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浆匕》惊泉

2、第二章

　　有一个人许是奇怪少年的腿为什么这样不协调，蹲下撩起他的衣摆，却见他大腿往下，膝盖那部分血肉模糊，小腿只剩骨头。月色下白骨森森，有鲜血蜿蜒，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那个蹲下的大汉道，“湖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须臾之间便咬去血肉？”

　　坐在地上的少年痛苦不已，弓身捏着自己的大腿，让鲜血少流。有人撕了袖摆紧紧绑住他的大腿，阻止血液流出。少年疼的满头大汗，却也没忘了说一声“谢谢”。

　　站在一边的削瘦道士见到少年的腿立即蹲下，看一番少年的腿，道：“这是女鬼作祟。”

　　“女鬼？”一个中年女人叫起来，“能做到这个地步，怕是修为已不低。”

　　另一个女人嗤笑道：“谁都知道这女鬼已经在这里几百年了，修为自然不低。你还没打听清楚就来凑热闹，也不怕丢了性命。”

　　“你！哼！”那个女人甩袖走了。几百年的女鬼，功力低的可斗不过，难免会成为垫脚石。

　　了赤一直站在外围，此时挤进来也蹲下看着少年的双腿，看向对面之前说女鬼作祟的道士，问道：“你怎么断定是女鬼作祟？”

　　道士看着她就像是一个教书先生看着自己的学生：“这湖里只有女鬼。”

　　了赤笑而未答，询问那个与老仆说话的少年：“伤口痒不痒？”

　　少年回答：“有一点，不过主要是疼。”少年也算坚韧，断了腿也没哭，咬着牙忍着。

　　孙掩就站在一旁，趁着现在周围在小声猜测了赤的身份，大声道：“了赤姑娘，你有什么看法？”

　　罗虚派名声很大，除了罗虚派也没有别的以了字开头的名姓，孙掩这一声了赤出口，头脑灵活的已经猜到了赤的身份了。

　　周围人纷纷道：“原来这就是罗虚派唯一的女弟子。”

　　“罗虚派来人我们便安全了。”

　　“是啊，了赤姑娘，拜托你了。”

　　了赤最讨厌别人喋喋不休，此时面色已冷：“闭嘴！”

　　他们不再多言，对面削瘦的道士似乎有些尴尬，起身拨开人群出去，看着湖水。此时湖水又恢复平静，像一大块宝石。

　　了赤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拔出，对之前撩起少年衣摆的汉子道：“压住他。”

　　汉子以为她要处理那些伤口碎肉，把少年按在地上压住身子，老仆紧紧盯着了赤，生怕了赤下手重了些。了赤没有入预想一般处理挂在伤口上的碎肉，直接在大腿中间处砍断了少年的双腿，竟然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那一把匕首就像切豆腐一样切断了腿。之后她迅速扯下少年的衣摆绑紧少年大腿，防止流血过多。

　　“啊！”少年大呼出声。

　　“姑娘，你这……”老仆一急，袖里的暗器出手，直打了赤心脏。

　　了赤起身避过，那个暗器飞入周围人群迅速拉离的一个缝隙，向远处掠去了。了赤知道老仆是担忧心急，也不计较，道：“离那个骨头远一点，大叔，麻烦你带他离开。”

　　有人问：“了赤姑娘，这是为何？”

　　“这是蛊，他的骨头碎肉里还有，要想活命就立即离开。”了赤说得严肃，可还是有很多人不愿离去。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女鬼，现在女鬼还没出来他们就走，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而且了赤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子，就算是罗虚派的人，也不必让着让她独占功劳，独得赏金。

　　了赤看向那一坨碎肉，里面似乎翻滚着红色的丝线一般的东西。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这是血璃蛊，形如人的血管一样，红色丝状。它的成分也像人的血管一样，极易与人体相融合，一旦找到人体的入口就会依附在人体中，极难去除。一般寄生于人，它若是离开寄生体一个时辰还没有找到新的寄生体就会死去，有些家族也懂一些除去它的方法。

　　血璃蛊在不同的寄生体上表现是不同的，比如寄生在死尸上，这具死尸的身体可百年不腐，若要百年之后保持身体也不腐，那就要抓活人，以鲜血喂养。

　　这水欢的尸体应该是寄生了血璃蛊的，然后水欢找少年的鲜血喂养。至于为何一定要少年，那自然是因为少年的鲜血最是滋补女身，保尸身不腐的同时，还可以驻颜。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美人，最紧张的就是自己的容貌。

　　大汉也看到了少年被切下的双腿里翻滚生长的东西，起身看一眼痛苦的少年，再看一眼满是请求的老仆，道：“那这里就拜托姑娘了。”

　　了赤点点头，看着大汉背起少年离开，老仆向她弯腰，歉意道：“方才错怪姑娘了，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无妨，快走吧。”

　　老仆点点头，跟上大汉走远。这时这里只剩下的人大多是那几个道人，孙掩也在其中。

　　了赤看向孙掩和他身边站着的两个男子：“你们为什么不走？”

　　孙掩道：“我们只是看看，不打扰你。”

　　了赤似笑非笑看着他：“若是有什么意外别怪我没提醒你。”

　　孙掩谄笑着点点头。

　　那几个道人在湖边观察着，孙掩几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看，剩下几个江湖中人站在一起，围成一圈，面向四周。

　　湖面一片平静，从这些人的行为里却看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女鬼修习百年，现在这般平静的确是山雨欲来。

　　那个削瘦道士拿出符咒，有一个道士在画阵。有两个道士是一起来的，一个用树枝挑起少年留下的腿肉放到湖边，另一个已经准备好符咒严阵以待。

　　了赤看着他们，突然跑动起来，几个起跃间便跳进了湖里，看得孙掩目瞪口呆。几个江湖中人也吃了一惊，有人道：“这姑娘没事儿吧？”

　　“也许是她自视甚高，直捣女鬼老巢呢。”说这话的人语气里包含讥讽。这湖是女鬼的地盘，是她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若要进去只有不利。

　　他们不知道的是，女鬼水欢的本体就是她的尸体，对于她这种类型的鬼来说。只要毁了她的本体，她的魂魄体也会毁灭。开始时了赤还奇怪，为什么水华都已经是女鬼了还要保持尸身，后来联系少年一想她便明白了。

　　因为她的尸体上寄生了蛊，这个蛊应该是在水欢魂魄完整出来之前就寄生到她的尸体上了，所以水华魂魄并不完整，需要保持尸身才能维持魂魄体。

　　刚刚他们对面的惊叫应该是水欢的魂魄体发出的，而她的本体就趁机拉那个少年下水，咬去少年小腿血肉，她尸体上的蛊也趁机转移一部分。少年被救上去之后，她的本体就立即回去了，本体是很脆弱的，若是不小心伤了需要很多养分。

　　这样来说有点抽象，不过就和一个人会分身术是差不多的。（fenshen术）

　　魂魄体很难毁去，所以本体才是关键，了赤自然是先去找本体。水欢是投水自尽，本体自然在水中。

　　留下来的孙掩三人中的一个男子道：“除鬼是罗虚派的事儿，我们也走吧。”

　　孙掩道：“那边有一个石头，去那里躲起来看看。你们不好奇吗？传说水欢是一个美女，百年难遇。而且这里还有四个道士和那边七个人，女鬼上来自然是先找他们。”

　　两个男子犹豫半晌，最后一挥手：“听你的，走！”

　　三个人躲到石头后面看着湖水，湖水起了波澜，似乎是因为那个道士把碎肉放在岸上起了作用，却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波纹越来越急，这时孙掩忽然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于是他压低声音道：“别碰我，要走自己走。”

　　那个人把手按在他的肩上，轻盈若无物。孙掩背后的人盈盈笑道：“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我吗？如今我来了你又要我走。”声音是说不出的娇媚。

　　孙掩一惊，看向旁边同样惊呆的两个人，心里念着阿弥陀佛，乞求佛祖保佑，可是一般遇到救命的情况，往往来救命的并不是佛祖。

　　有些人本来是不信佛的，可是一旦到了性命危机的时刻让他相信魔鬼他也会相信。

　　三个人头皮发麻，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一起缓缓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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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赤跳入水中，游了一会儿，感觉身前有东西阻拦。她伸出手一摸，是细线一样的东西，摸起来有些糙。这个东西被她举起，水声淅沥。月光下这个东西又黑又长，应该就是说书先生所说的湖里头发了。

　　这个“头发”分叉很多，也不是一般头发该有的分叉。

　　你见过水葫芦的根吗？水葫芦的根是一丛一丛的，根系茂盛，每一条根都很细，每条根上的根毛区都有成千上万更细的根毛，不过这些根毛很短，如果在很多根聚集在一起的情况下，看到的只有主根，也就是说，远处看看到的根就像是头发一样。

　　了赤放下那个“头发”，虽然还不能确定说书先生说的湖中头发就是水葫芦的根，不过八九不离十了，只要找到水葫芦的茎叶。说书先生说的水欢在湖边流泪，开出的紫色的花应该也是水葫芦的花，水葫芦的花就是紫色的。

　　果然，那边有飘着一片绿意，绿色的叶间还有几串淡紫色的花。是水葫芦无异了。

　　一般的水葫芦绝不会长这么长的根系，这里的水葫芦是受到了水欢的影响，所以根系纤长，只在这一区域生长。

　　“消息应该是准确的。”了赤看着淡紫色的花低声喃喃，“若是血璃蛊在湖里几百年，湖里哪还剩活物？只怕只飘着枯枝败叶。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东西限制了血璃蛊的生长。”

　　听说之前有一家镖局运送寒破棺，到这里之后寒破棺丢失，押运的人都死了，无一幸免。寒破棺冰寒，若是水欢把尸身放进去，尸身腐败也会受到抑制，可以延长尸身的存在期限，同样，血璃蛊的生长会受到抑制。

　　看来寒破棺的确在这里，了赤所来也正是为了寒破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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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分割线
水葫芦的花是淡紫色的，有兴趣的可以自己百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