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双城故事（下部）》姜南希

5、第五章

　　我终于离开了长安。

　　看着眼前飞速后退的水岸，和波光粼粼的河面，我有些眩晕，靠在舱中的榻上养神，这三天，我几乎没有睡眠，此刻只觉得疲惫不堪，阳光从上方的小窗户上透下来，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我渐渐的睁不开眼。

　　梦里我好像又回到了北京，躺在自家的床上，林伟成坐在床头看着我。

　　我奇怪的问他：“怎么是你？”

　　他说：“你病了。”在梦里，他还是那样英俊，看上去，却那样的陌生。

　　我说：“我不要在这里。”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着身体。

　　他忽然笑了，给我盖上被子，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

　　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我却没法回答自己。

　　崇仁坊、安邑坊、陆府、郑府、杭州、华州、柴绍、陆爽，一个个地名人名在我脑子里像蜂群涌动闪过，我无法为自己捕捉一个答案。

　　林伟成笑得更加畅快：“你哪里也不许去，我说了，你病了。”他向我俯下身来，用力的压着我的肩膀，“你哪里也不许去。”

　　我挣扎，哭叫，终于有人推动我，我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

　　睁眼便看到陆爽，让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吓了一跳。

　　忽然跟我四目相对，陆爽表情有些尴尬，低声问我：“你是魇住了吧？我听到你在哭。”

　　我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叹了口气，起身往舱外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船舱狭小，还要这样相对月余，这日子，怎么熬啊。

　　自过门后，我已经许久没过过这种吃饱混天黑的生活，才第一日，已经坐立不安，躺在那里，整日乱想，不由得沉渣泛起，心中五味俱陈。

　　这次离开长安，小武问我要不要去给柴绍送个信。我立刻说不要。跟他说了又有何用呢，只会让他干着急。这些日子以来，我与他并无书信往来。我记得以前看电视剧，做皇帝的，对地方武将都是十分不放心的，府内外都布满了眼线，我不能受人以柄，不然这次算是白嫁了。偶尔会有人替我们传口信，不过是对彼此报个平安，我们，早已被迫分开成为两个世界的人，我是在长安或者杭州，又有什么区别吗？

　　下人们都在另外的船上，只有小武跟小菊跟着我，小菊伺候完我洗漱，又去请陆爽。

　　陆爽一直舱里舱外的乱走，在舱里时也尽量跟我坐对角线避免交谈，此时该安歇了，我跟他都有些局促。

　　还是我先开了口：“船上湿冷，还是到榻上来睡吧。”

　　其实昨夜，我们已经同塌而卧，临行前夜，我跟陆爽有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长谈，两人说至临近天明，终于不敌睡意，不由自主的靠在一起朦胧睡去。只是起身以后，两人又生分起来，让我几乎怀疑昨夜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知道分开睡也不现实，只得解了衣服躺下，小心的跟我保持着距离。

　　夜阑人静，只听得水流潺潺，桨声荡漾，我只觉得有些晕眩，不得不紧紧闭了眼睛，那种不舒适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上下无着，只想抓住个什么依靠，又怕碰到陆爽，躺在那里，如卧针毡。

　　他大约也没睡着，只听得呼吸粗重。我悄悄睁开眼，看着他的后背。

　　他并不瘦弱，后背长得很结实，腰却是很细的，只是平时穿了松身的袍褂看不出来，大约是常打马球的缘故，倒不像个孱弱书生。

　　想起马球，又不由得回忆那段日子。那时阳光是那么的好，而我是那么的快活……

　　我闭上眼，只觉得心内像有一团火燃着，泪水静静地流到了耳边。

　　他动了动，却没有做声。

　　陆爽是个清洁的男子，这点让我多少有些安慰，他贴身穿的寝衣上熏了淡淡的香，我默默地辨着是松香还是香草的味道，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