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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归藏 ...

  •   第二天清晨,天地间落下薄雾,空气中漫布着青草、泥土的味道。林间响起舒缓婉转的鸟鸣声,碧波潭水波荡漾。齐昇从树上跳下来,取下别在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心道小屈怎么还是分不清柏树和梧桐。
      烈酒的香味在四野弥漫。鸟啼声变急促,如同夏雨点击大地。碧波潭的水波大了些,一道道冲击岸边。
      齐昇盖上酒葫芦。这里瞬间鸦雀无声,连清风也停止了。
      好一个风平浪静,水光无痕。
      齐昇嗤笑:“再多也没你们的份。”

      小二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房里早已没了齐昇的身影。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正好看见齐昇站在那株枯木下。他吓得赶紧关上窗户,急忙穿戴好,匆匆朝风兮颜一干人的房间走去。
      这祖宗脾气太暴躁,非得另一个祖宗出面才能镇住,两个小的撑死算个炮灰。
      他轻轻推开风兮颜的房门,“梅......”,瞥见她正在梳头,又忙把话咽了回去。风兮颜点头致意。他关上门,准备去叫莫环舒明。
      风兮颜将双手置于身后,凝视着桌上的缠枝莲花青瓷茶盏。青火一搭一搭地在她肩上跳动,似乎有点不耐烦。你练了一晚上,就这点成果?
      忽地,那茶盏轻微晃动,接着渐渐升起,缓慢向风兮颜飞去。
      她想到要是她一个控制不好,它洒了怎么办?
      茶盏在空中顿了顿。
      至少没跌。风兮颜自我安慰道。
      它又往下晃。
      她把右手往前移到腰部,再次凝神,它又静止,接着飘到她眼前。那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她发现那茶放了一晚上但仍冒着热气
      莫非是我眼花?
      她站起来,肩上的青火闪到一边。

      那个不傻...额...穿黑衣的,有古怪。
      莫环哪怪了?
      说不出。
      风兮颜走到廊上,推其他房间的门,却无法推开。
      知道了。
      青火悄然隐退。

      清早起来,莫环便向舒明说出昨夜的事,舒明也讲了廊上的事。
      舒明道:“这些人,不得不防。”
      “目前为止,还不会害我们。也许,他们只是想试探一下。”
      “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
      小二轻敲房门,“客官,该启程了。”
      两人相视,心中讶异:他刚才不会听到了吧?

      客栈外,风兮颜向齐昇道:“这里开始塌了吗?”齐昇点头道:“那些东西想逃出去,但忘了它们一碰边界就会消散。早知如此,当初就别进来。”
      “昨天中午这里现了形,有东西误闯进来吗?”
      “ 莫环啊。”
      齐昇想起自己原本打算接了她就走的,结果呢?她要带上两个拖油瓶。他只得在这住一晚,让他们恢复过来,好赶路。无论如何,今早是必须要走的了。
      不多时,莫环舒明下来。齐昇边喝酒边暗自苦恼,要飞多快才不会吓到他们。苍山竹海范围内只能步行,他要怎么做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风兮颜道:“为什么一定要瞒得死死的,让他们察觉好了。况且昨晚已经让青火露出点踪迹了。”齐昇幡然醒悟,笑道:“多谢梅姑指点了。话说现在的丞相夫妇伉俪情深,被人评为又一个武安君和梅相。不知你作何感想?”
      “点评的人要么眼瞎,要么......”
      “齐昇——”莫环舒明喊道。
      齐昇看向他们,“你们刚恢复,先走一段路,我再御剑送你们。”
      啧啧啧。风息颜轻轻摇头。

      路上,风兮颜又在咯血。她握紧左手,血凭空消失。她看向齐昇,眼中带着无奈。
      你还真节俭。
      齐昇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莫环、舒明跟在他们后面。
      前方树木逐渐稀少,视野渐渐开阔。天还是灰蒙蒙的。客栈内的桃树已经开了一半,只可惜已无缘再见。翠鸟在林间尽情嬉戏,不用担心人类的捕捉。
      在结界外搜寻着莫环行踪的舒家长老们吃惊地看着四人从石壁中出来。
      他原来躲在这里。
      二公子不是死了吗?他又怎么会和仇人一道?
      这一男一女是何来历?
      一个个想法从他们的心底冒出。
      长老们觉得这是舒家的事,那两个人也管不着,便不管三七二十一,隐藏起来,准备偷袭。
      突然,身后的大地龟裂,空中传出一声巨响,数千只鸟雀朝这里飞来。
      四人正站在结界口,如同一个原先被扎的紧紧的布袋松开了一个小口,不朝着逃朝哪逃?响声波及界外,震晕了舒家长老们。齐昇、风兮颜拉着身后二人往前一步,界口快速缩小,还原成石壁。鸟群撞在上面,瞬间化为湮粉。
      齐昇暗想道,不是都警告过你们了吗?怎么这么没脑子。
      结界外一片寂静,因为歇在上面的鸟儿早已被震晕在地。
      风兮颜想,我一出来就想说了,现在的人也太弱了些吧。招式净是空架子,底子打得也不好。身后那两个勉强还行。旋即,莫环、舒明就倒了。
      好罢,果真是勉强。
      齐昇忍笑把那些人捆起来。“我本来想试一下他们的水平,现在看来,不该对他们抱太大的希望。现在的人呐——”齐昇忍笑连声称是。“我也就算了。你,昨天才开始练,现在呢平安无事。再看看他们,这都练了多少年了,还是那么不堪一击。我们家修炼都不费灵气,他们糟蹋了多少东西,还是不如我们。真真是个气死人啊。”
      风兮颜皱着眉,“我们不会还要等他们醒来吧?”
      “你可以浇盆冷水。”
      她兴奋地扬起头,眼冒金光,“好主意!”

      远方一群乌鸦飞来,落在离他们不远的树林里。一只小乌鸦扑腾到他们那里,好奇地用白喙轻啄莫环他们。他们即刻醒来。
      风兮颜才想起自己也可以这么做。
      众人醒来就看见满树林的寒鸦。在发出惊呼声之前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这里的寒鸦,不是诗文中的寒鸦,它就叫这个名字。它们是灾难的象征。每次大规模的迁徙都预示着未来至少两年见不到春暖花开的景象。连三岁小儿都知道,它们性情暴躁,看见它们不能出声。它的每根羽毛边缘有一丝银白。它全身温度极低。凡是它引起的伤口都极难愈合。
      齐昇看着它们冷笑道:“就这样?”寒鸦群瞬间被激怒,皆安静下来,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他。突然,它们快速飞向天空,一万多只寒鸦齐鸣,向下俯冲。
      他笑着看向风兮颜。
      交给你了。
      风兮颜来不及骂他,迅速调动神识,双手略微扬起。就在即将撞上他们的时候,寒鸦群分成两股绕过他们,又汇合在一起,朝北方飞去。
      莫环等人唏嘘不已。她略有疲意地闭上双眼。齐昇凑过来,“要不这次用抽丝?”。她点点头又道:“谁来啊?”“我呗。”齐昇觉得要是这次还让她来,等她重回巅峰,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他轻轻挥动手指,两只失心蛊落下来。
      那么问题来了,舒家还有多少人中了蛊?主谋又是谁呢?

      翊显山上,一个女子站在采药女面前,掰开她的手指,将相思子扔出来,“你怎么到死都想着这种事?找来找去,只有你最适合被我附身。另外,告诉你一声,山下所有人都被我杀了。没用的东西还留着干什么?那个穿红衣服的并非不想救你,可谁让你造孽太多,让她拉不动呢。”说着,她又笑起来,“你放心,等我恢复了,我送你去见同村的人,啊不,是你单相思的那位。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们做一对地下的鸳鸯。”
      采药女始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手脚冰冷。她确实已经死了。

      京城繁华的街道上,人群熙来攘往,接踵摩肩。叫卖声不绝于耳。一个疲惫的士兵挥鞭赶马,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报——八百里加急——翊显山异变——”

      富丽堂皇的朝堂上,小皇帝与太后端坐。朝臣们闹得不可开交。
      大司马刘冕道:“先帝以身祭道,才换来九州这些年的安定。所以臣的意思是再次开坛祭祀。”
      太后道:“那么供奉是什么?”她有些忐忑。
      刘冕勾起嘴角,“先帝品性优良,然而效果不佳。必是诸神不满贼人当道,所以这次祭祀应该选德行最最亏的人。相信这次大阵会比上次更稳固。是吧?李丞相。”
      丞相李南山道:“大将军可有人选?”
      “便是你啊,丞相大人。”刘冕冷笑。
      “证据。”李南山镇定地说。
      “丞相大人可还记得南郡白河?”
      “同乡。”
      刘冕有一丝诧异,这家伙戏演得真好。他接着说:“那白河是你的原配,后来你进京赶考,拜入梁公门下。你嫌贫爱富,看上了梁公幺女。求得这门姻缘后,你与你那夫人联手逼死了梁公,使得你上位。因梁氏二姐妹平日不和,便使计谋逐梁公长女出家。你,还向白河下毒。上天有眼,她活了下来,只是音容剧变。白河求到我这里,本将军才知道李丞相是这般狼心狗肺之人!”
      李南山仍然平静地说道:“证据。”
      大殿外奏道:“丞相夫人李梁氏求见。”
      刘冕瞪向太后,她佯装不知,硬着头皮道:“宣。”这一个字,花了她大半的勇气。
      高大恢弘的殿门被推开,李梁氏缓缓走来。她挽着雍容华贵的发式,头簪鎏金凤衔口珠,身着杨宏底金纹刻丝袄。组玉佩悬至脚跟,不发一声。李梁氏先恭敬地请安,然后不卑不亢地对刘冕说道:“大将军怕是有误会,妾身一家和睦。白河乃妾身义妹,怎会加害与她?家父体弱,一病就是数年,此事朝野皆知。家姐一来为父祈福,二来本就有脱离红尘之念,何来‘逼’这一字?怕是将军误听小人谗言,才出此言论。”
      太后沉吟道:“不如以大量牺牲为供奉。哀家焚香沐浴三日,亲自祈福,想必能打动神灵
      。”
      刘冕想着趁着这三日抓紧搜寻白河,以防万一,便敷衍行礼答道:“臣附议。”
      李南山想着要去查探虚实,无论如何,保证白河安全,便毕恭毕敬地答道:“臣附议。”
      群臣见此,便齐齐说道:“臣附议。”
      年轻的太后将抖个不停的手压到腿下,微微一笑。
      小皇帝的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打湿。
      梁秋瑟冷冷地看着刘冕。

      朝罢,李丞相南山对夫人梁秋瑟说:“你这两天还是住在宫里。翊显山的事不是区区祭祀能解决的。”梁秋瑟点头应允。
      皇宫中,许太后和小皇帝还没缓过劲来。她轻拍儿子的后背,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在翊显山前往青泠的路上,舒家的长老们不断地奉承着齐昇,希望能因此获得点甜头,然鹅并没有什么卵用。他觉得那些小虫子没那么烦人了。毕竟是丑女举出了美人,愚氓显出了智者。
      所以带着它们?这个想法又很快被否决了。
      我才不来。
      要是她坚持呢?
      齐昇气呼呼地望向风兮颜。呵,现在我的拳头硬。太息帮着也不行!
      话说,太息还要睡多久。
      怎么都那么狠心呢?
      哦,我不是也一样。

      他们乘着齐昇的飞剑,小半日就到了目的地。
      他原以为这速度刚好,结果他们还是称快。
      齐昇、风兮颜对视,现在的人是不是弱得没道理。
      物是人非啊——

      齐昇打发他们去查案,接着又拖着风兮颜到霞山。

      大泽的水多,灵气也多,但门派极少。
      因为修道者自诩为山上人。
      有人觉得太没道理,就想用法力抬起一些山。
      然而,他失败了。
      后来也有人想这么做,也未曾成功过。
      东洲的门派依旧稀少。大泽境内的琴川、青泠等地年复一年地变换着颜色。
      绿波依旧东流。
      人面不知何处。

      风兮颜咬牙切齿。她在心中暗暗发誓,等我练回来,看到时候谁拖着谁跑。
      “我说,你能不能好好放东西!当初那种情景,本命飞剑说扔就扔!你对得起铸造它的阿岚吗?”
      “很对得起啊。我也没费什么事。”两人之间响起清冷的女音。
      齐昇心中犹如万马奔腾。万语千言生生咽下。怎么偏偏这时醒了。
      她接着说道:“我看是你齐昇不高兴找吧?”
      “谁让你设的非主人不可……”
      “你管我。”
      齐昇焉了,叹了口气。阿岚也没了声音。
      风兮颜将手伸向山顶的深涧,一把剑飞出,落在她手里。
      这是一把由阿岚铸造,齐昇命名,风兮颜改名,陈太息赞成的现名“三尺”的白色飞剑。
      剑身修长,通体雪亮,也没有什么纹饰。
      从前叫“鸿雪”还是什么雪来着?风兮颜心中回忆道。
      反正我记不住,哦,懒得记。
      三尺多简单。

      齐昇带她回青泠的客栈。
      他面对墙壁,欲哭无泪。墙角又又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他一个石子砸了过去,挤出一个字,“滚。”

      房间隔壁传来酒客们的吵闹声。
      “......照你这么说,那也可以编成一个传奇了。”
      “我见过那女子,可惜容貌不足道矣——”
      “袁兄观彼女子于传奇者,莫不面容姣好,或小家碧玉,或天姿国色。男也,莫不玉树临风,绣口锦心。赞曰:‘君天间之珍而降耶?’”一人拽文道。
      “列位可知武安君之墓葬现世,其结发妻梅夫人之像立于侧,其真乃明眸善睐,秀色可餐。”
      “袁兄可不要忘了,那夫人是在古稀之年去的。您还想着那‘明眸善睐’,那‘秀色可餐’吗?”
      哄笑声响起。
      “如今的丞相夫妇不也被杜老评为千载年来堪比那二人吗?”
      “别提了,今早大将军那翻话你听说了没有?”
      ......
      风兮颜不耐烦地皱着眉,抽出齐昇别在腰间的葫芦,灌下一口梅花三白。
      齐昇颓颓地看着地面。
      莫环中气十足地推开门,感受到此处一片死寂。

  •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不想写朝堂啊——勾心斗角什么的最烦了。
    由于一个分支,在下耐着性子写下了这惨不忍睹的朝堂对峙,各位知道个大概情节就行了。呜呜呜——看它一次叹一声。水平实在不够。
    打字打到一半的我:“我要练手速,为毛对峙那么多字——”

    人生很奇妙,我在这个年龄结识了编者大大。
    昨晚,大大做了一个梦,那正是我做过的。我们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好比在两年前就以相识。突然很想拉着她去看我梦里的流星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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