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皆为茧》金箔

32、第 32 章

　　孙悟空将金冠、金甲、云屐穿戴停当，转了几圈十分满意，眼睛一转，耍着棒子离开东海龙宫，金箍棒一转，所有人都跟着摇晃，大家一股脑跑来向龙王告状。

　　敖广命听心准备笔墨，他已经想好要把猴子说的越凶残越好，自己越可怜越弱就行。

　　寸心则跟在孙悟空的身后向外游去，离开龙宫时她让守卫传话给听心说自己有事先走，下次再来探访听心。

　　孙悟空口念避水诀，分开水道往铁板桥游去，在水中，他的速度自然比不上寸心，寸心很快追上了他。

　　“等等，猴子哥哥。”寸心有意浣起水花，引他注意，并出声叫住人。

　　“咦，是你？”孙悟空闻言转头，见是寸心，搔搔头道：“你叫我还有什么事吗？”

　　寸心围着他转了一圈，拍手笑道：“嗯，好是好，但你不觉的还少了什么吗？”

　　“什么？”孙悟空愕然，瞪大眼睛。

　　寸心立刻比划道：“少一件披风啊，如果再加上一件长披风，一定会更加的帅气。”

　　孙悟空恍然：“你说的很对，你特意叫我莫非还有披风相赠？”

　　“这个我倒是真没有。”寸心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失望，我可以帮你做一件，我手工不错哦，你穿的那双鞋就是……我做的。”

　　孙悟空大喜，寸心马上趁热打铁，面上略显为难，说道：“要做一条上好的披风呢，就需要优质的材料。”

　　“那需要什么呢？”孙悟空忙问。

　　寸心指着天空说道：“比如，撷日月之光为线，剪七彩云霞做锦，采昆仑雪狮的毛织巾，一定会做出最有仙气的大氅。”

　　“听起来很复杂啊。”孙悟空想了想：“还是做件普通一点的吧。”

　　“不麻烦不麻烦，这日月之光我都能弄到，七彩云霞也可以找织女买，只有……昆仑，据说有很多厉害的妖怪，我不敢去。”

　　自敖凌在昆仑禁地失踪，几百年来但凡有机会，她便千方百计上去寻找。虽然大家都判定那人早已死了，但寸心做人一向执着。

　　昆仑仙山自创世之初便存在于世，是仙首们居住之地，然而，自上古之时便有许多密境，是圣人大能们也无能为力的，就如昆仑雪境。这次若能诓初入尘世的孙大圣相助，说不定能查到关于敖凌的消息。

　　“海鲜妹妹，你真厉害。昆仑就由俺陪你去，多厉害的妖怪也不用怕，来多少杀多少。”孙悟空自学艺归来便所向披靡，又得了如意金箍棒，正想大展拳脚。

　　寸心见目的达成便欲告辞，孙悟空却力邀她去花果山做客，一路上孙悟空说个没完。

　　“俺没有父母，别的猴子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你想不想看看那块石头长什么样？”
　　“花果山最多的就是桃树，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开满桃花，就像天边的晚霞，俺最喜欢躺在高高的树杈上看傍晚的天空。”

　　寸心咯咯笑着，问他：“那你又是在什么地方学了现在这身通天彻地的本事？”
　　不料，对此事孙悟空的嘴却极严，每次提到有关他师门或师傅的事，他就只有三个字：“不可说。”

　　寸心亦不会追问，心里却偷偷吐槽，切，不就是玉鼎真人搞的化名“菩提子什么的”当谁稀罕知道呢……她暗暗撇了下嘴，又追问道：“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东海寻找兵器？”

　　“阿四说的。”孙悟空直言不讳：“阿四知道好多事哩，他是花果山最年长的猴子，胡子特别的长，结起来可以让小猴子荡秋千。”

　　寸心不禁笑了起来，两人说笑着很快到了花果山，刚落下云头，便被一大群猴子围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吵闹程度不亚于麻雀团。

　　孙悟空十分爱护这些灵猴，聊了几句炫耀了一番外出所得，清点完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个。“阿四呢？也不知道来迎接迎接大王？”

　　一只白毛猴子呜呜哭了起来，他身旁另几只也开始揉眼睛。“大王，阿四已经老死了，我们挖了个坑，把他埋了。”

　　猴子们用石头给那只聪明的老猴堆了个坟包。明月松岗，寸心找到喝得酩酊大醉的孙悟空时，已至夜间，晚风拂过草面，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这些声音格外清晰。

　　“死是什么？”

　　寸心也在草地上坐下，双手抱着头。“死就是结束，是什么也没有了，看不见、听不见、不会动……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胡说八道的，这种安慰人的话我真的不擅长。”

　　听不到回答，寸心转头看向孙悟空，咦，睡着了？正在她考虑要不要叫醒他时，听到了叮叮咣咣的铁链声，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看，带着高高的帽子、一黑一白两道模糊的人影正往这边飘来。

　　“鬼啊———”

　　堂堂一条龙却被两个鬼差吓到，说来也挺丢脸。寸心讪笑，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有鄙视你们工作装的意思，见谅见谅。”

　　人们把对死的恐惧投射到地府，搞得地府不得不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人前，就好比穿便衣不如穿警服有威摄力，他们也很憋屈的好吧，洗干净脸，黑白无常也是小帅哥。

　　“你们要掬何人去地府？”

　　“就是这猴妖。”白无常指着熟睡的孙悟空道：“孙悟空，天产石猴，寿三百四十二，善终。我等奉命而行，三公主勿要多管闲事。”

　　寸心惊讶，孙悟空不是会成佛的吗？怎么可能只活三百多岁，难道是地府搞错了？“我和他朋友一场，想送一程，二位可否通融？”

　　黑无常冷冷的说：“不行，地府岂是什么人都可随便出入？出了事怎么办？”

　　寸心递上一只木盒，笑道：“地府果然严明公正，放心吧，我只是想看一看，两位若肯通融，以后便是寸心的朋友。”

　　白无常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又合上。“龙宫与冥界一向交好，我们就破例一次，请吧。”

　　孙悟空尚未酒醒，被缚魂链一锁，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们往地府走去。到了地府门口，孙悟空酒醒，顿时不肯走了：“冥界乃死人去的地方，俺老孙已超脱三界，阎王管不了俺。”

　　黑、白无常道：“我俩奉命拿人，岂会有错？你没听过吗？阎王要你三更死，谁人留你到五更。不进也得进。”

　　孙悟空怒了，一把挣开勾魂锁，拿出金箍棒使劲一劈，冥府也不比龙宫强，顿时地动山摇，少倾，十殿阎王依次而出。

　　“住手、住手。上仙息怒。只怕是手下人办事不利，一场误会，误会。”

　　寸心小声道：“这几位就是阴间十天子，分别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卞城王、轮转王。据传所有生灵的生死都记录在生死薄上。”

　　孙悟空道：“你等既是王位，当能感知俺老孙已修仙得道，超脱轮回，又为何着人拘我？快拿生死薄出来。”

　　判官见阎王们首恳，便去寻来了生死薄。谁知孙悟空不但勾了自己的名字，更是大笔一挥，把猴类俱都除名，大摇大摆出了冥府。

　　十殿阎王在孙悟空出了冥府后，立即奔赴翠玉宫向地藏王诉苦，商议启表，让天庭派兵诛妖。

　　寸心跟在孙悟空的身后一直没说话，她之所以想到地府，便是早打定了主意，想狐假虎威，查看生死薄。地府有生死薄三千册，人族，羽虫、毛虫、鳞价、飞禽、走兽……翻完龙族，却没有找到敖凌的名字。

　　孙悟空兴高采烈：“哈哈，从此以后，花果山的猴子就不会死了。”

　　寸心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要泼他冷水，将来他迟早会知道勾了生死薄只是干扰了猴类的寂灭轮回，并非能令那些猴子如他一般超脱三界，与天同寿。

　　“你在地府捣乱就不怕秦广王上奏天庭，玉帝派兵拿你问罪吗？”

　　孙悟空怔了怔还真没想过，又念及龙王、阎王俱都怕他，棍子一甩，傲然道：“哪路神将能降俺老孙？”

　　“天庭如今有四大天王、九曜星官、二十八宿、十二元辰、五方揭谛、四值宫曹、东西星斗、南北二神、五岳四海、普天星相……”

　　“这么多？”孙悟空愕然。

　　寸心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还有李靖所带的十万天兵天将，俱都降不住你。”

　　“俺老孙真有这么厉害？”孙悟空指着自己的鼻子。
　　寸心哈哈大笑：“我胡诌的嘛，你也信？”

　　孙悟空倒也真的上了心，设了将官、前锋，将花果山的猴子组织起来，日夜操练，又去附近的国库里偷了上万件兵器分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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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冥界，寸心便告别孙悟空，向东而去。

　　后悔没有带把扇子，越接近金乌神殿便越是炎热，简直是汗如雨下。每次来此，她都心情复杂，以至于这些年能少来便少来。

　　原因还得从几百年前说起，她与敖凌成亲时收到了不少贺礼，其中便有小金乌所送，而寸心就无意中瞧见盒盖上面有道封印，好奇心起，便运起法力揭了开去，却见一个火球跃起突然爆开，炸开万道金光。

　　谋杀啊？

　　待眼睛不那么痛，她放下遮挡脸部的衣袖时，才看见桌上竟站了一只妖鸟，她歪着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遂后即跳起来扑向寸心，口中直呼。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那鸟妖大约和五六岁孩子差不多高，人面有喙，全身被黑色羽毛覆盖，背生双翅，随着她的靠近，周围温度骤升，如炭火炽烤。

　　“烫死我了，停下，站住，不要过来。”寸心忙伸出手去，制止妖鸟靠近，大声道：“我不是你的妈妈，我是龙，你是鸟，我怎么可能是你妈妈呢？”

　　“妈妈不要我，妈妈，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那妖鸟“哇哇”大哭起来。

　　寸心气得咬牙：“该死的小金乌！”

　　小鸟妖十分黏人，但她只黏寸心，无论怎么尽力驱赶都是没用，小家伙会躲会飞还会偷袭，调皮的不行。
　　当时还传出非常离谱的流言，说是三公主为了嫁进北海，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云云……令人啼笑皆非。

　　之后终于真相大白，原来那并不是什么鸟妖，而是一只金乌幼雏，因为降生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寸心，依照雏鸟天性，便将她认作＂母亲。
　　至于那个礼盒，也并不是小金乌着人送的，究竟是拿错了还是被调包了，一直也没能查清楚。

　　最终，寸心为她取名曦，将她交给了小金乌照顾，因为汤谷是比海底更适宜三足金乌居住的，她还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