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爱过一个男孩》颜昔

7、叹息

　　林绪峰

　　我曾经经历过一个最缠绵的春天。
　　那时的绿意用谁的泪水来浇灌。

　　我知道，萧言总是会失眠，长长的空白的时间，虽然他总是很安静地睡在那里，像是睡着了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可以知道他有多清醒，有时候梦里醒转过来，可以听到他轻声地叹息。
　　又在想奶奶了吧，我想。
　　那天回来看到他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我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害怕他会像姐姐和奶奶一样的选择离开。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这么敏感过，但是，看到他，我总能联想到最差的事情。还记得以前沈晗会笑我神经粗得像电线杆，若她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定会笑死的吧。
　　说起沈晗，已经有很久没有和她说话了，在走廊里见到，她也装作没看到我的样子，然后骄傲的走掉。我想，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莫名其妙的，我最近总是会为别人想很多，大概是因为此刻我要照顾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萧言吧。
　　其实，眼下最让我担心的，是萧言日后的生活，有一次，我无意间望见萧言翻着存折的表情，有着担忧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是的，连唯一的奶奶都离去了，还剩下什么了呢，从前一直是靠奶奶的养老金和他父母留下来的一些钱过日子，而此刻，真的有些坐吃山空的意味了。
　　但是，我却不知道要如何向他开口，我知道，萧言自己是不会对我提这样的事情的，可若是我开口，又担心会伤害到他。
　　直到有一天，萧言微笑着告诉了我们一个惊讶的消息。
　　那是五月份了，高一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白色校服衬衣的萧言将我和苏叶叫到了他的家里。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萧言的眼睛笑成两道弯弯的月牙，我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有多久没有见到萧言这样的笑了。忽然好怀念，更希望的，是这个笑容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什么消息？看你这么开心的样子，不会是捡到钱了吧？”苏叶的声音也被带上快乐的情绪。
　　“嗯，差不多。”萧言点点头，一脸神秘地点点头，随后开口说，“有家大唱片公司要签我。”
　　一口可乐狠狠地呛在了气管里，我弯下身不停地咳着，萧言忙上前拍着我的背，“你还好吧，有那么惊讶吗？”他的声音那么平静，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我一把抓过他，用手肘抵着他的脖子，“好你个萧言，这种事情都不和我们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看到萧言的脸微微有些红，想着是不是自己太用力了，他的脖子在我的手下是那样的纤细柔软，正在恍然间，他挣脱了我的钳制就，一阵轻咳后，望了眼苏叶说，“我怎么不和你们说了，这件事苏叶一直都知道呀，那家公司还是苏叶帮忙的呢。”
　　我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原来是苏叶的姐姐在那家公司当企宣，有次无意听见公司要签个会创作的新人，所以就把萧言写的歌送了去，最后促成了这件事情。
　　我不由得望着萧言，这个我一直都以为了解得万分透彻的人，究竟还有多少是我所不知道的？在我的目光下，萧言的神色有些躲闪，他转而站起身来，“好了，这下你们不用为我的生活费和学费担心了吧。”
　　望着他微笑的样子，我的嘴角也不由得上扬起来，“不担心，以后还需要你的支援呢。”苏叶笑着说，“别忘了我这半个伯乐哦。”
　　看着他们嬉笑的样子，我感到有些迷惑，好像有什么并不快乐的情绪夹杂在其中，但是，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索性就当作是自己的错觉好了。手机在这一刻忽然响了起来，是一条新的短信。发信人，是沈晗。
　　那么久没有联系的人，在此刻看来，字里行间却依旧是熟稔。
　　自从分手之后，我好想并没有多么的思念她，周围那些朋友们说的相思成疾，为伊消得人憔悴之类的事情从来没有在我的身上发生过，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说的实在是太夸张，还是我复原的太好。但无论是何时，我都没有想过一个理由，那就是，我是不是并不爱她。
　　关于爱，我没有多少的见解，有时候听到一些打球的朋友像是理论一般的说着什么“爱是爱，喜欢是喜欢，两种是不一样的”之类的，我总会感觉有些好笑，但当后来我真正明白过来之后，却有了种想哭的冲动。

　　“我还是很想你。”沈晗的短信就只有这样短短的一句话，我看了三四遍，竟有些恍惚起来，一旁的萧言和苏叶发现了我的安静，“林绪峰你没事吧？”苏叶先开口道，我闻言抬起头，对上了萧言担心的眼神，忙摇摇头，“没事。”我听见自己说，“篮球队的事情好像有些问题，我去回个电话。”说完走出了萧言在二楼的房间，来到了一楼的客厅，奶奶的笑容就在墙上看着我。
　　输了一串号码后按下了拨号键，没有过多久，就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喂。”
　　那一刻，我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小晗。”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却听到那一头的哭泣声，“绪峰。”她抽泣着，“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我还是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这一辈子，我想我最受不了的，就是眼泪了吧，那次看到萧言在医院里哭泣，我感觉自己难过得快要窒息了，而现在听到沈晗的哭泣，我只有那一句，“嗯，好啊。”
　　有些可笑吧，无论是决定在一起，答应分手，还是现在答应复合，我只有这三个字，嗯，好啊。
　　但是，男生就是这样的吧，太多的话只会是累赘，很多事情，说得总是那样轻巧，而做却是另一种样子了，所以，我宁愿自己是一个不轻易说些什么的人，安静地付出才更加适合我吧。
　　挂了电话，我又望了眼奶奶的笑容，那样的温暖与美好，但，那双眼中，又带着很多说不清的情绪，大概这是时光带给她的吧，等到我七老八十的那一天，也会是这样的么？我忽然想看看萧言很老很老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而苏叶呢？会不会和那些步履蹒跚的老太太一样？当时的我没有发现，在那样想的时候，我始终没有提及沈晗。

　　楼梯转弯处的纱门响起了吱呀一声，然后是上楼的脚步，我愣愣地站在那里。
　　是幻觉么？为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