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无端，吾思华年》隐蔽

3、第三章

　　第二天，我按照计划离开北京去成都玩一玩。我一向轻装简行，说走就走。这不，马上就要登机了，关上手机。

　　上了飞机，我端端正正坐好，准备好好休息一番。我瞧了瞧我左边的姑娘。我瞅瞅，又瞅瞅，再瞅瞅。怎么瞅都像是那张照片上的王院院。

　　只是这位姑娘一点儿都不像得了艾滋病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病危的人。

　　她化了妆，肤色比较白。空气刘海，齐肩发。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萌萌的。

　　我有一种被人耍的感觉。这姑娘的样子可完全不像是一个31岁老男人的姐姐。心里庆幸，还好，他没有骗走我去年买的表。

　　我碰一下姑娘的胳膊，“你是叫王院院吗？”

　　姑娘带了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我，然后摇摇头。

　　我就说吧，那个骗子还挺会编故事的。

　　“我叫王锦院。”她笑着跟我说话，眼睛眯起来，像是月牙儿，“只有林岩喜欢叫我王院院。他以前经常叫我院院姐姐。”

　　哎呦，原来故事的女主角是真的。原来那个骗子叫林岩。原来这姑娘真的是31岁老男人的姐姐呀。

　　那我要不要告诉她那个林岩诅咒她得艾滋病的事儿呢？万一是真的，那我怎么办？我的脑回路转了好几圈。

　　最后的决定是闭嘴。

　　“我生病了，可能活不了几天了。你跟我说一说林岩的事吧。”她仍然笑着，好像已经不在乎生死，“你认识林岩是吗？”

　　她十分期待我的回答。对着将死之人，我忽然很想给她一些希望。

　　“嗯。说什么好呢？”我能够感觉到，她喜欢林岩，她很有可能爱他。“我问你几个问题之后再说好吗？”

　　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更狗血的故事。

　　“九年前，你喜欢林岩吗？”

　　“喜欢啊。”她的回答是那么得坦荡。那种感觉像是清风拂柳，理所当然。“我很喜欢他的。我喜欢他温润的气质，喜欢他沉稳的性格，喜欢他文艺的感觉。我当时很喜欢他呢。哪里都喜欢。”

　　看着她说话的样子，我走神。姑娘，你这雀跃得像是十八岁少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吗？你是一个31岁老男人的姐姐，你至少得32了吧？你得成熟点，你得老练点，你得世故点，不然我会羡慕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呢？”

　　“我跟他说了呀。”王锦院说话的声音像风铃，很欢快。

　　对呀。林岩也跟我说她说过她喜欢他来着。

　　“他不喜欢我的。”王锦院说，声音依旧欢快。

　　“他喜欢你呀。他跟我说他喜欢你。”我激动得不行。感觉自己有可能会促成一段错过的姻缘，我十分激动，莫名兴奋。

　　相比来说她却很淡然，“他是喜欢过我。可是那个时候他喜欢上了一个同龄的小姑娘。他虽然喜欢我，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在一起。他那个时候接受不了跟我谈恋爱。”

　　她的嘴角终于漫上了苦涩，果然，爱情，让人这样难过。“他是什么样的想法我都懂。我大四离校的时间，他谈恋爱了，对我有些冷淡。这并不是我敏感，这是切切实实的真相。我接受不了。”

　　我慢慢地意识到，这段感情好像不是我能插手的。王锦院十分清楚他们为什么彼此相爱却走到今天的局面。而且听起来无法挽回。我渐渐平静下来，听她讲。

　　“所以我告诉他，我喜欢他，我已经打算用最大的宽容和最多的耐心对待他了。可是他并不喜欢我，我不可以这个样子。我决定再也不联系他。”王锦院面露遗憾，“可惜，他并不知道什么意思。”

　　“你非常喜欢他，喜欢到决定要爱他了。可是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林岩太小，他的感情还会变来变去。”

　　“你真的懂。你竟然能够懂。”王锦院笑得更开心了。她给我一种很简单很幸福很清明的感觉。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觉得这样的人不会死。

　　“我那个时候很喜欢他。我也知道他喜欢过我。可是，一个大学生，遇到的人形形色色，很容易喜欢一个人，也是很容易忘记一个人的。因为我也经历过，所以我能理解他。”王锦院是时而理性时而感性的人，她十分理性地跟我讲那段时间的感情。“而且我毕业之后就不能在他身边了。因为很喜欢他，所以不能知道他在谈恋爱来虐待自己。我跟他说我喜欢他。我不能对自己这样残忍，我决定不再联系他。”

　　我没有说话，我一直在看着她。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但是我想继续听她讲。

　　她忽而嘴角带了无奈，“他不能理解我。那个时候他才大一。他才刚刚从只是学习的生活中走出来。太简单了。他听我讲完，也只是浅浅的理解。”然后她又笑了，“他很乖，他的学习能力很强，虽然只是浅浅的理解，他也有努力理解我。”

　　我也笑，我替王锦院开心。这份感情很美好。至少王锦院的爱情很美好。她的爱情里没有世故却沾了点儿烟火气。她很现实也很执着。

　　“两年，我真的没有跟他联系。有时候我会担心他会不会长歪，会担心他会不会不开心，会担心他会不会束缚自己的可能性。那两年，我过得并不十分轻松。心里总是记挂着一个人。”

　　我早就意识到，王锦院是爱林岩的。现在也是爱的。

　　“那两年，你是不是一直在等他长大？”

　　王锦院低着头看自己手机的壁纸，她看了好长时间，那是一首歌的歌词。这里面一定有他们的故事。“我只是一直在等他爱我。”

　　我觉得心里发苦，这不是年龄的差距，这是成长的差距。王锦院在爱上林岩的时候，林岩还不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