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缘更》梦诡弥生

9、第九章

　　落梅庄位置不算偏僻，只是周围平坦的地方都种了梅花和建造房屋，除了官道，附近的地势并不平坦，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文瑶是个瞎子，怎么想都不适合住那样的地方。

　　文瑶打着哈哈敷衍过去，顺利拿到了自己新的户籍。

　　读书人写字用力，墨水会晕过纸背，文瑶一点点摸着户籍文书背面的痕迹，确定上面写的东西跟印章都没问题，这才安心地把文书跟地契都收起来，日后，这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可不能丢了。

　　后一个办完户籍的是苍师傅，他过来问文瑶：“文师傅，天色已晚，落梅庄不好走，今晚就在附近的客栈住一晚吧？”

　　“正有此意，刚好过了街头就是云来客栈，我跟那的掌柜有些交情，住一晚并不麻烦。”文瑶笑着应下。

　　苍师傅顿时明白，对方是不需要自己送的意思，毕竟男女有别，天黑后还有交集确实不合适，他便同文瑶告别，在府衙门口分开。

　　说给苍师傅听的话并不作假，文瑶确实跟云来客栈的掌柜有交情，因为那掌柜偶尔也来请文瑶去打鼓。

　　客栈嘛，楼上住客、楼下吃饭，大堂里没点吸引人的活计都引不来人吃饭，不然满大街吃的，过路行人凭什么就到你家去吃呢？

　　晚红楼对街的茶馆有说书先生，云来客栈就请各家有手艺的师傅轮流去弹琴，弹得好的，自然就会多请几次，有些客人觉得在云来客栈中吃饭吃得舒适，慢慢就成了回头客。

　　有这份交情在，客栈虽说打烊了，可看到来的是文瑶，掌柜的还是给她开了门。

　　“文师傅这大晚上的怎么来住客栈了？最近晚上不太平，我这也提前关门，你再来晚些，我可就睡着听不见你敲门了。”掌柜小心翼翼地取下门栏跟木板，开了一侧门后赶紧招呼文瑶进去，完了赶紧把门封上。

　　文瑶听他声音急促，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慌：“我刚去府衙办了新的户籍下来，日后我就不在晚红楼弹琴了，今天太晚，我回不了家，干脆就住客栈，给我开间房吧，人字号就行。”

　　掌柜仔细把每一个挡门的木板都固定得死死的，才转身往柜台走：“那过来交一下钱吧，我听说文师傅得了恩典，可以去掉了奴籍，晚红楼那不是什么好地方，马上走是应该的，不过，文师傅最近路上注意安全，这附近来了些强盗，官府还没抓着人呢。”

　　听他这么一说，文瑶顿时明白为什么刚才开门关门的时候掌柜的都那么慌张，看来是怕开了门就被打劫。

　　敢在天子脚下烧杀抢掠的都不是一般人，遇上的话丢钱是小事，就怕对方不仅要财，还要命。

　　文瑶忙点头，接着递给掌柜的一两银子：“我明白了，多谢掌柜的告诉我，这些钱帮我包半个月房间先吧，最近我应该试着找些活干，但我房子在城外庄子上，晚间来回不方便，还是住在客栈吧。”

　　“也好，天黑后城门就关了，不能进出，来回可不方便，你怎么想得把房子买在城外啊？你招呼生意也不方便啊。”掌柜的一边记账一边疑惑地问。

　　这文师傅应该是花柳街上收成最好的乐师了，钱不少的，只是出身不好，高门大户并不愿意请她，可不讲究身份出身的，听着文师傅那出神入化的琴音，没人不喜欢。

　　文瑶害羞笑笑：“从前我说喜欢落梅庄，花魁便想办法送我了，这次离开晚红楼，想着落梅庄确实不错，不如就住那，清净。”

　　晚红楼花魁是个妙人，掌柜并不意外对方会给文瑶送房子，忍不住也笑起来，放松不少，接着将门牌递给文瑶：“那以后进出城，注意安全，文师傅拿好，说起来，明日就该到客栈来拉二胡了吧？文师傅干脆就在这住上两天，反正晚红楼的场子不用赶，就当给自己休息休息。”

　　此前文瑶跟云来客栈约定好，每逢七的下午便来弹琴，初七、十七、二十七三天下午基本都是固定给云来客栈的，不少客人被家中管得严不能去晚红楼，又喜欢文瑶的曲儿，就在这三天的下午特地到云来客栈等文瑶来。

　　文瑶心下顿了顿，想起自己没了的乐器，她现在就剩包袱里一支木笛，思索了会儿，问：“掌柜的，我这离开匆忙，明日我吹横笛可以吗？若还想要些别的，您可得提前说，明早我去乐器铺子买个新的。”

　　听罢，掌柜收拾东西的一顿，他抬头看向文瑶：“哎哟，这不巧，得亏你提前问，明日李员外的次子会来，他喜欢听文师傅你弹琵琶的，若是听不着，怕是会不高兴。”

　　每个人能接受的声音其实都是不同的，是以对每个乐器的喜好程度不同，文瑶自然明白要选客人基本都能接受的乐器来弹奏，不然容易赶客。

　　“既然如此，明早我就去买个琵琶，我的手艺您放心，就算是新琵琶，也没事的。”文瑶轻出一口气，笑着应下。

　　掌柜的听闻文瑶还没吃过晚饭，送文瑶到楼上客房后去厨房热了两道简单的小菜跟一碗白米粥给她，大晚上的天气也还没转暖，肚子里没点东西可不好睡。

　　反正文瑶付的钱里包含了吃的，多一顿少一顿没什么差别，掌柜的还需要文瑶招揽客人，待遇好些是应该的。

　　一夜好眠，文瑶不确定时间，她之前都听着门外姑娘们的声音起床，差不多辰时的样子，在客栈中声音闹不到楼上，她也不清楚自己睡到了什么时辰。

　　起身后匆忙洗漱一下，文瑶检查过自己的包袱，确定东西都没少后拿上青竹杖下楼去，准备到乐器铺子买新琵琶。

　　楼下已经热闹起来，掌柜的在柜台后招呼文瑶，等她走近，给了她一袋热乎乎的饼子跟馒头，说：“文师傅昨晚说要去买琵琶，特地给你留的，这会儿子过了吃早饭的时辰，锅里就热着饼子馒头，文师傅将就吃，路上小心。”

　　“多谢掌柜的，午饭时我会赶回来的。”文瑶谢过掌柜，带上油纸袋出门。

　　以前文瑶从晚红楼出来，除了赶场子，基本就是去乐器铺子，她看不见，心就比别人更静，喜欢的乐器越买越多，别的路她不一定多熟悉，去乐器铺子的路是不会走错的。

　　喜欢琴棋书画的人都不太喜欢喧闹，铺子基本都开在僻静处，文瑶根据周围的声音大小跟内容就能判断出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青竹杖敲在地面的声音逐渐清晰进入耳中，微弱的丝竹声远远飘来，文瑶就知道自己没走错了。

　　乐器铺子的老板就是制作乐器的师傅，他跟文瑶熟悉，见着文瑶过来，直接就问她这一次需要什么乐器，没有一句废话。

　　文瑶在门前停下，笑着说：“今日来把琵琶吧，我要得急，不用完全跟我从前那把一样，大小合适一些就好。”

　　老板沉默着去店里找了琴，随后拿来给文瑶上手试试音，同时问：“文师傅你从前那把呢？”

　　“我的琴都被人砸了，日后还得都重新去做，不过从前那些也旧了，换新的也好。”文瑶摸索着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拨弦一边回答。

　　清脆的弦音在拨片下发出，文瑶听着缓慢的曲调，一点点调整弦的松紧，把音都试了一遍后在乐器铺子前弹了一曲，轻快的曲子让人心下愉快，就连一直绷着脸的老师傅都忍不住给文瑶鼓掌。

　　一曲毕，老板说：“文师傅的琴艺，愈发精进了。”

　　文瑶笑起来，将琵琶递给老板：“多谢夸奖，就它吧，声音好，清脆热闹。”

　　“好嘞，稍等一会儿。”老板接过，起身进店去给文瑶包起来，顺便给棉布跟桐油，乐器娇贵，要好好养护。

　　付过钱，文瑶背上琵琶回客栈，赶在午时前到云来客栈，那位李员外的二公子刚好中午请客，希望听文师傅的曲，既然是直接包了一场，掌柜的就让文瑶过去，至于大堂里的，他可以临时另外找人。

　　有掌柜的接应，文瑶算是慢慢从晚红楼的文师傅过渡到了自己出来单干的文师傅。

　　文瑶只弹一下午，送走李员外二公子后她就休息了，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她手头不缺钱，可总要给自己一个安定的生活，每天住在客栈，依旧跟浮萍没什么区别。

　　临近三月，京城的雨也多了起来，下雨时潮湿的温度总让人觉得好似比年初时还冷一些。

　　这个时节路上行人少一些，文瑶喜欢在这种安静的日子里去找附近的地皮看看，掌柜的话她有听进去，作为一个女子，不说每日进出城是否安全，落梅庄到皇城内有段距离，她天天这么来回赶，人肯定撑住。

　　要是能在京城内有个安身之所，倒是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然而文瑶看了好几日，都没见着太好的。

　　一来她喜欢清净，肯定不能挑热闹的街头；二来她在晚红楼时接了不少长期的场子，像云来客栈这种，都是对方直接在她这订的契约，不过晚红楼的手，问题就在这里，她要跑的地方太多，又不能住得太偏僻。

　　从前花柳街的位置好，文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自己出来找房子了，倒是处处觉得不舒服。

　　其实花柳街也吵闹，不过那地方白天相当安静，文瑶算是能接受的。

　　找来找去，房子还没找到，却听人说，京城的路要改动一下，听说是皇帝对现在的城防布局不太满意，打算改动，不过具体动哪里不清楚。

　　皇帝要改城内布局，那肯定是要从百姓手中拿地皮了，这样的话免不了要给补偿，要是给房子置换还好，若是直接给银钱，又得重新找房子住。

　　文瑶发愁得不行，她这还没找着第一个落脚地方呢，感觉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下一个了。

　　京城还空余的清净房子都看过一遍后，文瑶思来想去，决定在落梅庄正对着的、城内的官道旁买一处宅子，主要是那条官道直达落梅庄，她要是不住城内，直接顺着官道走就能到落梅庄上的那个小房子住。

　　山间肯定比城内清净，文瑶觉着自己的性子来说，一个月肯定得去几日歇歇耳朵，有时候耳朵太灵，在声音复杂的地方待久了，容易疲累。

　　那宅子刚好是个要去扬州做生意的商人转手的，原本就是打算在临街的官道上开铺子，奈何这边背靠了另外一条更热闹的街，商人又去隔壁街买了新宅子，这座相对来说安静许多的三进宅子就空闲下来。

　　文瑶算是低价入手的，付过钱、拿到地契，她就在城内也有一个家了，而且这个家，只属于她一个人。

　　这下总算是完全安定下来，文瑶除了要去赶各种原先就答应好的场子之外，就是在布置自己的宅子，为此，还专门去人伢子那买了个沉稳的姑娘来照顾自己。

　　三月的雨逐渐多了起来，文瑶早上叮嘱好丫鬟打扫宅院，便撑着伞出门，她这次要去的是一个戏院给人拉二胡，那戏院有个名角，不然是请不到文瑶过去给做配的。

　　在戏院待到夕阳西下，文瑶背着自己的二胡出门，发现雨水斜着落到自己脸上，没想到这雨竟然下了一天，她轻叹一口气，撑开伞准备回去。

　　走下台阶时，文瑶忽然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清朗婉转，是任何听见都觉得能唱出世界上最好听曲调的声音。

　　文瑶猛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记得那是送了她一根木笛的贵人，若非对方那晚派了小太监送她去梨园，她就没有今日的自由身，无论如何，都是该感谢的。

　　这么一想，文瑶快步走过去，雨天路滑，她跑得快了些，听着声音就在身前，然而止不住动作，伞面忽然打到了人，周围顿时一片混乱。

　　文瑶愣了一下，不知道撞到谁了，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听着声音在追我的恩人，所以跑得快了些，您没事吧？”

　　看不见的情况就是这般麻烦，文瑶连自己撞到谁了都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的恩人是否又再次走远，十分焦急，自身的礼仪却让她无法走开，只能等着对方回答。

　　就在文瑶耐心等待回答的时候，有人突然一把掀掉了她的伞，接着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双颊抬起来，声音十分熟悉，语气却嘲讽：“小瞎子编瞎话也不编得好一点，这种把戏爷见多了，少贴上来，贱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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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完】
文瑶：上来就骂人，你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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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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