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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中岁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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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师兄
师父带回来的糕点很快被我和二师兄瓜分完,大师兄没捞到,一个人跑到后山生闷气刨土豆去了。
二师兄说:气死活该。
我见他留了两块松子糕包起来,就问:你还亢(藏)起来晚上偷吃呢?
二师兄不高兴了:什么偷吃,我明目张胆地吃,晚上急死他。
二师兄说的【他】自然是大师兄。我的两个师兄关系并不怎么和谐,到底为什么不好我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小时候他们还是融洽的。
也许正如王先生的话,积怨太深吧。
不过至少这个时候大师兄还会生气,二师兄还会亢起东西晚上偷偷塞给大师兄。
到日后呕血赌咒发誓托猪托狗就是再不托生为人那光景,不免让人唏嘘。
青梅总角,怎就不能白头到老呢?
师父也亢了一壶酒,晚上的时候偷偷摸到王先生屋子去了。
那酒香一直飘过半个院子爬进我鼻孔,我爬起来打开窗子看,王先生屋子里灯光还亮着,可看不到人影,略微有些肢体接触较大的动静,扑闪扑闪着灯光晃得厉害。
我有些担心,不会又是滚到地上扭打起来了吧?
7.酒
师父说,酒是个好东西。开心的时候喝、不开心的时候喝味道不同,一个人喝、两个人喝味道又不同。
师父带给王先生的那壶酒喝了一半撒了一半,地板上好些天都留着酒香味。
王先生离开了,这么一别竟然破天荒地好几个月没再上簸箕山。
师父潇洒了好几个月,似乎想起有那么一丝丝不寻常。
一般情况都是王先生来找师父,师父主动上门的次数,我有记忆以来也不超过五次。
他不是太好面子就是自己疯魔惯了。
难怪王先生总是说师父没心没肺。我觉得师父应当还不至于,只是极度欠缺而已。
师父又等了一个月,仍不见王先生踪影,终于有点急了。
气冲冲跑下山找人,回来的时候却灰败着脸。
师父十分沮丧。
二师兄追问下才知道原来王先生要结婚了,他忙着筹办婚宴,没空来簸箕山。
师父闷闷不乐,晚上一个人喝闷酒。
我说王先生结婚是喜事啊,应该替他高兴。
师父看着我,看了半天,然后麻木地说:是喜事。
师父说:他高兴,他很高兴,所以我不高兴。明白么?
我点点头,师父又说:他说“闹了十来年了,还闹吗?”
我听着师父学王先生的语气,觉得好笑。我想王先一定不是这么尖酸刻薄的。他一定是更尖酸刻薄。
师父被王先生的尖酸刻薄刺伤了,也不知伤到的是面子还是里子。他保持这样颓废的状态好些天。
后来师父叹气说:天下午不散之筵席,也好,也好。
好什么?——我问。
什么都好。
师父喝够了一个人的闷酒,就看开了。
师父说:好聚好散吧。
第二天师父收拾东西离开,他说这地方呆着会触景伤情,反正我们师兄弟仨也能生活自理,他也没有牵挂了。
后来王先生来的时候我把原话给他学了一边,他差点吐血。
我说:先生你要是早来半个月,就能截住师父了。
王先生苦笑:我截住他,然后呢?
然后?那还真不是我能答上来的范围。
王先生长叹:早知道他就是这么没心没肺又懦弱的孬种。
我听他这么说师父很不高兴,于是回他:那你呢?
王先生愣了半晌,说:我也是孬种。
8.孬种
王先生说:回想起刚认识那会子,一转眼到现在竟突十几年过去了。
我陪王先生唏嘘,他兀自惆怅着。
他说:那时候我从漠北一直追(杀)他到南疆,一起生死滚爬过好几次。
我听着颇为惊悚,心想这得多大的毅力啊。
王先生满脸愁苦:可是他总是逃。孬种!…我止步不前,他也止步不前,我进逼,他就缩着后退。就这么耗了十几年。十几年啊,你说这还得再耗多少个十几年才能等到他?
王先生问:我有哪里不好?
我说:除了刻薄哪里都好。
王先生当没听见: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我觉得师父已经很想得开了,你们纠缠这十几年,要是没有坚定感情做后盾支持,师父绝对就是在自虐。
王先生说:不管两个人如何相爱,如果不能心意相通,可能…也许…大概,他们根本就不是一对吧。
王先生沮丧地离开了,此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师父也再没回来过。
忽然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师兄弟三人相依为命。
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