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卿之乐霖传》钱塘苏小

383、【番外152】：你还记得那年否

　　王聿起伏不大的声音，说着当年他们共有的记忆，这些记忆似乎飘远了，却又似乎一点也没改变。

　　“你抱着叔宝在琅琊封地的时候，曾说过，即便卫家不在了，太原王家和你也会让叔宝成为像他祖辈那样明耀历史的名士。你曾跟我祖父也说过，要跟太原王家齐心护住卫家的血脉。可是……”

　　王聿的眼睛微微染上了悲戚的神色，就连话语里，都有着难以控制的伤心，“可是叔宝成年之后，他每天面临着什么？你可曾记得，叔宝曾经被堵在高楼的时候，他的彷徨与无助？你可曾记得，我们找到他时，他握紧发簪，发簪染血的情景？”

　　司马睿的眼神开始出现闪避，那是皇族举行聚会的一天，卫玠被人骗到高楼，甚至被人反锁其中。等到司马睿和王聿发现卫玠的时候，卫玠已经将企图染指他的男人发簪毙命，血流一地。

　　不幸中的万幸，卫玠除了手臂受伤，身上未曾有一分的伤害。

　　然而，少年卫玠遭遇这事之后，性情大变。

　　司马睿还记得卫玠杀人之后眼眸之中的愤怒，更记得卫玠至此之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冰寒。

　　也是那天开始，王玄开始紧紧跟着卫玠，不希望卫玠发生任何意外。又因为卫玠排斥男人的靠近，王玄变着法子逗卫玠开心，只为了缓和卫玠的心病，也为了让卫玠相信友情。

　　“你和我都答应保护他，可是你和我永远无法及时保护。我还记得，叔宝听说玄谈辩论可以为他带来名望，你和我带着他去参加清谈的那天。他虽然获得了正始之音的美谈，却也被部分世家公子盯上。那天……”

　　王聿抱紧卫珏，握紧卫珏的手，眼神之中都是愤恨，“那天叔宝隐疾发作，他信了清谈名士的话，吃了镇痛药。可是结果呢？若不是王玄提前发现叔宝的异样，叔宝怕是被药物控制，成为人偶傀儡了吧？至此之后，叔宝在也不肯吃一口外人的镇痛药，也不肯相信任何医者，你还记得吗？”

　　司马睿感觉疼痛袭来，他的手紧紧捂着胸口，司马裒见状站起身来，想要搀扶却被司马睿大力甩开，司马绍见状赶忙站起来，扶着司马睿。

　　司马绍满脸关心的说道：“父皇……您没事吧？”

　　王聿看着司马睿，抱着怀里的卫珏，声音清明，“你和叔宝同时吃了药，这药的毒性永久留在了你和叔宝的体内。不可情绪激动，不然心如刀绞，数十年的痛，你也是亲历者，该明白……当人们不再尊重的时候，任何恶毒阴暗的事情都会接踵而来。”

　　司马睿轻咳起来，郗鉴赶忙叫家丁搬来椅子，司马绍拍着司马睿的胸口给司马睿顺气。

　　司马裒爬着过来，却被司马睿再次用脚踹开。

　　王敦见势不对，开口制止王聿说话，“王聿，你是敏阳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前尘往事已经是过去，别提了。”

　　王聿朗声笑起来，“前尘往事？阿黑，前尘往事包括你通打孙秀导致琅琊王家为了你付出惨重代价的前尘吗？包括你贪吃空饷，不给刘琨与祖逖打过泰山，收复北方的往事吗？”

　　王敦皱起眉，指着王聿，一脸不悦，“王聿，我念在你是太原王家的族长，我们琅琊王家与你本是同宗，便不与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

　　王聿微怒的看着王敦，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王敦，“既然都是同一个祖宗而来，你又凭什么放纵你的徒弟欺辱我阿弟的血脉？”

　　王敦不悦地反讽，“卫玠又不是你太原王家的人，他姓卫！”

　　王聿吵架丝毫不输，专逮住王敦的死穴踩。“宋玮不过是歌姬，还姓宋，那你怎么为了宋玮打孙秀？你还让王导丢官位，王衍不得不赶回琅琊避险，王玄被孙秀当街痛揍。琅琊王家的脸面，在你打孙秀开始，就被扔在地上被人践踏。阿黑……你可还记得，王玄被揍时候，你琅琊王家的感受？”

　　王敦盯着王聿，眼神越来越幽暗，“眉子淘气，惹怒孙秀罢了。”

　　王聿冷笑一声，“啧啧啧，王玄不过是用狗尾续貂挽回你琅琊王家的颜面，说到底也是功臣。而你却因为王玄是王衍的独子，而王玄差点被选为族长，你就轻描淡写。怪不得当年王玄被人揍了之后，琅琊王家出只能愤怒，却没有任何还手余地，甚至被迫去当年成都王的手下谋取官位。我会记得阿黑跟我父亲借钱翻身的场景，阿黑啊，要不要，我拿借条给你看？”

　　王敦没想到王聿竟然这样不给颜面，立刻提高音量，“怎么，卫玠那小子在珈蓝寺惹事，你还要在郗鉴府邸重来一次？”

　　王聿脸色不佳，声音却没有丝毫波动，“被人轻贱的苦，我绝对不会让我的侄子承受！哪怕我这个侄子姓卫不姓王，他也是太原王家的宝贝。因此，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对我的阿弟不敬，甚至对我的宝贝侄子不敬！铜环，你若是还记得叔宝的好，他的儿子，你真的忍心不管吗？”

　　司马睿张嘴呼吸几口，减缓疼痛以后，看向神似卫玠的卫珏，眼神有了些许的温情，那被唤起的记忆让他有了些许心软，“茂宣，朕的次子无意挑起是非。若是非要给叔宝儿子一个交代，不如，让他自己决定。”

　　司马绍抬眸看向卫珏，司马裒打了几个喷嚏，也看向卫珏，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卫珏的身上。

　　卫珏看向抱着自己的王聿，王聿小声说道：“别怕，叔叔给你做主。”

　　卫珏点点头，此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想知道事主卫珏的看法。

　　卫珏清了清喉咙，奶声奶气的说道：“卫家故地琅琊，不能不尊琅琊王。但是，你却对我父亲不尊敬。我不想父亲被人欺辱，只能让太子殿下给个保证。”

　　太子司马绍没想到卫珏将主动权交给自己，这就是说，生杀予夺，是好是坏都是司马绍自己说了算。

　　司马绍隐隐觉得卫珏是想跟自己成为同盟，如果这么小年纪就知道结交同盟，可以说，卫珏是个可怕的存在。

　　尽管如此，司马绍还是表现出了储君该有的风范，“父皇，二弟行为偏激，本该被罚。但是，惩罚无法护住幼子。故而，儿臣请求父皇，儿臣愿意亲自护住卫珏安全，以此，消减太原王家、卫家、乐家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