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二 第二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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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了理文件，手套的白色与白纸交融到一起：“罗伯特狱长，时间还很早，您可以去探望一下那些囚犯们或者其他的......野兽有时也需要安抚，就当是您这些天来可代替的工作，至少不要让他们觉得你很闲。”
福克斯想起了昨天自己没来得及了解的那个未成年犯，他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没找到什么可以哄孩子的东西。
肚子突然传出小幅度的震动，福克斯想起了晚餐：“科尔温。”
“嗯？如果您需要选择您的晚餐食物的话您现在报上就可以了。”科尔温程序化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几乎没有变过。
“呃......一份玉米浓汤，一块牛排——三分熟再加上一块苹果派和一瓶威士忌。”
“好的。”科尔温打开门，雪白的监狱墙壁带着些许的嘈杂声又一次出现在了福克斯的眼前。
未成年监狱的方向似乎是在助手走的反方向，福克斯叹了口气，与人交流从来不是他的强项，更何况在野兽们随时可能出逃的情况下安抚这群神经病。
未成年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或者那孩子气的爱出风头的脑子，福克斯才不记得自己的曾经，至少完全不大清楚他的青春时光是如何度过的，但他确信自己没做过那些意气风发的蠢事。
人们说青春是人该放纵的时候，但那只是一种逃避困难考验的借口。
福克斯看到他要找的泽维尔在狱警的监督下不情不愿的擦着满面油污的餐桌，但即便擦得再怎么用力也没法把那张桌子擦干净。
狱长先生整理好自己的深蓝色领带，在一旁静静观赏监狱这件平凡无奇的事。
泽维尔看到了福克斯。
“好久不见，杰克，乔伊斯还没有造反吗？”他低头大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狱警捶了泽维尔一下，督促他赶紧干活，福克斯四处望了望，发现泽维尔是在对自己说话。
“这位先生，”他取下墨镜走向监督泽维尔的狱警面前“我和他单独谈一会儿可以吗？”
那名狱警侧了侧身子，像捏蚂蚁似的将泽维尔拽到福克斯面前：“当然。”
“审讯室见？”福克斯尴尬的指了指另一边。
于是狱警给泽维尔带上手铐送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很黑，像电影里的审讯室一样，福克斯叹了口气想指责现在的人对电影的热爱，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之后打开了所有的灯——除了聚光灯。
唯独那扇小小的窗子能让他满意，但那里只有一片雪白。
审讯室里几乎没什么暖气，冷得令人发抖，福克斯骂了一句，走到外面开了审讯室里的暖气。
泽维尔莫名其妙的看着福克斯走来走去，环境舒服了很多，这令他感到困倦，但他还是不自觉的立起腰板来。
“他们根本不懂该怎么审讯人......”福克斯再一次小声念叨起来。
“你好？”泽维尔晃了晃手铐引起福克斯的注意。
“哦、抱歉，我忘了......你认识我？”
“也许......”
“什么？”福克斯还没听清泽维尔蚊子般小的声音就被对方身上那股可乐香精的味道给冲昏了头。
泽维尔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我说......是的、没错，我们以前见过，几年前的样子，你女朋友以前还当过我老师......你俩以前还请我客给我买了一箱饮料。”
“我不记得了。”
“你记性不太好......你是不是老记不清以前的事？我听你女朋友说过，你和她分了？我有点渴......你有饮料吗？”他尴尬的笑了一下，鼻梁上隐约有汗珠反射出来的光。
福克斯确实记不大清，但这女友他似乎也没听说过：“泽维尔同学......我记得你的罪行是欺诈？”
泽维尔两手撑起自己的下巴，制止自己有些发抖的小臂：“杰克，我以我......父亲的名义担保我这些话是真的。”
“你父亲是谁？”
“......戈登。”
福克斯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戈登？那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政客？怎么可能！
他在发现自己失态后拍了拍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出审讯室询问站在门口的狱警。
“狱长先生......他的父亲确实是戈登，”狱警小声凑到福克斯耳旁“据说是私生子。”
福克斯拿着一罐可乐和一个塑料杯回到审讯室，他将可乐倒在塑料杯里递给泽维尔，后者的手指头正在米白色的桌子上缓慢的画圈。
“好吧......我暂且信你，小朋友，那我们来说说乔伊斯是怎么回事？”
泽维尔双手托着塑料杯和手铐，透过透明的杯壁，他看到福克斯从见到他一开始就带着的一丝掩藏不住的笑意。
“乔伊斯......他是我们监狱的明星，一有空闲就开始怂恿囚犯们干他自己想干的事，旁边的罗杰这时候总会拖住狱警给他机会说话，而且囚犯们每次都被煽动，即使受到了惩罚也会继续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这个时间他差不多该开干了，这几个月以暴制暴很困难啊。”
“你从哪儿听说的？”
“不久之前未成年监狱还没彻底完工，我在那儿吃牢饭......我已经可以负刑事责任了，但他们还是将我拉过来了。”
“既然这样......我看你挺听话的，为什么被狱警罚？”
“我向他......申请把午餐的蔬菜沙拉换成果汁。”他低着脑袋不再说话。
福克斯拍了拍泽维尔的肩膀：“赶快喝吧，下次见。”
他走向另一边，以此消遣整个下午的光阴。
未成年监狱与原监狱联通的走廊上有一幅不知是谁画上去的壁画：一只赤狐在啃咬自杀者的尸体，旁边的毒蛇受到引诱走入狐狸向他推去的捕蛇陷阱。
灯光照在用丙烯绘制的壁画上，反光令福克斯看不清那个自杀者的脸，但那条毒蛇却颇与现在的青少年有些相像，只需装得和善，假装自己已落入陷阱，就可以轻易摸清他身上真正的价值在哪里，然后以此来实现最终目的。
福克斯突然笑出了声。
他没打算去找乔伊斯，今天中午被抓包藏小刀，到现在这个点想从禁闭室出来还早得很。
高度警戒区的犯人们都在一个区域，这个特殊的区域与其他地区的样子截然不同，囚犯们一个个有说有笑，他们看上去不像囚犯，反而像误入这儿的参观者。
几个狱警在一旁警示性的喊一喊便再没管他们了，福克斯数了数发现这个区域只有五个人。
与罗杰说笑的路易斯，坐在桌前品尝下午茶的穆尔，独自打扫的伊西多和在他旁边制造垃圾的席尔韦斯特。
福克斯以为这儿会有个狱霸或者其他更糟糕的东西，也有可能在浴室之类的地方撞见尴尬点的场面，但关押重大罪犯的恩格迪勒斯监狱中的高度警戒区普通监狱似乎更加不一样。
他在狱警的陪同下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们......不会有些不自在吗，对于其中一个被关进了禁闭室。”
“不自在？你认真的？”席尔韦斯特质疑的望向新狱长，福克斯感到自己似乎被对方质疑了智商。
“这种事三天两头一次，今天轮到我朋友，我也实属无奈。”罗杰解释道。
边上的穆尔与伊西多微微点了点同意。
“福克斯狱长，”路易斯带着讨好的笑容走到福克斯面前“监狱的气氛那么沉闷，我表现得乐于助人并且还帮助各位活跃气氛，以防哪天因为抑郁自杀这种悲剧降临到我们监狱。”
这么一串开场白即使是不熟悉他的人也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福克斯皱起眉继续听路易斯即将提出的要求。
“白日做梦吧，也许等你监护人来了你的要求才会有那么一点实现的可能。”罗杰嗤笑着路易斯。
监狱里气氛突然炸了起来，穆尔也插上一句：“先生，请冷静下来想一想，路易斯已经不小了——不能称为监护人。”
“他年轻着，”席尔韦斯特嘲笑道“还有谁能天真到要求在监狱里打电子游戏。”
“还有隔壁未成年监狱的人。”伊西多回应他。
福克斯再一次向身旁的狱警确认路易斯在狱中表现良好这件事有没有错，回答仍旧是“是的，他表现非常好。”
福克斯为难的搓了搓自己感到寒冷的双手：“好吧......等等，他想要什么？”
“一台游戏机，很困难吗？我进来前可是听说了这儿以环境舒适资源丰富出名的。”路易斯推了推席尔韦斯特。
“你是什么？”后者向路易斯问话，自然地朝他肚子击去。
福克斯没有阻止这一暴力举动，因为周围的人都对此熟视无睹。
“抱歉路易斯先生，这是员工待遇......”他学着那些工作人员的语调，机械的回答。
“这儿是高度警戒区，员工待遇是给其他人，而不是囚犯的。”穆尔接上狱长的话。
罗杰悠哉的旁观着路易斯痛苦的捂着肚子：“告诉大伙儿一个秘密，路易斯的原名是奥罗拉[ 注１：睡美人的名字]。”
路易斯朝他骂了一句，看向福克斯。
浅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带着试探的意味观察着狱长。
福克斯被盯得有些不舒服，他努力回忆起也许能派得上用场的事：“但是路易斯，鉴于你表现良好——你觉得俄罗斯方块怎么样？”
伊西多不可置信的朝福克斯这儿望了望，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事儿。
“你说卖货郎[ 注２：俄罗斯方块的背景音乐]？我快听吐了......我能申请一个隔音耳塞吗？如果可以，那就送我一副耳机外加ＭＰ４吧。”穆尔再一次加入到话题里来，罗杰朝他手中的完整的三明治望去——对于没吃饱饭的人来说，那很诱人。
席尔韦斯特坐到路易斯旁边，向福克斯发问：“现在的监狱对囚犯面面俱到了？”
“事实上，现在是２０２８年，富人们已经在对悬殊的贫富差距熟视无睹的情况下无聊到开始研发完美安全型儿童用软塑料游戏机了，我这儿有一台俄罗斯方块的，欢迎使用。”福克斯强忍着咬住腮帮，在最终还是笑了出来。
室内忽然静了下来，可以清晰地听到暴风狂躁的声音与雪粒碰撞在地面的声音。
最先发声的是穆尔，他举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含在嘴中的笑声不清晰的在耳边浮现。
然后是席尔韦斯特，又一次嘲笑起路易斯来。
伊西多斜眼撇了撇路易斯。
而当事人路易斯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尴尬的笑了笑，静静地盯着席尔韦斯特。
福克斯观察到罗杰一直朝禁闭室的方向望。
恩格斯勒斯监狱的狱长总算在不长的时间里找到了有意义的信息，他拍了拍桌子：“继续工作吧囚犯们，路易斯的私人物品将会在他的私人时间里送到，请尊重一个儿童的心声。”
接下来发言的是一片嘈杂声，福克斯不想再听到些什么，嘈杂的声音仿佛带着老电视的音质特效一般在他耳边作响，寂静的恩格迪勒斯监狱逐渐闹腾起来。
因突发事件无事可做的狱长先生愈发无聊起来，在漫无目的的散步的同时看到了趴在病栋里呼呼大睡的囚徒，他忽的想起了自己的房间也许会有些什么值得寻找的东西。
也许是从他自己皮鞋底下发出的腐烂味，或者是哪个普通囚犯死了几天发出的味儿，福克斯皱着眉头，想到中午踩死的老鼠，他颇有些高兴的走入了暂时还不是自己的房间。
房间仍旧是简约的黑色，只是早上起来后福克斯没有铺好自己的被子而显得有些杂乱。
衣柜里放了一些自己的衣物，还有另一部分放在柜子里的衣服是这个房间的原主人的。
他颇有兴趣的转了一圈来观察自己的房间，书柜里放了一些网络小说和其他挺经典的文学，书桌的第一层黑色抽屉里排满了包装好的蓝光光碟，另一层抽屉放了一些急救药物，都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福克斯认真翻了一会，除了一些抗抑郁的药物以及先前提到的安定药之外，其他的东西没有一点儿用过的痕迹，甚至包括了藏在第三层抽屉最里面的枪。
也许自己的助理会因为这个意外地发现而感到——惊奇？
一把崭新的Glock17型，连枪箱都完好的没有开封过，配件也是崭新的，枪身黑得发亮。
这让福克斯颇有些顾忌，就仿佛有什么人在他来之前就整理好了东西送给他，然后以此来利用他干些什么。
福克斯环顾四周，无论是房间布置还是里面内置的东西，包括一台放在角落的PS4和别有用心的液晶电视全都深得他的欢心——去他妈的顾忌吧。
“狱长房间里的电视机，游戏机......还有办公室边上的台式电脑，”福克斯喃喃自语起来“住在监狱比在家里还享受。”
“以上全部建立在不工作的前提上。”他自己朝自己反驳起来。
——突发自然灾害的这几十天也许是他最为享受的，没有多少工作的日子。
他从挤得密不透风的书柜中艰难的抽出一本封皮有些破损的书来，似乎是房间原主人留下的旧书。
有趣的是，这本书他正巧看过，但福克斯自己也不知道他之前为什么要看这本书，或者在哪里看的这本书。
《奥赛罗》——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
福克斯很少看戏剧，但这本戏剧他记得尤为深刻：英勇的摩尔人与元老的女儿秘密成婚，却受看似忠心的属下挑拨离间，因嫉妒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妻子而后得知真相自刎。
福克斯自认为这部戏剧里，最不该存在的是这场婚姻，没有这场婚姻就没有属下能趁虚而入的机会，或者导火索。摩尔人天生被歧视，而从一开始便是一个自卑的存在，轻信谗言源自于他骨子里的自卑心理，而毫不相干的女主人公本可以避免这场婚姻带来的牵连，却因为年轻冲动而与爱人成婚。
而奸诈的属下不过是一个正常人，只是出于正常的追求功名心理而使用这些手段罢了。
他打开这本书的第一页，上面用连笔的墨迹写着“我最亲爱的人送的第一份礼物”。
这可是他所看过的最浪漫的礼物了——将一本著名的爱情悲剧送给最亲爱的人。
书被反复翻过几遍，有些地方做了完全看不懂的笔记，福克斯猜测这是加密了的某种语言，也许这个房间的原主人有学过这类知识。
看了两页基本上可以背下来的情节后，福克斯失去了兴趣，他透过窗子再一次看到了茫茫白雪，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想到中午小小一碗的蔬菜，他开始格外期待起晚餐来。
至少不用忍受全素这种局面了。
暴风仍旧嚣张的在外飞舞，毫不掩饰自己的猖狂。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章二 第二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