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性背叛》鬼畜栗子

4、第四章 纳贤

　　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再看向廖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那个少年的脸上带着的不再是对自己有些回避的害羞，也不是在众人面前的轻佻，而是一潭死水，一潭隐藏了火山的死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岩浆就会冲破水面侵略大地，漆黑的瞳眸中隐晦的目光让在商场上驰骋多年的尉迟辽都有些心惊。

　　他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年，这个褪去了伪装的廖季。

　　他以为是自己的背景吓到了年少无知的少年，殊不知在对方眼中他才是那个最为无知的人。

　　面对尉迟辽近乎审视的目光廖季没有放在心上，他将自己放空在这偌大的办公室里，想着最近两天自己做的那些好无厘头又毫无意义的举动。他不是个喜欢隐藏自己的人，他是高傲的，就像他在法学的这几年没有人能够打压他水涨船高的势头，他的每一篇论文，每一次演讲都是极具杀伤力的，简单，粗暴，是他的导师对他最中肯的评价，他不会因为外界的言论而将自己的思想束之高阁，更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可到了尉迟辽的面前他所有的原则都像是卸去了枷锁成了虚浮，他给自己披上善良的皮囊，让自己以最天真的姿态接近这个他从一开始就无限感兴趣的男人，他想要就此深入了解他，再待在他的身边。

　　但这一切微妙的平衡都在他打开门打断那段对话之后灰飞烟灭了。

　　他不再愿意假装自己，只因为他所针对的对象，成了他生命中最讨厌的那几类人。

　　世界上常常有三种人比较遭人恨：说谎的人，套路别人的人，常带利益而活的人。

　　而这三个类型现在都多多少少出现在了尉迟辽的身上，至少对于廖季而言是这样的。他欺骗他自己一直是金融系的学生，却一步步将他引入法学，而现在又爆出自己是律所的董事，他不知道是否这个男人是在接近他开始就打好了自己的算盘还是在中途改变了方向，但毫无疑问没有将事实全盘托出便是他的过失。廖季知道自己是个极度固执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死脑筋，他的思想很多人都不赞同，但他不在乎，他所在乎的仅仅是他自己。

　　讨厌被隐瞒，讨厌被操控，讨厌被事事安排好成为一个只知道帮别人做事的傀儡，没有意识，对他而言是最大的伤害。

　　在这样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卷入了这场毫无规则的商业游戏场，陪着一个对他而言暂时还算不上熟悉的人在其中颠沛流离寻找不到出局的方向。他成为困兽，与残酷争斗，最终一无所知的死去。

　　他最痛恨的故事结局莫过于自己无能为力。

　　但现在尉迟辽的行为已经激起了他隐藏许久的斗争心，早在那人为自己打断他的话语而做隐瞒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初在校园里那个对他照顾有加的学长，他已经被商业的利益市场所染黑，淌在浑水里，只为了将对手拖入水中借机上岸铸就自己的商业帝国。自从尉迟辽接手过尉迟集团后内部就一次又一次的换血，萧条的股市因为少当家的上任重新恢复活力。这是外人见到的尉迟家，却不是真正的尉迟家，内部的腐朽，上位者的贪婪和欲望腐蚀着整个企业，可只要人一日不满足，这种近乎毁灭的侵害就不会消失。

　　“学长...我们聊聊。”

　　低垂着头的廖季终于是将自己的脑袋抬了起来，他给了骆常衡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出去，骆副总将目光投给坐在主位的尉迟，等待着他给自己一个回应。

　　“你先出去。”

　　这话是对骆常衡说的。

　　“我们谈谈。”

　　而这是对留下来的少年最后的退让。

　　等沉重的实木门被带上，房间内已然寻不到任何欢脱的气氛，空气降至冰点，两人的目光隔空交锋丝毫不退让在空中摩擦出了不可见的火花，一旦有一人败下阵来之后的结局将会大不同。此时廖季也看到了被尉迟随手放在桌面上的资料，再结合他先前问的哪些问题，恍惚间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觉得那是假的，你不信任我的简历，你不相信我。”

　　三句都是陈述句，而没有一句尉迟能进行反驳，这个少年将真相最直白的撕裂开来，让一切私下的小动作都失去了意义。

　　“你想要在知道真正的东西之后，让我做什么？”

　　做什么，尉迟辽打心底问自己，但是得不到最后的答案，若是廖季的身份真的只是手头的这张简历上讲的那样简单，那他愿意纳贤好好培养他让他从最正面的地方来辅助尉迟集团跨过现下的瓶颈，若是他的背景足够雄厚，那么他不仅要进行怀柔政策更要采取强攻政策。但无论如何要破开现在针锋相对的格局廖季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这些年来他在商场上确实是有不少丰功伟绩，但这也意味着他的敌人一天比一天多，现在尉迟自己故步自封陷入僵局无数的敌人在暗中窥伺等待他这庞然大物倒下后迅速瓜分，充分天下。他不允许。

　　“我需要你。”

　　“需要我？学长，尉迟辽，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出口很可笑吗？我不过是个大学都还没有毕业的青涩小子，而你已经厮杀在这水深火热中多年，无论是从实力还是经验上来说我们都相差太大，可你现在说需要我，为什么？”

　　刚说完廖季的身形一顿，将架在办公桌上的腿放下来，双臂撑在桌面上让手掌托住下巴以一种嘲讽的眼神看向男人。

　　“不对，正是因为这样你才需要我。”

　　他站起身眺望向窗外林立的高楼，心中原先含着的热血早已冷却，金刚水泥的世界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温度，他没有渴求金钱的心，没有追寻权势的欲望，他就和那些看似淡泊名利实则只想收住自己全部思想的人一样，给自己束缚上无形的枷锁让自己停留在原地。很多人说，廖季你已经没有长进了，你的论文太过犀利了，你所有的才华因为你的激进而一无是处。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只不过是想活得像自己，而不是成为道具，但眼下，这个男人想要他成为道具，而他自己....

　　不知该如何拒绝。

　　“现在的市场已经被太多的固有思想阻碍了发展的脚步，经济随着各种贸易战受到不小的冲击，尤其是尉迟集团主要发展的建材和旗下的化妆品，贸易战成功关税下降必先需要在第一时间调整销售价格和流通渠道，若是失败，面对的极有可能就是贬值。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总裁先生您现在需要的是一个需要毒辣并且具有前瞻性眼光的人才。”

　　“你说的没错，市场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微小的改变，我需要有一个人能够精准的抓住这些细节，从各个方面，你具备这样的能力，保守的说，你有未来可塑性。”

　　廖季自然是听出其中拉拢的含义但就目前而言他并不想对这种行为持任何态度。

　　“我还是觉得你太把我当回事了，我不过是一介法学生而已，在商场上又如何厮杀的过你们这些老油条。”

　　“我可从未说要你做前锋。”

　　尉迟辽眉头一挑朝着廖季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让始终看着窗外的少年终于是将目光投放到了他的身上。

　　“学长，还记得我那日没说完的话吗？”

　　想到这里廖季的嘴角微微上扬，没错他是不爱在前方披荆斩棘，但这不代表其他人不爱。

　　“我说我想到一件事，有机会告诉你，现在机会来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他的眼中带着光，就像一个在沙漠中使劲活下去的士兵遇见了给予他一抔清水的王。

　　“您之所以能够成为总裁，是因为你始终视商场为战场，你对前方的未知怀着强烈的渴望，您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征服，当我畏缩在后方的时候您已经亲自披上战袍踏上征途。”

　　【而现在，我希望您前进的征途中有我。】

　　年轻确实是本钱，但是在经验面前，在年轻也只不过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廖季不愿意做着只是被人照顾的小孩，他需要成长，但不仅仅是为他自己。

　　“辽总，我申请调动职位到金融部。”

　　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没有逃过廖季的眼，他放下尉迟辽递上来的会议记录本果断撕下了第一页的会议记录放在了自己那张极为干净的办公桌上，以证明自己曾经在这个位置上待过，哪怕只有十二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含着笑走到门口即将转动把手打开那扇大门时，他猛地转头再次来到尉迟的面前，轻声道：

　　“我当年选择金融确实是我自己的意志，至于为什么转去法学，权当做是我年少无知受了你的蛊惑吧。”

　　【而现在我足够清醒，我将拿起我最擅长的武器，为你披荆斩棘。】

　　大门被打开，充满了自信的少年迈了出去去到他该去的地方，而门后，是久久不能平息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