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浆匕》惊泉

3、第三章

　　在月光下，这张脸愈发柔和，像是绝世美人挂着母亲一般慈祥的微笑。她的发髻丝毫不乱，凤冠霞帔，妖艳得很。一个女人最美的面容之一是成为新娘的时候，做新娘时千般柔情万般羞涩。而水欢，做了几百年的新娘。

　　三个人看得痴了，说起来她的脸没有惊艳的感觉，不过耐看，越看越觉得移不开眼，特别是一双眼睛，她的眼睛也没有多好看，只是像脸一样，越看越觉得移不开眼。

　　她微口轻启：“你们来是不是瞧我的？”

　　声音遥远轻柔，除了她的声音三人再听不到别人的声音，自然也就听不到那个削瘦的道士大喊：“不要看她的眼睛。”

　　三个人甚至闻到了一阵清香，就像是纯洁的白花散发出的清香。

　　孙掩痴痴道：“是。”

　　“你们呢？”她看向另外两人。

　　“是。”两人不约而同。

　　她很满意，点点头，笑容变得灿烂：“很久没有人来看过我了，你们跟我去坐一坐吧。”

　　三人一同道：“好。”

　　削瘦道士的喊声引得另十人看向这边，看到红衣女子凭空出现，再看看孙掩三人痴呆的模样也明白这女子来者不善。于是所有人都提防这边，紧紧盯着水欢。

　　四个道士拿出符咒，七个江湖人各自摆好架势，把自己的武器横在身前。天地间安静下来，只听得到远处湖面起浪，水声淋淋。

　　水欢看着孙掩娇笑：“可是他们不许我们回去，他们守在我的家门口，该怎么办呢？”
　　孙掩痴痴道：“杀了他们。”

　　这时的孙掩只觉得阻碍自己的都得死，不管他是不是能打过他们，不管现在他要为什么杀死他们。清淡的花香闻起来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烦躁，如此清月花香，本该和美人畅谈，可是这些人太碍眼了。

　　水欢看向另外两人：“你们觉得呢？”

　　两人同时道：“该死。”

　　水欢似在沉思，笑道：“我也这样觉得，那你们去吧。”

　　孙掩三人竟然真的去了，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削瘦道士拿出一张黄色符纸迅速走进贴在孙掩额头，另外两人一拳攻来，削瘦道士连忙后退两步，可是看孙掩，一点影响也没有，他拿着手里的大刀，直砍向离他最近的左侧道士。

　　那个道士与另一个道士是兄弟，此时见孙掩向他砍来，后退几步，同时大声道：“哥，快！”。他后退并不快，所以孙掩一直将要砍到却下刀又离那个道士分毫的境地。

　　削瘦道士又拿出两张符纸，一个闪身贴在另外两人的额头上，同时道：“不愧是几百年的女鬼，驱邪符纸不管用那便来试试控制符纸吧。”

　　几个江湖人也拿着武器过来，助道士之力，不过那两张控制的符纸也不管用，两人还是行动自如。八个人便围着两人转，打斗多时也不近分毫。

　　再说孙掩被道士弟弟诱入之前画好的阵法之中，两兄弟启动阵法，孙掩一时不得动弹。两兄弟拿了绳索绑住孙掩。四个道士现在有一个围着两人，有两个围着孙掩，还有一个在一旁静观其变，看到水欢在看着三个傀儡打斗，便悄声摸去水欢身边。

　　水声渐近，了赤如同一尾鱼般游出，她寻找多时也不见寒破棺，也不知水欢会藏在哪里。她出水爬到岸上，湖水滴滴答答落在岸上的石块上，水欢立即往这边看来，看见了赤在拧着湿衣，一笑。

　　此时向水欢这个方向来的道士已经到了水欢背后，一张符纸拿在手里直贴水欢颈下三寸。符纸贴上去的瞬间水欢笑容凝固，眼里露出一些不可置信来。了赤像是才注意到水欢一样抬起头，对她一笑。

　　道士兄弟上前查看绳索是否紧实时孙掩突然挣脱，两掌一左一右打向两个道士，两兄弟避之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腥甜的血，铁锈的气味弥散在空气里。若不是遇见水欢，孙掩绝不可能挣脱绳索，也不可能把两个人打得吐血。

　　孙掩并没有动手杀了两人，而是急急奔向水欢，他要解救水欢，若是在水欢不在时问他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他一定会补上两刀，可是现在，水欢就像是吸铁石而他像铁一般只想往水欢那边去。

　　另外两人也是如此，急急奔出八人的包围，可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对付不了八个人于是受了些伤才出来，一个伤了右手臂，一个伤了左腿，受伤的手臂和腿就像错位一般挂在两人的身体上，他们挂着手臂和腿歪歪扭扭地向水欢跑来。

　　水欢扭回头，一般人回头肩膀会跟着一起转回去，可是水欢不会。看起来就像是水欢的头本来就是反的一般，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她身后的道士一惊，连忙闭气后退，还是闻到一丝清香袭入脑海，瞬间脑子里一片混沌，双耳嗡嗡作响，眼前似乎只剩水欢一个人。

　　水欢把头恢复正常位置，一笑：“臭道士，只要你是男人我就治得了你。”

　　话音刚落，孙掩三人也到了跟前，削瘦道士和七个江湖人也到了。水欢看着他们不得力的脸色，娇俏一笑，道：“你们再过来也就和他们一般了。”

　　七个江湖人里有五个男人，还有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里有一个持鞭的，名为董三娘。董三娘一鞭过来抽到她面前的地上，道：“我过来呢？”说着她就过来了。

　　水欢的香只对男人有用，她也只抓男人，女人么她不会抓也就没有相应的控制方法。水欢看着董三娘走来两步，笑道：“这香女人若是闻了就得皮肤溃烂。”

　　她说到溃这个字时一把匕首已经插入了她的心脏，水欢不知道这把匕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四个道士七个江湖人孙掩三人共十四人也没看到握着匕首的了赤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们皆一惊，董三娘停下了，令她停下的不是水欢的话，而是突然出现的了赤。

　　匕首在月光下寒气逼人，水欢虽然没有任何影响，被匕首刺进的地方连衣服都没有皱，但是水欢脸上有一丝凝重。

　　水欢深情地看了一眼了赤身后，道：“你一个女子倒比他们几个男子大胆多了。”

　　“也正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我不受你的影响。”了赤拔出匕首，眨眼间又砍下七八刀，水欢纹丝不动，匕首碰到她只是穿过了她的身体。

　　水欢笑着道：“你刺完了？是不是该我了？”

　　水欢手掌一送，一阵风裹挟着腥气而来，站在几丈远处的削瘦道士几人都捂住口鼻，董三娘更是后退几步，捂着半张脸瞪着这边。

　　了赤不动，明明离水欢只有五尺，可是她就像什么也没闻到，什么也没感受到，连风声呜呜在她这里都似乎消失了。看着淡然，其实她心里已经开始焦急。她动不了。

　　风越来越大，风经过高树发出魔鬼一般的大笑，削瘦道士几人都睁不开眼，衣衫在风中像海的风帆。在这样的风里连呼吸都是困难，谁还管这风是不是不好闻。

　　水欢回头看一眼之前给她贴符纸的道士，那个道士看着邋邋遢遢，头发凌乱，三十岁的样子，她转身往回走，孙掩三人也跟着她往回走，仔细看去，他们步伐一致，甚至连步幅都是一致的，伤了腿的似乎一点事儿也没有了。

　　她这个场景说不出的诡异，四个人排成一排在大风里往湖里走去，湖水漫到孙掩的膝盖，孙掩却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一般继续跟着她。

　　三十岁道士呆呆地留在岸边，这次他逃过一劫竟然是因为他老了，年纪大了，水欢不想要。真是令人苦笑不得。

　　待三人一鬼没入湖里，风才渐渐变小了，了赤挪动一下腿脚，转身看着平静的湖面，也凝重起来。几百年的女鬼，又食用了那么多的少年，功力必定不弱。

　　削瘦道士背后背着一把剑，从女鬼出来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拔出过这把剑。现在大风消去，腥气散去，湖边又恢复初来时的模样，不过经过刚刚水欢露的这一手，七个江湖中人识相地离开。在女鬼面前，他们太弱，要赏金也得有命花才行，他们已经见识了女鬼的手段，不想枉送性命。

　　董三娘道：“走吧，这单我是接不了了。”走时一路看着了赤，了赤却没有任何反应，连对视都不肯。

　　道士兄弟受了伤也离去，那个三十岁的道士看这么多人一下全走了，他留着有些丢脸，为刚刚被女鬼控制住的事，于是他跟着道士兄弟也走了。

　　了赤看着削瘦道人，似笑非笑道：“他们都走了，你不走吗？”

　　削瘦道人调笑道：“女孩子家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好。”

　　了赤知道他还不死心，道：“我已经不是女孩了。”

　　“哦？”削瘦道士挑眉，“姑娘年纪轻轻……”

　　“闭嘴。”了赤眼一横，“孙掩他们现在估计到了湖中央了，再不救就来不及了。你既然留下，那我们就各凭本事。”

　　削瘦道士叹息道：“为什么不能合作呢？赏金可以都给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这样一说，了赤便警觉起来，湖下有寒破棺，这是了赤要取的，现在这道士不要除去女鬼的赏金，难道要寒破棺？

　　道士看了赤眼神戒备，忙又道：“真的，我可以一钱都不要。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湖里有一个东西，我想带走。”

　　了赤看向他，冷笑道：“寒破棺吗？”

　　见削瘦道士露出惊讶的神色，了赤所想变成现实，了赤道：“好巧，我也是来取寒破棺的。”

　　削瘦道士由惊讶转为凝重，拱手道：“那我们便各凭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