四号也行。
　　胥泺骂他还没出名就开始没有上进心了。启耀却说：“你在夏导面前这么夸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你觉得我在夸你？”胥泺忍无可忍，面对启耀这个人，不说点狠话，他永远不清醒，“你上部网大我看了，演技生硬得像块风干牛肉，让人捉摸不透。直接饰演主角，不会有人相信你没有金主的。”
　　妈的。
　　化悲愤为微笑，启耀隔着电话和千里距离，练习一个偶像必备的表情管理。

　　他被骗到潜规则的场地，到底是半点损失都没有，充其量算个精神损失他俩都搁不出证据，所以这件事情，胥泺竟然能够和两家导演以及公司协商好，真的是不可思议。
　　胥泺被他缠得没办法，一通通挂了又打挂了又打的电话，最后还是把他的话逼了出来。
　　“我兼职的学生会中，有个学姐家里是在首都开律师行的，和圈里的人常有往来，我找她帮了忙。”
　　“哦......”启耀紧张巴巴地问，“那你也要感谢人家吧。一报还一报，这么大的忙，你不会要以身相许吧。”
　　“她帮的是谁？你怎么不自己以身相许呢？”胥泺在院会办公室走廊，哪怕压低了声音说话，好奇的老师和干部还是看见他黑了脸，众人都好奇，这平时看起来缄默淡然能力高的副会长，怎么突然露出这么个恼怒懊丧的神情来。

　　两人又吵了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停歇了一会儿，启耀小心翼翼道：“那个啊，胥泺，你真的要来当我们公司的经纪人吗？”
　　胥泺移开手机看了一眼学生会的辞职信，继续道：“学校事情没什么事情，我说来就会来，新艺那边也同意了，有何不可。”
　　嘴多的会长秘书听到这里忍不住凑上来说：“哇！不是吧，忙完这个学期会长就要给你让位，你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你有空，你是骗你女朋友，还是真想丢下我们一走了之啊！不行的，学校里面谁有你做数据写报告快啊！你不能走啊！”
　　“别乱说，进去。”简单冰冷的一句话夹杂着隐忍的怒意，比起直接对启耀用的闭嘴、滚，更能起到鲜明的效果。大三的秘书学长很没有尊严地悄然退场，进办公室和别人吐槽胥泺原来就是个见色起意见异思迁肩负不了重任的凡夫俗子。

　　对面声音大，启耀听到了大半内容，急迫地说道：“你犯不着为我这样的。你想帮我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可以啊。”话说得轻却快，听起来有点含糊。
　　胥泺消了点火，还在气头上，“你是打算撒个娇，就让我把刚考的演出经纪人执照用都不用，就扔了吗？启耀，你说话能不能走点心、过遍脑，我不现在来帮你，那我要等毕业再来你身边辅佐你吗？”
　　启耀清了清嗓子，一只手捂着脸道：“你这样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封建势力的王公贵族哦。”
　　胥泺十分严肃，“可别给我的履历上添黑料。要是你的努力配不上我的付出，我就先斩草除根。”
　　启耀还来不及多高兴，闻言，脑子一黄，便觉得自己裆下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