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仇北结》梦星亭

12、第十二章

　　在顾琛和凤清颜在逛街喝酒认大哥的时候，白鸥也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来到了赵棋昊的房门前。
　　守门的守卫虽然认识她，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将人拦下。一旁的暗卫很有眼色地进去通报。
　　白鸥听到清脆的戟声，眼神一下子恢复了清明。她掏出符纸警惕地朝四周看去，孰料她这一举动却让两个侍卫大惊失色。
　　“姑奶奶！姑奶奶饶命啊！”两个侍卫看到那张符纸吓得腿都软了，在凤家，谁人不知白鸥的符是最厉害的。
　　白鸥凭借极高的符道天赋进入凤家之后便开始大放异彩，谁也没料到一个刚刚八岁的女孩一开始便可以绘制出对于外界来说极为珍贵的三级符箓，在四年后连在大世家里都很少见的五机符箓都能够轻而易举的绘制出来，还创造了一些以前没有的符箓 ——尤其是某些符箓对于医治凤清承的毛病有奇效。
　　有传言，白鸥和大少爷有交情。
　　还有传言，白鸥和二少爷有关系。
　　由此可见，这就是两位少爷从不缺少高级符箓的原因。
　　众人都完美忽视了凤清诺与凤清承的月例里蕴含着的巨量的高等级的符箓。
　　两个守卫因为这次的任务有幸拿到了两张五级的符箓，正是窃喜之时，谁料这位姑奶奶又来这里来和他们切磋。
　　对，现在在守卫的眼中，白鸥就是来找人切磋的。
　　“姑奶奶！您的符道天赋这么高，您就别为难我们俩了！”
　　回过神的白鸥哭笑不得，符箓在手间一晃消失了踪影。
　　“我是来找人的。”
　　一个守卫恍然大悟，“您是找二少的吧！快请进！”
　　另一个守卫拿肩膀撞了一下说话的人，“什么话！明明是去找大少！”
　　两人就“白鸥是去找大少还是二少”这个问题开始吵起来，吵到脸红脖子粗时还挥起了拳头。
　　“你俩吵什么！”清俊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的眼帘里，两守卫一惊，暗骂自己疏忽大意，在主子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还被抓了个现行，此时他们已然忘却了八卦主人公之一眼睁睁看着俩人从吵架到打架的全过程。
　　凤清诺朝着白鸥招手，“先进屋等着。”白鸥也在心里懊悔自己一时冲动可能要结束期盼了许久的假期，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微笑。
　　身后的两个守卫互相以眼神交流:
　　“我就说白鸥和二少好上了，你还不信。”
　　“不一定，大少肯定有后手。”
　　白鸥顿了顿，微微朝后看了一眼，将两守卫之间的交流看的一清二楚。
　　她压低声音，“你俩以后再别闹了。”
　　凤清诺:“……说的我想和他闹一样。”
　　在凤清颜四岁时，两人确定了关系，结果因为某些不和谐的问题，两人吵了一架。
　　在两人吵架第一天，凤家刚好要开族会，在赵叔的恳求下凤清诺硬着头皮答应了给自家大哥传话一事。
　　凤清诺在碎刀居前徘徊良久，终是下定决心准备离开之时，遇到了正巧路过这里的白鸥。
　　凤清诺迎上去，“白鸥，你帮我研制一种符。”
　　白鸥合上了手里的符本，欣然答应，“要什么种类的？”
　　“……”凤清诺只是试一试能不能拦住这个随时随地画符的人，没想到她还真回答了，情急之下道，“那种让人的动作和思维一致的符。”
　　白鸥挑眉，“这种事不应该找炼药师吗？”
　　凤清诺打开折扇，装腔作势地摇了摇，“北黎哪来的炼药师，就算有，那都不入流，请了也白请。”
　　白鸥这才笑道，“你和你妹妹想到一起了，她要我过来给大少爷看看。”
　　顿了顿接着又道，“要不是颜颜，我还以为你耍我玩呐。”
　　“所以？”凤清诺脑中有个大胆的猜测。
　　白鸥实诚的点头，“对啊，你大哥在里面。”
　　凤清诺气的后槽牙痒痒:好你个凤清承，在这里看我的笑话！然后就转身离去。
　　凤清诺气呼呼地去了族会，白鸥则是抬头看了看天，“啊”了一声:“这个点的话，大少爷应该去了族会。”然后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瞬移符来到了会场。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上次事情的结果:白鸥因为抽错符纸结果瞬移到了顾家，而凤清诺则是和浑身散发着怨气的某人坐了三个时辰。
　　两人的窃窃私语，在守卫眼中更是证实了传言。
　　“你现在这等一会，我去接我哥。”
　　白鸥轻轻颔首，示意自己一个人呆着没问题，凤清诺这才放心地出去。
　　白鸥深吸一口气，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产生了丝丝怯意。
　　这大概就是近乡情窃吧。白鸥想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右手轻叩扶手，左手撑着下巴，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但颤抖的瞳仁暴露了她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赵棋昊提着水壶进来了，白鸥在接触到他影子的一瞬间就垂下了眼睑，看上去仿佛睡着了一样。
　　两人一个想等另一个先开口，而赵棋昊却以为白鸥再睡觉不敢打扰，气氛渐渐凝滞。
　　白鸥最先开口，嗓子因为紧张而干涩，沙哑着嗓子道:“你灵根是被人取了吗？”
　　赵棋昊的气息明显紊乱了两拍，又恢复正常。但是那转瞬即逝的异常也让白鸥确定凤清颜的话是对的。
　　但她依旧想要从赵棋昊的嘴里听到答案，想听到他亲口告诉自己“我的灵根是被白家人剖开丹田取去的”。
　　白鸥看着眼前苍老的面容，固执地追问，“这是不是真的？”
　　大门突然被人推开，白鸥一下子绷紧了心中的那根弦。
　　凤清承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连他这么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凤清诺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你俩有矛盾？” 凤清诺倚在身后人的身上，凤清承也顺势搂住他的肩膀。凤清诺舒适地眯了眯眼，暇以好整地盯着欲言又止的两个人。
　　“没什么。”
　　“没事。”
　　白鸥和赵棋昊同时摇头。
　　凤清诺眼底划过一丝怀疑的弧光，看着各怀心事的两人，微微摇头，“白鸥，我们先去转转，你好好照顾一下村长。”凤清诺看了看赵棋昊的脸色，接着道，“他的灵根被人取了。你懂我意思吧？”
　　赵棋昊无奈地打断凤清诺，“二少，我又不是残废，我的手和脚还完好无损。”
　　凤清诺站直了身子，一脸严肃，“没了灵根还不叫残废，那怎么才是残废？”
　　赵棋昊语塞。
　　凤清诺见他同意了，这才拉着凤清承去村子里考察。
　　“对不起！”待到凤家兄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白鸥转头朝着赵棋昊道歉。
　　赵棋昊摇摇头，“又不是你干的你道什么歉。”
　　白鸥只是对他被取去灵根而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感到抱歉，听他这么一解释，反而纠结了。
　　赵棋昊坐下来，拿出腰间的烟枪，点上火，深吸一口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如若不是琪婉，我怕是不会去白家找着罪受。”
　　说完才想起白鸥也姓白，歉意地看了她一眼。
　　白鸥看出了他的意思，“我是凤家人。”
　　赵棋昊才接着道，“琪婉是我小妹……”
　　“你小妹不是赵琪……”
　　“白景鸥是白家人。”赵棋昊看着白鸥一脸的迷惑，继而解释道，“白景鸥是白家嫡女，因为白家内部的党派之争被寄养在白家的庄子里，然后因为一场事故，被我领养了。”
　　赵棋昊无所谓的笑笑，“虽然她是被我和小妹带大的，但她就是白家人，琪婉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说到这赵棋昊的声音里带上了丝丝令人心惊的恨意，让白鸥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她是说“节哀顺变”呢，还是为自己开脱说“和白景鸥没有关系”呢？白鸥悲哀地想着。
　　坚持了二十年的信念在一瞬间被打破，白鸥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不顾赵棋昊的挽留，来到了村子的后山上。
　　有了瞬移符，一切都很方便。白鸥来到了后山悬崖旁，看着悬崖下几十米处的云雾缭绕，平静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到了太阳落山时，夕阳将白鸥的侧脸染成霞色，一丝黑气爬上白鸥的肩头，幻化出一只手的模样。
　　白鸥转头望去，看见黑衣女子精致的面庞，又淡漠地转头回来。
　　她早该发现的，她和阿姐的容貌一点也不相似，阿姐的五官很精致，而自己的五官则是实打实的惊艳——就是那种只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艳丽。
　　想到这，白鸥的嘴角浮上一层自嘲，“颜颜回来了么？”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
　　白鸥抬眼望去，“嗯？”难不成颜颜将自己身份告诉她了？
　　涟坐在她身边，让她靠着自己，“ 也许过去的一切没法选择，但我们必须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未来的选择。告诉自己你想要什么，别被那些世俗虚礼所掌控。”
　　“虽然你被白家带回去抚养了一段时间，但你现在是凤家人。”
　　“该对白家下手时，一定要狠。”
　　白鸥长出一口气，看来她是调查了这具身体的过去。她摇摇头，“这很复杂，你不了解的。”
　　“面对复杂，用简单的方法解决，这就是生活。”涟跳起来，朝着白鸥伸手，“天色不早了。”
　　“受教了。”
　　白鸥在寒星高挂时终于回到了村子里。
　　有人问起她为何这么晚回来时她也只是用一句“我难得有兴趣走走”搪塞过去，留下一路的守卫暗自咬牙。
　　谁平时走路都嫌麻烦用价值连城的五级瞬移符代步啊？！
　　白鸥这时候已经按着守卫队队长给的指示来到了村长屋前。
　　“就是这里？”白鸥只是习惯性地问一下，对于她来说有没有回答都无所谓，于是她推门就进。
　　守卫队队长:“……”
　　随即他放宽心，反正这里是自家地盘，谁会在自家地盘上出问题，那可就是傻了。
　　然而白鸥就是在自家地盘上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有人来催债。
　　白鸥打开门，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逼的她往后退了退。
　　屋子中央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晃动，不用猜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白鸥扶额，转身想要趁屋中人不注意时跑掉，谁料那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鸽子，好久不见～”孤鸿招牌式的轻佻让白鸥忍住了往他身上贴符的冲动。
　　这货不仅粘人，而且还很会制造八卦。
　　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让凤府附近卖布的大妈在从没见过自己的状态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传出“凤府白鸥很厉害”的话的。
　　尤其是第二天还兴高采烈地潜入自己的院子炫耀这件事:“我都让人夸你了你真的不再多给点好处吗？”
　　作死的下场就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白鸥冷眼看着在院子里气的跳脚的孤鸿，任由他闹腾。
　　“白鸽，我真的是找你做生意的！”
　　“林伊嘉喊你咕咕，你要再不吭声我就喊了啊！”
　　“咕咕！咕咕！”
　　最后都把凤清颜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引了出来。
　　“白鸥，人家这么有恒心，就把练习用的符本给他吧？”
　　白鸥咬牙切齿道:“符本全都给他了，我最近只想把每月的定例交了就休息，谁知道这货一直过来瞎叫嚷。”
　　凤清颜:“……”
　　白鸥脸色铁青:“每天都要来闹一闹，每天都能踩到机关，第一天是云水符，第二天是凝火符，第三天是地裂符，第四天是咏金符，就这样还能天天过来闹，我都想给他来和霜爆符！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白鸥因为自己独特的天赋，被特许可以自己修整自己的院子。于是白鸥将自己的屋子改为了上下双层，一楼是画符修习的地方，二楼则是卧室以及凤清颜躲避凤清诺搜查的好地方。
　　“白鸽～”作死的孤鸿忽然出现在二楼的窗口，黑色的斗篷上沾满了灰尘，看样子院子里的机关又再一次被他踩完了。
　　白鸥黑着脸，在孤鸿充满希望的眼神下从窗棂上取下一枚符纸，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贴到了孤鸿的斗篷上。
　　孤鸿:“？……！”
　　然后那天只要是在凤家的门生，都可以看到一道绚烂的烟花从内院飞了出来。
　　当天晚上凤清诺就找来了，“白鸥，你对我们北黎的有功之臣攻击的这件事……”
　　白鸥随着他的停顿绷紧了脑中的那根弦，“干的漂亮啊！”
　　白鸥:“？？？”
　　谈话见，院门忽然被打开，凤清诺疑惑地朝着屋外道:“颜颜？”回答他的是一阵杂音。
　　“颜颜……唔！孤鸿你这个……啊啊啊啊啊！”屋外的惨叫让白鸥急忙站起身朝着屋外看去，一团黑影猛的扑了进来。
　　孤鸿理了理身上破破烂烂的斗篷，从从容容地爬起来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啊。”
　　白鸥:“不，不用了谢谢。”
　　“我给你讲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鸥:“谢谢我不想听。”
　　“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不是头不行？”白鸥拍了拍桌子，嘴角却抑制地不住向上翘了起来。
　　“我没想到你还在院子里装了雷火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
　　孤鸿笑的更厉害了:“我把你院子里的机关全用给诺诺啦！”
　　白鸥嘴角笑容一僵，在屋子的角角落落里拿出一张张卷了边的符箓，一股脑塞给了孤鸿，脸上满满的“祝你好运”。
　　“要灵石吗？”孤鸿浑然不觉自己的危机将要来临，还乐呵呵地纠结着那几块灵石，“这个都这么旧了，就送给我吧？”
　　“当然是送给你的。”白鸥面带同情地看着孤鸿背后出现的凤清承，“祝你好运。”
　　话音刚落，凤清承干脆利落地将傻笑的孤鸿套麻袋带走。
　　凤清颜从桌子下的暗道爬出来，把一张破破烂烂的图纸交给白鸥，“小爷出手，肯定到手！”
　　又道:“这商人真是厉害，四天就把我设的的布防摸的一清二楚。”
　　猛的，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冲进了鼻腔，“在想什么？”
　　“货我交完了。”白鸥想起这人小强一般的特性，先发制人，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我知道啊，不是你说要我过来！陪你打猎的嘛？”顾鸿献宝似地拿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野狐皮！用来当媒介最好不过了！”
　　白鸥知道他说的媒介是什么，而且她也很喜欢这张狐皮，但她不得不澄清一件事，“我没邀请你啊。”
　　“那这个是……”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凝重。
　　“好了——我给你讲个笑话——”顾鸿打破了沉默。
　　“闭嘴谢谢我不想听！”
　　“诶诶诶你不听就不听嘛，别走啊！”顾鸿又拿出两颗灵珠，朝着那不断在村庄中瞬移的身影奔去。
　　“我我我不讲笑话了！”半柱香后，顾鸿像条死狗一样摊在地上，看着头顶上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自己也被这笑容感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没用全力，帮我找到颜颜，我就把这个送给你，明白？”白鸥将十来张霜爆符在顾鸿面前晃了晃。
　　“明白！我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