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帝重游》喻出尘

13、一探华隐门（中）

　　“公子，醒醒，公子，醒醒……”一阵轻柔细腻的女子声音传入楚修澈的耳中。
　　楚修澈突然清醒，说道：“这是哪儿？我记得我掉进了水里，我这是被淹死了吗？”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一个身穿粉色绣荷霓裳的少女正跪坐在他身旁，四周是水墙，可以看见水中的景象，水草，岩石，鱼群……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那么的不切实际。
　　“公子，小女子名叫莲女，您没有死，这里是湖底，是我带您来的。”少女温柔地说道。
　　“湖底？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楚修澈问道。
　　“公子，莲女与主人在这里等您六百年了，终于等到您了。”莲女激动地抓住自己的衣领，两行清泪滚落下来。
　　楚修澈愣住了……
　　“你主人是谁？等了我六百年？姑娘你不会认错人了吧？”楚修澈疑惑地问道。
　　“莲女的主人叫画独吟，他在独莲棺里已经躺了六百年了，终于等到公子了。”莲女激动地说道。
　　“不会的认错的，公子来了，主人的折扇便与公子的双剑产生了共鸣，双剑识主，既然它认公子为主人，那便说明公子就是当年的段公子啊。”莲女坚定地回答，并指了指楚修澈背后的双剑。
　　楚修澈哑然。
　　“公子，请随我来。”莲女微笑说道。
　　楚修澈随莲女走进一条石砌的甬道。
　　莲女轻轻一挥衣袖，千根红烛同时燃起，跳动的烛光照亮了整个甬道。
　　甬道的墙壁光滑如玉，上面绘满了栩栩如生的彩色壁画。
　　一幅大的壁画是一个场景，其中又分出几块小的情节，连成一个故事。
　　第一幅，场景是一处别院，一间竹屋。屋内，一个男子正在沐浴，有一个白衣少年持剑闯入，随后用剑抵在男子的后心位置，男子转身，却见少年捂住了眼，双颊一片绯红。
　　第二幅，场景是在一座墓内，黑衣男子身负重伤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包袱，后来，白衣少年带着一些侍卫赶到，拿剑指着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走过去，把包袱给了少年后便独自离开了。
　　第三幅，场景是在一片荒野，少年躺在地上，血染红了白衣，黑衣男子骑马带走了少年，少年打翻了男子手里的药碗。
　　第四幅，场景是在一处被大雪覆盖的小院里，白衣少年悄悄地把一个暖炉放在黑衣男子的门前，然后离开了。
　　……
　　……
　　……
　　第一百一十一幅，场景是在一处宫殿，白衣少年跪在殿外，无论白天，无论黑夜，一直跪。
　　第一百一十二幅，场景是在挤满人的大街上，少年被客栈的伙计推了出来，少年坐在地上一脸痴笑，头发凌乱，精神萎靡，衣服少了一只袖子，众人围上来对他指指点点。黑衣男子走近，拿出手帕给他擦脸，之后，便把他抱走了。

　　第一百一十四幅，场景是在一片竹林，下着滂沱大雨，白衣少年站在雨中，黑衣男子打伞走过来，给了白衣少年一个桃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笑得很开心。这幅壁画底部有八个字：垂君之爱，与君共勉。
　　第一百一十五幅，场景还是那一处别院，还是那一间竹屋，帘卷半窗，酒洒半坛，青碧流苏幔帐间，男子侧倚榉木禅心拔步床栏，俯首望着枕在他腿上的少年，少年挑弄着男子的衣带，笑靥如花。
　　第一百一十六幅，场景是一间书房，乌木案台上放着一封信，和一块玉牌。
　　第一百一十七幅，遍地横尸的沙场之上，男子抱着少年的尸体仰天痛哭，吐血不止。
　　第一百一十八幅，场景是少年死去的地方，男子在沙场上栽满了桃树，把荒山挖成了湖，种满了莲，夜里燃灯千盏，抚琴长歌，迂回三里，曲终，便起身眺望远方。壁画下方写着：你来的时候，我心乱了，你走的时候，我人疯了，风雪三载，难求余生共眠。
　　最后一幅，场景是在一间密室里，在密室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口红色的莲棺。
　　看完之后，楚修澈静静站了好久，他不敢相信那个人是他，但他又知道那个人就是他。他迷茫，慌乱，心痛……
　　他疾步跑回去，又重新看了一遍，他轻轻抚摸着黑衣男子的脸。
　　莲女走过去，柔声说道：“公子，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楚修澈沉默了，蜷缩起身子，心口莫名绞痛，但却流不出眼泪，他拼命想要找回过去的记忆，记起壁画上那个曾为他付出一切的男子，但一切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