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卿之乐霖传》钱塘苏小

382、【番外151】：乐家与王聿护犊子

　　转瞬之间，司马绍的心思已经回笼，他不紧不慢的走向卫珏，这个师父留给他的财富，今日里却要成为他重创司马裒的关键。

　　有时候，司马绍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司马家的人，继承了司马家的冷血。

　　司马绍缓慢的蹲下来，与卫珏对视，眼神之中都是温暖，“阿珏，孤的兄弟毁谤令尊，为人子者，是该让诽谤者付出代价，孤为人兄长，却不得不请你宽恕。不知，你作为卫家男儿，可愿宽恕孤的兄弟？”

　　司马绍的眼神很诚恳，像是一个真正关心自己兄弟的好哥哥，但是卫珏却能看出司马绍的言下之意。

　　卫珏看着司马绍，心里冷哼一声，说得好听，是打是骂悉听尊便，可司马裒是皇子，怎么可能真的打骂由人？

　　卫珏眨着那神似卫玠的眼睛，微怒的小脸带着不解，“长辈们说，父亲跟陛下好似兄弟，慢说民间叔侄矛盾，侄子要给叔叔赔罪，就是皇家也要讲究天地伦常。若是没有规矩，那岂不是永嘉之祸重现？”

　　永嘉之祸！好大的口气，若不是卫珏还没成年，司马睿甚至觉得卫珏就是在威胁他。

　　王敦和王导猛地看向小小年纪的卫珏，尽管卫珏是事主，但是明显与卫珏年龄不符的心思还是给王敦和王导警惕。

　　陶侃和周访对视一眼，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郗鉴想要插嘴，郗叡握紧自己父亲的手，不想父亲这个时候暴露对卫珏的关照。

　　王奕之跟着帮衬道：“就是啊，我们小孩子都是讲究伦常，为什么你们大人就不能遵守？”

　　王聿歪头看着二世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跟着帮腔道：“陛下，叔宝一生不易，死后还被人诟病，怕是我太原王家无法接受毫无诚意的致歉。”

　　王濛更是不怕事大的提高声音，“就是啊，正始之音岂能被羞辱？大晋讲究伦常，更重道法。”

　　周顗不急不慌的来到卫珏跟前，将卫珏揽在怀里，平视太子司马绍，“家有挣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伦常是大晋基石，岂能说乱就乱？”

　　谢裒和谢鲲一看局势即将升级，赶忙开口缓和，不希望这件事无限扩大。

　　谢裒含笑的走向周顗，笑眯眯地样子，一看就是和事老，“周大人说的极是，这诤臣啊，就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怎么能上升到了大人之间呢？还是不要把事情扩大了。”

　　谢鲲看着弟弟这样说，也跟和笑眯了眼，“对啊，小孩子玩闹罢了，不要当真。今天是道徽做东，这郗家府邸的好宴可不能被咱们搅乱，宴无好宴，人家道徽以后可就不愿意再请客了。”

　　郗鉴见提到自己，赶忙开口说道：“饭菜端上了桌子，岂能不吃几口？时值饭点，入座开宴，如何？”

　　卫珏看着众人都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眯起眼，一副不甘愿的样子，“父亲当年不愿意与人争辩，导致他死后不得安宁。若是是非曲直不能给结论，我卫家在这里算什么？徒增笑柄吗？”

　　乐谟看到外甥这么说话，也跟着开口说道：“陛下，既然盖棺定论，妹夫和妹妹岂能再容人羞辱？当年郊外荒冢，乐家并未曾多言，如今，谣言不灭，万一再来一次火烧高楼，我乐家又该如何？”

　　乐凯本就是个急性子的人，也跟着开口说道：“乐家痛失至亲，即便亲王一时口快，可那也是他心中本意，如此轻贱，岂能说过就过？”

　　乐肇相比乐凯，性子沉稳内敛，可是话语一点也不软弱，“陛下，乐家宁做诤臣不做晋贼。您知道，乐家对君臣纲常的执着。父亲曾经为苍生而献出生命，乐令之名天下皆知。阿珏也是乐家血脉。即便不顾及妹夫，阿珏未来还要入仕为官。如今不能给个说法，将来阿珏该如何？难道，阿珏要像他的父亲一样，一路坎坷，一路背叛，最终不得寿终吗？”

　　乐肇长袍一甩，跪在地上，一副执拗的样子，“妹夫吃了太多的苦，我们亲历者又怎能让后辈再受此等苦楚？无根浮萍才会遍体鳞伤，家门在旁岂能容忍践踏！”

　　乐肇的话严重起来，王聿将卫珏抱起来，走向司马睿，让司马睿近距离的看看这个形似卫玠的孩子，也让司马睿想想当年卫玠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王聿对视司马睿，眼神之中有着从容不迫，那是身为太原王家族长的沉稳，“陛下，叔宝跟阿珏一般大时便来到太原王家，寄人篱下的滋味，阿弟日夜承受。阿弟从未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除了一支毛笔，以及那个雷雨之夜救赎他内心的乐家女孩。”

　　王聿将卫珏抱得紧了一些，脸上的表情更是严肃了一些，“阿弟什么都没留下，唯独留下了这一点血脉。这是阿弟的珍宝，也是我太原王家的珍宝，更是乐家的珍宝。我们如珠似宝的宝贝，捧在手里都怕摔了，又怎么能留给外人机会踩踏？”

　　王聿声音不咸不淡，但是司马裒发抖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是第一次，司马裒体会到王与马共天下的世家发怒的样子，也是司马裒近距离感受除却琅琊王家之外世家的分量。

　　“陛下，你，我，叔宝从小一起长大。叔宝与阿珏这般大小的时候，你也如我一般将叔宝抱在怀里。那个时候，你曾说过，卫家灭门之后，叔宝绝对不会被人欺辱。你也曾抱着叔宝，来到我父亲的跟前，告诉我的父亲，叔宝今后定有你琅琊王护着！兰陵之地，卫家封地，在那里，叔宝见到的第一个外人，是你和我领着见的……”

　　王聿见司马睿有些动容，继续说下去，说着他们共有的记忆。

　　“那个人也跟道成一般大小，对着叔宝极尽嘲笑。当年那个挥舞着拳头，将外人打退的琅琊王，那个告诉太原王家，自己一日是琅琊王，琅琊之地绝不可能有轻慢叔宝之人存活。这些，都是你亲口所说，也是你给太原王家的保证。铜环呢……”

　　王聿一句铜环，司马睿抬眸，眼圈微红，这是他的小名，只有王衍临死之前喊过，而这一次，王聿再次提起了他的小名，多么陌生又熟悉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