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很美味》林一慕

10、欢愉是片刻的，但孤独是永恒的。

　　手机里唯一的一个游戏，是一个滑雪游戏，叫Alto\'s Adventure。画面看起来并不惊险，也不酷炫，反而充满宁静。一个戴帽子，系着红围巾的女孩，在起点和一群驯鹿出发了。她滑过彩旗，滑过屋顶，滑过大雪尘封的山，惊起停泊的鸟，追赶流星，路过闪电，迎着大雨，跨过悬崖，永不回头，一脸决绝的样子。
　　宋伊人趴在我旁边看我玩游戏，说，这游戏看着好孤独啊。
　　我说，对啊。像大部分时候的自己。

　　之前在豆瓣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生。刚认识她的时候是几年前，她在豆瓣画画。我们加了彼此的微信，但是很少说过话。后来我知道了关于她的事，她喜欢画画，那个时候一直在学画画。后来我才知道她身体不好，我问过几次，她都说没事。
　　她真的是我见过特别有天赋又努力的人，没怎么学过画画，但是一直喜欢画画，所以不停的画。
　　今天突然想起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于是我找到她（庆幸她这么久一直没改名，因为我没备注），问她最近的情况。她轻描淡写的说，脑炎住了几个月的院，因为压迫到颅内神经，下半身近乎没有知觉，做了好久的复建，现在自己已经能蹦哒了。
　　我说，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不说？
　　她说，没什么好说的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这是我的路，总感觉跟别人说太多是浪费别人的时间，每次我想开口，都觉得自己灰扑扑的。
　　我愣了一下，说，那你以后可以跟我说。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很少跟人说，我过得不开心。
　　烦躁的时候，找个小酒馆喝杯酒，趁着醉意洗个澡睡觉咻的一下穿越到明早，好像烦恼就能被忘却一半。
　　胃疼的时候，抱着马桶吐了又吐，回到被窝里，给文档里的文字换一行，继续写下一句对白。
　　不高兴的时候，我秉承着多喝热水这个真理，咕咚咕咚喝下几杯水，再把衣服洗个遍，再点一份甜品吃掉。
　　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我翻了翻他的朋友圈，看看他最近的生活，也翻了翻照片和日记，然后在心里跟这个人打了招呼，还是没有去跟他句话。
　　跟朋友吃完饭，逛完商场或者谈完工作回家的时候，把耳机塞进耳机那一刻，世界就是我一个人的。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过这样的日子了。

　　更糟糕的是，我甚至连我高兴也很少说。
　　写的网剧粗剪出了，导演发我看，我兴奋得在屋子里跳起来，因为每个镜头都和我想要的是一样的，我存着那个视频，没有发给朋友看。
　　看到了一个好笑的段子，我笑得喉咙都哑了，下次见到朋友的时候，我想开口讲给他，但是一想，好像觉得也没什么好讲的，于是我自己也把它忘记了。
　　我跟朋友说，为什么长大了这么无聊？
　　朋友说，不是因为你长大了，而是因为你周围的人和你一起长大了。以前有很多时间分享彼此的生活，一起玩玩具，可是现在，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没有人再关心别人过得怎么样，大多数时候包括你自己，也只关心自己。

　　你知道吗，这里下过一场大雪。
　　下雪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在这个屋子等雪停。壁炉里燃着大火，印着你的脸。我们一起唱过歌，一起吃过好吃的饭，也以为雪停了我们会一起走。
　　后来雪真的停了。
　　你说，再见啦，我要去西边找最高的山爬上去征服它了。
　　我说，好的。我要去找一个风和日丽的海滩晒晒太阳了。
　　你可以放弃爬那座山么？不行。那是我的目标。
　　你可以放弃沙漠吗？不行。那是我的梦想。
　　我们无法看到相同的风景，我们无法实现同样的目标，那么没有理由强迫对方跟你一起走的。我们会路过，但是大多数时候只有自己。你承担的痛别人无法替你承担，你感受到的欢笑也没有人和你一起感受到。你的路上只有你自己，也只能靠你自己。
　　如果我没有什么别的能为你做的，那我至少希望你在此去的路上，可以放宽心，吃得饱饱的，不必担心我，也不必害怕落后我。
　　但至少曾经那场大雪的冷我们一起经历过，至少壁火的温暖我也记得，至少我们一起唱过歌。
　　所以，就是这样。
　　也只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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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寒风吹彻》
希望你人生中的冬天能有另一个人陪你一起看雪，为你孤独的心带来温暖，感受到这也是一个寒冷却充满温柔的冬日。
爱的时候不辜负人，玩的时候不辜负风景；睡觉时不辜负床，一个人时不辜负自己。
——德卡先生的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