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卿之乐霖传》钱塘苏小

371、【番外140】：温峤误闯风眼

　　温峤此时的心已经感觉到了慌乱，其实，他没想过陛下竟然会这样直截了当的表达出不满，在他看来，陛下应该是沉默或者安静地，又或者，波澜不惊的，却没想到……大概王衍真的是司马睿的逆鳞吧，毕竟王衍一步步扶持司马睿走到今日的地位，若不是石勒，怕是王衍还在。

　　司马裒看向温峤，眯起眼，这样不懂进退的蠢货，为什么王敦这样给予礼遇？而另外一边，王导则是难得的抬眸看向温峤，像是打量，像是试探，又像是在思考。

　　谢鲲和谢裒并不打算出手帮助温峤这个外来的人，郗鉴和陶侃、周访等人知道自己本就不是主场人士，也乐于做一个倾听者。

　　倒是王聿和周顗，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有了松动，到底刘琨是王玄的二舅，也许，刘琨不倒，大晋西北部的局势就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只是此刻，王聿和周顗不打算加入，毕竟大晋刚刚安定下来，司马睿虽然贵为天下共主，可是宫里传来消息，司马睿总是睡不安稳，怕是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王聿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谁敢拈虎须，谁便是自找死路，也因此，王聿选择了安静。

　　王羲之也不打算掺和其中，毕竟这件事他本就是局外人，卫珏又是挑起了潜在的是非，如果再卷入刘琨的事情，怕是自己无辜惹一身骚，甚至将自己卷入是非之地。

　　王羲之早就牢记了王导的话，有些事情，量力而为，不要跟当年的师父一样，还没做好准备，被迫卷入一场又一场是非。

　　只是王羲之不知道，他跟卫玠何其相像，同样是自幼没了父亲，同样是母族是大族，一样的颠沛流离，一样的学富五车，一样的出身高贵，一样的自强不息，自然，有些事情，自己不找事，不代表，事情不找你啊。

　　只是，王羲之年纪还小，还不清楚这件事。

　　太子司马绍看着温峤，说实话，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惹得父皇不喜，自从王与马共天下，他已经不是司马睿最贴心的儿子，变成了司马睿最质疑和猜忌的对手，父子之间，互相猜忌，皇家的悲哀。

　　如今温峤被父皇如此斥责，若是放任不管，或许，东宫随时面临着土崩瓦解的可能，若是这个时候，迎难而上……或许还有背水一战的机会。

　　太子司马绍看向不远处的庾亮，他的舅哥庾亮自然是卯足力气为自己张罗的核心，若是这个时候得到温峤，或许就有机会翻盘。这温峤的狂妄与豁达像极了少年时期的仲父，仲父当年也是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温峤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再说……

　　太子司马绍转头看向王羲之，目光灼灼，眼神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早就听说王羲之来到宴会之前，王导夜晚将王羲之召唤到府邸，应该是专门跟王羲之说过什么。王敦善待王羲之，王导器重王羲之，王羲之又是自己的表弟。若是让王羲之与王导和王敦左右逢源，又能为自己所用，或许，东宫的势力会更上一层楼。

　　想当年，太子司马遹坐拥卫玠、司马颖、父皇司马睿等诸人鼎力襄助，又有张华、贾模、裴頠、王衍、王戎、王导、王敦的从旁协助，却依旧怕了贾南风和潘安、贾谧、石崇，说到底，就是太子司马遹不知道借助卫玠给出的机会加以放大，以至于失去了最佳废后的机会，而失去了东宫屹立不倒的机会。

　　如今，时光轮转，又一次到了十字路口，自己又怎么可能像太子司马遹那样懦弱，左右摇摆便是失去了片刻失去的机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风口之上，必须要有勇气抓稳。

　　司马绍眉毛轻轻皱起，是啊，当年司马遹在卫玠的安排下，但凡是对乐广、王衍或父皇展现出半分的倚重，但凡是对卫玠、王玄、司马颖和父皇司马睿一星半点的袒护，或许太子司马遹的废后便是事半功倍。

　　至今，太子司马绍都记得父皇司马睿半夜时分的感慨，但凡是当年的太子司马遹给出一点勇气和底气，又怎么会有八王之乱的爆发，又怎么会有山河倾颓呢？如今的局面，全在当年储君不肯担当又想坐享其成上。

　　思及此，太子司马绍决定加入其中，救一下温峤，安抚下王羲之，也让诸位世家族长看清楚，他，司马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跟着他这样的储君，到底值不值得。

　　司马绍长袖作揖，如此的周正，如此的恭敬，这样的举动，这样郑重的样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父皇，儿臣年幼时，曾对您说举目见日，不见长安。长安，我族故地，世族梓乡，祖宗庙堂所在，宗祠香火之所。收复失地，光复华夏，乃是我辈之责。”

　　司马绍深吸一口气，看向温峤，言语之间皆是诚恳，“温太真即便是少年锐气，说出了逆耳之言，然而……父皇，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败其家。即便是惹您不悦，儿臣也必须说，建康之西北，建康之东北，建康之正北皆是战火不休，汉光武尚可一统颓废，恢复大汉雄风，我大晋男儿雄心烈烈，岂能输给前朝？再言……”

　　司马绍看向司马睿，与晋元帝司马睿的眼神相撞，话语里都是天朝上国太子的担当与胸襟，“父皇，刘将军虽然有些举动实属僭越，然而，齐桓公与管仲，君臣互信，大齐傲视春秋诸国！嬴渠梁与商鞅，君臣互信，大秦富国强兵，于战国间称雄为尊！汉武帝与卫青，君臣互信，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曹孟德与郭嘉，君臣互信，官渡之战以少胜多！故而，君臣互信，若达至诚，国有猛将护国疆土，国有贤士佑我河山！若您不信刘将军与温太真之言，儿臣愿……”

　　司马绍长袖一甩，目光灼灼，拿出他的身家性命与一身前途，赌刘琨与温峤捍卫大晋国祚，与他的父皇司马睿赌大晋国运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