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皆为茧》金箔

31、第 31 章

　　杨婵说到做到，当天夜里就写了信将寸心订亲一事告诉杨戬。梅山兄弟、哪吒等人都看到了，便有人提议要不要去西海抢亲。

　　哮天犬一下跳了出来，这些日子吃了不少仙草灵丹，他又能变化人形了。只是他自己更习惯狗形，听到梅山兄弟说抢亲，立马吠道：“主人之前要娶三公主是因为害她无家可归，是同情她，她又救过主人，他要报恩，你们可不要乱来。”

　　杨戬闻言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大家也只是开个玩笑，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久，西海北海为寸心和敖凌举办了盛大而隆重的婚礼，舞乐之歌传遍三界，就连玉帝也赐下贺礼。

　　婚礼那日，正逢三仙姑摆下黄河九曲阵，杨戬探阵之时被云霄娘娘的混元金斗擒下，丢入了黄河阵之中。

　　这混元金斗十分了得，不说杨戬等小辈，便是十二金仙也斗不过，俱被三霄娘娘擒住，丢入了这黄河九曲阵之中。

　　“此阵难破，吃不到好东西，可惜了这张请柬啊。”黄龙真人拿着大红烫金的请柬摇头叹息，众人纷纷指责他“命都快不保了”，还惦记着吃东西。

　　黄龙真人理直气壮的说：“反正师尊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嘛。”他用胳膊撞了撞倒在旁边的玉鼎真人：“你说是不是，玉鼎师兄？”

　　“啊？嗯。”玉鼎真人心不在焉翻着请柬随口应了一声，他一直看着徒弟杨戬，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便道：“徒儿，迟早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杨戬看着九曲阵中黑雾弥漫、阴霾彻地，不禁出神，若是没有被困，他会不会真的去抢亲呢？他不知道……

　　北海昭明殿。

　　寸心一身凤冠霞帔坐在婚床上，龙凤喜烛散射暖桔的光，墙角的香炉紫烟袅袅，异香满室，轻薄鲛纱悬垂，一片旖丽。

　　宾客未散，新房里便只有她一人。这个时候很难不想起杨戬，她至今仍然记得大婚之夜，她和他狠狠吵了一架，杨戬摔门而出。谁也没有料到，此后千年竟成常态。

　　杨戬痛苦，寸心又何尝不委屈呢？

　　此刻，所嫁之人不同，她的心里却同样害怕又紧张，如果重蹈覆辙该怎么办呢？北海到底不比西海，如果大家都不喜欢她，又该怎么办？敖凌会爱她吗？自己对敖凌是感激还是爱？

　　寸心如坐针毡，慌得不行。

　　敖凌走进新房后见寸心坐在床上默默垂泪，心情顿时就有些沉重，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帮她除下凤冠，柔声询问：“寸心，今日我们大婚你为何垂泪？”

　　“我问你，是不是你父王逼你，你才娶我？”

　　“是。”敖凌道：“我特别感激他逼我相亲，要不然我怎么能娶到你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只对我一个人好？”

　　敖凌道：“当然会，你是我妻子啊。”

　　“比起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师父朋友呢？”

　　敖凌起身倒了两杯酒，笑道：“我父王眼中只有北海的利益，我的兄弟姐妹恨不得没有我这个人，我师父也不止我一个徒弟……”

　　寸心怔了怔，又道：“那我呢？”

　　“自然是最重要。”

　　敖凌递上酒杯，各饮一半，再交互一饮而尽。喝完合卺酒，寸心还是十分不安，反复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们之前也没见过几面……”

　　敖凌握住寸心的手，耐心的安抚她，陪她说话，陪她喝酒。

　　明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敖凌并不像他外表那样文质彬彬，人畜无害，事实上他是一个很有野心和抱负的男人。

　　北海一直以来是四海之中最弱的那一个，因为北海龙王是个很没主见的男人，耳根子极软，又好色，女人一大堆，常常被他的那些女人们弄的昏头转向，朝令夕改。

　　女人多，孩子自然也不少。虽然龙族有严令，王位只有嫡子可承，但这并不妨碍有些人野心与幻想，她们仗着龙王宠爱，便想没了某人，也许自己的儿子就有机会了呢？

　　龙后死的极早，敖凌小时候的日子并不如外人想的那般风光，尽管他是北海唯一的龙太子，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过早的成熟。

　　最初，北海龙王提起这门亲事时，他并没有立即赞成，他更中意的是东海四公主敖听心。东海是四海之首，四公主更有早慧之名，这样的女人更适合。

　　后来，寸心和西海龙王来北海为父王贺寿之时，他在芳菲殿看到了她。她对他笑了笑，他的心立刻就乱了，把父王交代十万火急的事抛之脑后，差点搞砸了寿宴……

　　之后他派人调查寸心，知道了她很多事，抗旨降雨、弱水救人……虽然大胆冲动了些，更加说明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甚至他还有一点儿担心，如果寸心有喜欢的人该怎么办？……直到他们顺利成婚，他想，以前几百年的坎坷都不重要了，都是为了成全现在遇到寸心的幸运。

　　他要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寸心嫁给敖凌却是一个意外，她对他的好感是来自“相当于上辈子”的一点感激，那时父王总是逼着她相亲，摆明了非要把她嫁了，她怎么办呢？难道再次逃跑？还是私自在外闯荡不回家？

　　情急之下记起敖凌，本想用他来做挡剑牌拖一段时间，谁知父王与叔父竟这么快为他俩订了亲，连婚期都订了。

　　在成亲那日，她也忐忑不安，甚至想过逃跑，也幻想过如果杨戬来抢亲……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和敖凌顺利拜了堂。

　　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并没有消失，她问了敖凌很多问题，在他怀里哭了很久，他很有耐心，抱着她，陪着她，安抚她，还喝了很多酒。

　　第二天寸心醒来，看着他被揉皱的衣服，和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微微笑了起来，好像嫁给他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北海龙王在敖凌婚后，便将龙宫的内务全部交给了寸心操持，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前，她因为不愤被杨戬冷落，赶走了杨婵和梅山兄弟，让杨戬极度生气。

　　可在北海，那些搬弄是非的女人，偷懒耍滑的仆人，她收拾起来可是毫无压力。很快，龙宫上下尊卑有序，秩序井然，众人都夸赞寸心能干，是贤媳佳妇。

　　第一次听到这种赞誉时，寸心还有点懵，“娶妻不贤，嫉妒心重”这种评价以往听得久了，还以为会永远甩不掉……说不介怀是假的，她也曾为此自问，我敖寸心真是如此不堪的女人吗？

　　这日午后，寸心一手支颌，看着面前站着的一排美女发愁。

　　“想什么呢？连我进来都没察觉？”

　　“哦，之前，碧波潭送来的美人……我不知道该安置在哪里。”

　　碧波潭龙王为感谢敖凌相助送来了几个美婢，用意不言而喻，若是她把她们赶走，外人只怕要叫她“悍妇、妒妇”，她虽不惧闲言，到底也有几分郁闷。

　　“美人？看看她们，一个个瘦得排骨精似的，风一吹就倒，旁人还以为我们北海没饭吃，让她们都到膳房去。”

　　寸心回头瞪了他一眼，悄悄与他耳语：“要不是你之前说什么喜欢细腰美人，她们会拼命节食吗？现在你又嫌人家瘦，她们如果听了你的暴饮暴食……”

　　敖凌狡拮一笑：“到时候，我自然会嫌弃她们胖啰。”

　　“你……”寸心忍不住白他一眼，也笑了，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她知道他是在帮她，她初来北海，之所以能命令畅通，是少不了他的支持……“谢谢。”

　　“谢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敖凌慌忙拿了东西出门，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寸心，等我从昆仑回来带你出去玩啊。”

　　“好，我等你。”

　　寸心久久望着已不见人影的大门，心中生出不舍，她想她大约是真的有些喜欢他了。

　　三日之后，他没有回来，于昆仑禁地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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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神之战结束，天庭得到三百六十五路神将，实力大增。

　　杨戬则以灌江口为封地，招兵买马，实力在不断增强，妖界与天界，都无人敢与他的军队正面交锋。

　　几一百年就这样过去了。

　　东海，苑茗小筑。

　　“看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本以为……”

　　端午前后，寸心在东海与听心小叙，两人喝茶聊天，并看侍女将手工五彩香囊，挂于丝绦之上，颇为新奇有趣。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大殿像是快倒塌一般，令人站立不稳。

　　“怎么回事？”

　　“禀四公主，前厅来了一个客人前来讨要兵器，十分凶狠，他嫌轻，龙王遣我等去兵器库再寻一把。”

　　寸心与听心互看一眼：“去看看。”

　　两人带着众仕女穿过两重殿宇，便是龙王的宴客大厅，此时，中门大开，仪仗整齐，看规制，敖广是用上宾之礼来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听心透过玳瑁屏风向外看去：“是个猴子，满脸毛，看起来有几分本事。”
　　寸心不禁脱口而出：“花果山美猴王！”
　　听心狐疑：“你认识？”
　　寸心摇了摇头，她虽然不认识，可她知道这是一只能震惊三界的猴子。

　　言语间，见龙后领着一众侍女匆匆前来，寸心和听心上前福身行礼。
　　殿上的孙悟空猛地打了几个喷嚏：“谁来了？好大的海鲜味啊。”
　　龙后领着众女走进大殿行礼，寸心狠狠瞪了孙悟空一眼：“一身毛的臭猴子。”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但大家仍然都听到了。孙悟空不以为忤，朝她做了个鬼脸，又对龙王道：“多谢贤邻赠宝，只是如今有了这棒子，俺身上这衣服就寒酸了，贤邻不如再送一身行头给俺。”

　　龙王本以为定海神针是根没用的柱子才说送给他的，谁知道竟是可长可短的至宝，无奈话已说出，且东海也没人拿的动，给也就给了，但心里还是酸的不行。此时闻他还要讨衣服，立马摆手道：“没有没有，上仙去别处寻吧。”

　　孙悟空把臂一抱躺在椅子上：“你要不给，今儿个我就不走啦……啦……”

　　龙王气得不行，这等泼皮无赖自然是打出门去呦，可是孙悟空刚刚耍了几下棍子，就引起东海震荡，显然东海没人打得过，可若再送衣服，龙王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有祸没道理他一人担？敖广决定分摊损失。

　　“上仙莫急，待我问问舍弟处可有。”

　　东海有面大鼓，击响它时，声音可至其余三海，不用说，此鼓乃夔牛皮所制。

　　寸心不解，定海神针都送了，一套衣服却要敲鼓四海共商？伯父未免太小题大做。

　　听心悄悄与她耳语：“衣服是小，颜面是大。东海没理由让一不知来历的猴子予取予求，父王是想与叔父们商议拿下那猴妖。”

　　“不可。这孙悟空法力不比……不比杨戬差多少，真要打起来，吃亏的只会是四海。”寸心摇她胳膊：“你快去制止伯父，我来应付这只猴子。”

　　不待听心制止，寸心已经走了过去。

　　“要行头是吧？我有。”

　　孙悟空从椅子上一跃坐起：“海鲜妹妹，你要送俺衣服？”

　　寸心拿出百宝袋翻找，找到合适的便抛给他：“我西海的黄金锁子甲，给你！还有北海步云屐、南海紫金冠，都给你！”

　　这些东西都是寸心闲来无事，与人猜枚胜出赢来的。除了步云屐，原本是自己做来要送人的……

　　见孙悟空兴高采烈穿上，寸心打量他道：“不错，果然是人靠衣装，穿上这身衣服，端是威风凛凛。”

　　另一边趁孙悟空试衣之际，听心将寸心所言告知龙王，两人商议一阵，听心道：“不如先打发他走，再将此事上告天庭，让玉帝派兵诛灭他，这样就不费我四海一兵一卒。”

　　龙王赞叹：“好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