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Astronaut

2、第二章

　　黄玲玲电话打来的时候就不对劲。

　　卢宥颖特意换了新的口红，随意揉了揉额前细碎的刘海，接到黄玲玲电话的时候，她正犹豫要不要给只是及肩却有些枯黄的发尾涂一点东西。

　　“喂，你出来了吗？”黄玲玲问。

　　卢宥颖耸起一边肩膀夹着手机找橄榄油，一边说：“马上，很快。”

　　“你快点，我已经点单了。”黄玲玲又说，她声音听起来很轻。

　　“好。”卢宥颖说，鬼使神差的，她放弃了找橄榄油的念头，对着镜子检查一下妆容便匆匆抓起包跑出房间。

　　下楼的动静太大，郑素芸从厨房走过来，看着跑到鞋柜旁手忙脚乱穿鞋的卢宥颖说：“去哪啊？”

　　“跟朋友出去吃饭。”卢宥颖还在苦苦跟鞋带作斗争。

　　“男的女的？”郑素芸警惕到。

　　“你想什么呢肯定是女的啊。”卢宥颖终于把鞋带系好，转动门锁要走。

　　郑素芸在原地大喊：“我今天亲自下厨做黄焖牛筋，留点肚子回来吃。”

　　卢宥颖的“好”在大门关上前一秒传进郑素芸耳朵里，郑素芸心满意足回到厨房。

　　赶到日料店时还差一刻钟到六点，卢宥颖留心观察了商场玻璃的倒影，头发没乱。她走进日料店，询问服务员有没有一个高中女生订了座，服务员带卢宥颖上了二楼的雅座，推开推拉门，黄玲玲正一个人坐在里面玩手机。

　　卢宥颖脱了鞋走进去，问道：“等很久了吗？”

　　黄玲玲看她一眼，坐直了身体，说：“还好吧。”然后闭上了嘴，一言不发给二人面前的调料盘倒上酱油。

　　沉默了半晌，服务员推开门，安静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她察言观色着一一将菜品都上了，随即走开，于是沉默再次笼罩这狭小的空间。

　　卢宥颖率先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片北极贝，蘸了一点酱油就塞进嘴里，腥鲜咸甜四种味道在口腔扩散开来，卢宥颖却味如嚼蜡。

　　那边黄玲玲给自己塞进了一只手握就后没再动过筷子，见到卢宥颖放下筷子，她问：“都是按着你口味来的，怎么不吃了？”

　　“我妈今天做了菜叫我回去吃的。”卢宥颖说。

　　“噢，这样。”黄玲玲说。

　　二人面对面坐着，却说不出话。卢宥颖握着手机，烦躁地按着电源键，屏幕不断在她眼中一闪一灭。

　　“不吃了，走吧，我送你回家。”卢宥颖将手机送回荷包，站起身说道。黄玲玲也站起身，率先卢宥颖出去了。

　　地铁站内，卢宥颖和黄玲玲保持着25公分的距离站着，黄玲玲的手指仍然不停在手机屏幕上飞舞。

　　卢宥颖直视前方，她自然垂落在身边的手指抽了两下，她沉了沉气，清了下嗓子说：“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黄玲玲停下打字的手指，按了电源键将手机熄屏，她踌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我决定了，要艺考，我爸妈都同意了。”

　　卢宥颖淡淡回答：“嗯，还有呢。”

　　“卢宥颖，你一定要让我当面说吗？”黄玲玲问，语气有些急躁。

　　“你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由你自己说呢？”卢宥颖反问。

　　“这个恶人一定要我来当是吧，”黄玲玲抓住卢宥颖的手臂，“那你觉得我去集训你能等我多久？”

　　“我可以等很久，黄玲玲，”卢宥颖另一只空闲的手掰下黄玲玲的手，又说，“是你等不及了而已。”

　　黄玲玲握紧了拳头，怒火在她胸腔燃烧，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她作为演员的天赋在还没有集训前就已经体现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卢宥颖？”黄玲玲说。

　　“要玩拖着我等我先开口提分手的游戏吗？”卢宥颖说，“那我祝你集训愉快，□□和微信互删吧，说说和朋友圈相关的都删掉，还有微博也双向了，那些东西也全删了吧，如果你以后出名了，被扒出未成年谈恋爱还是跟女孩子，那可不太好。”

　　话音刚落，地铁呼啸着从最黑暗处驶来，卢宥颖看着黄玲玲咬着下唇苍白的脸，胸口还因为生气大幅度起伏着，卢宥颖笑了笑，指着地铁门道：“门开了，再见。”

　　黄玲玲不再维持自己的形象，白了卢宥颖一眼便上了地铁，五秒后地铁关了门，带着它的乘客再次呼啸着离开。卢宥颖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想到了小时候，爸爸带她去看海，当地有一个小小的历史馆，描述了深海居民——鲸，的一生。那天那个导游打着哈欠，说鲸在海底觉得很孤独的时候，会发出悲伤的低鸣。卢宥颖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就像那只孤独的鲸，地铁呼啸而过的声音是她自心底发出的悲鸣。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车厢内，卢宥颖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博：一年半的陪伴，一起读大学的承诺，因为你想要所以送你所有的昂贵礼物，都再见了。

　　微博刚发出没多久，苏然藏立马上微信敲卢宥颖，苏然藏问：“分手了？！”接着加了句：“分了更好，我觉得她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了，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没跟她前男友分干净吧？”没等卢宥颖回，苏然藏又加了句：“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卢宥颖笑了，回：“你一天叨叨叨什么呢，我妈做了黄焖牛筋，我回去拍给你看。”

　　苏然藏秒回：“装什么洒脱。分手了不想再找另一个？不如你考虑考虑我？”

　　卢宥颖回：“拜托，你这个钢铁直女不要那么喜欢散发母性吧。”

　　苏然藏又回：“？你竟然嫌弃我这个大美人，你真的赔了。”

　　从电梯出来，卢宥颖便听到一阵微弱的喧哗，卢宥颖心生疑虑，循声走过去，却是走到了自家门口，门房还虚掩着。

　　卢宥颖推开门，地上赫然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卢宥颖瞪大了眼睛，走近一看，才发现自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个保养得当的女士坐在卢宥颖家的沙发，但眼角层叠的细纹却将她身上岁月流逝的痕迹都显现出来，身前圆滚滚的大肚子更无法让人忽视她的存在，卢宥颖愣在当场，甚至忘记去看一旁歇斯底里的自己的母亲。

　　回过神来，那个怀孕的妇人正笑眯眯看着卢宥颖，说：“是小颖吗，来，到这坐。”

　　郑素芸立马吼道：“卢剑锋你赶紧带着你的老情人给我滚出去。”

　　那个妇人笑得更灿烂了：“这个房子有你出一分钱吗，你在这装什么女主人呢？”

　　卢宥颖冲着妇人说：“那也轮不到你。”

　　“你们母女倒是连心，”妇人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颖啊，本来我还提议到时候把你接过去当自己亲生女儿养的。”

　　郑素芸上前一步喊：“你不配！”

　　卢宥颖朝坐在另一边沙发的卢剑锋走去，抓着他的肩膀：“爸，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妇人见卢剑锋没有反应，就对着快要发疯的郑素芸说：“刚刚说到哪了，对了，十几年前我和剑锋离婚呢，是因为我生不出孩子，后来让你捡了个漏，剑锋之后一直都觉得对不起我，私底下给了我很多补偿，但是前两年，我去体检，医生告诉我……”

　　“够了，”卢剑锋站起身，“我们走吧。”说罢拉起妇人要出门。

　　妇人慢慢悠悠起了身，卢剑锋护着她出了门又折返回来，对郑素芸说道：“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郑素芸气到扭曲的面容回避了卢剑锋，她咬牙说：“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净身出户。”

　　“小芸，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卢剑锋斩钉截铁说。

　　“有什么不可能的？！”郑素芸吞下眼泪，一字一句坚决说道，“我十几年的青春我的学业我的工作我的时间我统统放弃，就是因为你这个人渣！到头来你跟我说不可能？”

　　没等卢剑锋开口，卢宥颖冷冷说：“爸，别让那个人久等了，你走吧。”

　　卢剑锋嘴巴张张合合，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轻轻合上门走了。

　　门刚被合上，卢宥颖就被郑素芸狠狠推到地上：“你为什么让他跟那个贱女人走！”

　　卢宥颖避开地上锋利的菜刀，小心翼翼撑起身子，面容因为疼痛拧到了一起，她揉了揉自己生疼的关节，将心中所想吐出来：“你疯了。”

　　郑素芸恶狠狠瞪一眼卢宥颖，她走到客厅中央，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那边就接通了。

　　“张律师吗，嗯，对是我，但现在我不是卢夫人了……”

　　后面郑素芸说了什么卢宥颖没有再听下去，她默默起身，走到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黄焖牛筋。

　　厨房一片狼藉，灶台甚至还开着火，卢宥颖走过去关了火，顺手揭开砂锅盖，里面的汤已经干了，锅底是黑糊糊一片，牛筋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萎缩成一小块半黑不黑的碳。

　　卢宥颖提起砂锅，扔到盥洗池里，陶瓷碎片迸发出来，弹到她的脚边。卢宥颖背靠着流理台，缓缓蹲下，将脸埋在双膝上。

　　这真是她自出生以来，最疲惫的一天。

　　惊醒过来时卢宥颖扒开眼罩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出头，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一阵做梦老是梦到之前的事并总是惊醒过来。卢宥颖起了床，打开微信，苏然藏在十分钟前发来了一条消息：忘记过去，才能更好的开始。

　　卢宥颖随手拍了一张落地窗外的初阳，发给苏然藏：今天决定去问驻唱小姐姐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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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并没有人看但第一次在晋江写文依然手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