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卿之乐霖传》钱塘苏小

355、【番外124】：卫珏字道融

　　卫珏的眼睛瞪大，他从来没听父亲说过这一出，难道……父亲曾经跟司马睿的君臣之义是真的？难道……卫珏想起半夜之时，他的父亲讲过的一段过往。

　　他的父亲曾说，他这一生是迷茫的，他曾经见过影响他一生的几个人，那几个人，卫珏并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对他的父亲卫玠影响颇深。

　　父亲卫玠曾说过，他有一段时间认为自己也不过是个丧家之犬，活得犹如一条狗。在一身乌黑的时候，他的父亲明白了道貌岸然的混DAN到底是怎样的，也明白了卫氏家族背叛的后果是多么的可怕。在九品中正制盛行的时代，他的父亲终于明白底层爬上来的弃子的命运是如何的，更是明白被人家当做弃子的悲与痛。

　　父亲说，这一生，男人总归是经历背叛、伤痛、成长、成熟与冷心冷肺的，所有的激.情与热情最终会回到燃烧殆尽的森寒。父亲并不希望他过早的明白悲痛的滋味，却跟他讲清楚了弃子与棋子的悲哀。

　　是啊，什么是真相？什么才是真相！司马睿即便是东晋的皇帝又如何？当年无法拯救父亲，眼看着父亲背着脏水，被人下药于马车之内，若是真的珍惜友谊，为什么让父亲一人面对这样的结局？若是真的对父亲是挚友，伯牙子期的情义，又怎么会默许王敦一个不臣之臣的野心jia的肆意妄为？

　　父亲说，真相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和蓄意？不过是刻意为之罢了！不过是难以相信而已！

　　起初，他不太明白，如今看着司马睿的表现，他总算明白人的矛盾，难以相信，默认王敦杀害父亲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满是怀念与感慨的跟自己说卫珏这个名字的来历，呵呵……真是难以让人相信啊！

　　父亲是那样的渴望君臣之义，渴望伯乐相马，毕生相随！可是司马睿，这个皇帝辜负了父亲的一厢情愿，也辜负了想做张良，追随一明主建立不世功业的雄心。其实，司马睿不知道，有些人，升米恩，可以拿命还的！父亲也是这样的人啊，只是可惜，升米养恩斗米养仇，最终毒杀成为了父亲的死结！

　　父亲是那样较真的人，人活一世，有些执着已然成了偏执，不灭不毁，而父亲的执着就是恢复大晋的太平，父亲可以暗中相助大晋的能臣干将，甚至暗中帮助太子司马绍平衡大晋，却再也不可能与曾经害了他的人握手言和。

　　父亲的偏执在于，背叛他的人，再也不可能回头，也再也不可能并肩而坐，促膝长谈。有些事，有些人，碰不得，一旦碰了，再深厚的感情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也许，司马睿不知道，父亲浑浑噩噩的时间内，父亲一直在思考夜尽天明之后，可还有黎明之光，因为父亲觉得天下都抛弃了他，让他谁也不信了。该是多么的伤心，才能让父亲这样的人到了谁也不信的地步？

　　曾经卫珏羡慕姐姐卫璇的好运，因为是女子，父亲会对卫璇有求必应，却对他这个独子苛刻至极。如今，看着司马睿这模样，再看看琅琊王司马裒的样子，以及太子司马绍处处设下陷阱的做派，他才知道父亲对自己苛刻的原因。

　　男人的世界，永远都是尔虞我诈，不会有半分情面，也不给任何人留下半分喘息的余地。

　　男人的世界，永远都是虚与委蛇，不会有半分手软，也不给任何人留下半分拆招的空间。

　　怪不得父亲一直教导自己，原来人有时候自视甚高真容易跌的苦不堪言，原来人成熟了以后，以前所执念的，早就是如今所厌弃的，而卫珏从司马睿的眼里看到了这一切。

　　看司马睿这样执着的样子，看来，司马睿对于自己道融的意义很执着，而父亲是否一如初念，怕是，只有父亲自己才知道了。

　　卫珏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全部身家，命悬一线之事，男人不可以不猜忌，因为一个轻信，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如今卫珏感受到了卫玠所说的意思，果然，如果回答知道卫珏的含义，怕是司马睿会好奇自己怎样知道，难免会回到父亲还活着这件事上，如果回答不知道，怕是当众拒绝司马睿的好意，圣意难测，怕是一个不好……粉身碎骨。

　　思及此，卫珏大大的眼眸里都是惊恐，仿佛是稚童在重复大人的话语，又仿佛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痛苦，“娘曾说过，爹临去世之前曾说，爹认为他是大晋的救星，想救民于水火。他努力寻找与他一起挽救倒悬局势的人，可是，为什么他也找不到呢？”

　　卫珏这话扎心，让司马睿的心瑟缩了一下，司马睿仿佛听到了卫玠心伤至极的声音。

　　“我娘还说，爹喜欢自言自语，喜欢说什么，不理解我的人，何须辩解？而理解我的人，又何须解释？小可不懂，爹若是真的在世，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话？而我的名，双玉为珏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卫珏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像是希望司马睿解疑答惑，仿佛这个问题纠结了他很久。

　　司马睿声音有着不自主的轻颤，“你娘真的这样说吗？”

　　卫珏重重地点着头，“娘带着我逃荒到了乞活军中，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娘平常教我识字的时候，就跟我说这些话，我不懂，娘每天都讲一遍的意思是什么，皇帝陛下，您能回答小可吗？”

　　司马睿感觉到鼻头有些酸涩，他的孩子，本该是万众瞩目的，一如他的才学，本是天下人仰慕的。

　　可是，他一念之差，终是让卫玠陨落在建康，也让卫玠的长子流落在民间。司马睿看着卫珏手背上的疤痕，眼见得他抓住卫珏中指上一如月牙的疤痕，眸子之中都是心疼，“这是怎么回事？”

　　卫珏瑟缩了一下，想要抽回手，却被司马睿握紧了手。

　　卫珏想要开口，王羲之赶紧答话，“陛下，这是我娘派人找到他们母子的时候，在军营留下的。这孩子可怜，小小年纪，无父无母，靠着自己顽强的活了下来。”

　　王羲之以悲惨的命运给卫珏寻找躲过此次灾祸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