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哥哥呀》沐yme

8、8.第八章

　　之后的几天里，两人默契地再没对对方说一句话，再加上舅舅舅妈外出办事，家里的气氛沉闷的吓人。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决定，分时间出门，再分时间回来，避免两人独处的尴尬。李洵每天早早地起来，去学校自习，再打球打到下午回家。严维明故意错开了点，中午才恍恍惚惚爬起来，然后开始在城市乱逛，最后在酒吧或者网吧泡一个晚上，凌晨十分，才慢慢悠悠折回小区。有的时候，他还可以在酒吧唱几首歌，跳几支舞，赚点外快回来。

　　同一屋檐下的两人，仿佛生活在不同的错开的时空，渐渐如陌生人一般没了交集。

　　很快便到了七月初，冷战已持续了四天之久。这天，天气格外炎热，蝉声阵阵，烈日当空。打球归来的李洵拖着疲劳怠倦的身躯直接栽到了柔软的床上。他朝窗外看，马路对面昏暗的站台上看不到一个等车的人，他打不起精神，心情跟这个站台一样阴郁无趣。

　　他没想到严维明可以撑到现在，但李洵又觉得理所当然。就算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以他常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也足以支撑他的生活，更何况，他还有一个财大气粗的女友。

　　那个女孩……用的烟是ESSE，那是韩国进口的，李洵曾在网页上看到过，网页名字现在他还记得，“世界十大女烟排名。”

　　李洵感到自己有点自讨没趣，同时有有一些不甘和懊恼，特别是严维明为她瞪自己的画面，无数次重播，让他感到分外不爽……

　　在胡思乱想中，疲惫的大脑逐渐停止了运转，李洵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无比真实而又清晰的梦。

　　梦里，他一身出门远行的打扮，规规矩矩地坐在一列老式列车座位上。窗外，是阴沉的黄昏，乌云聚集在城市上空，随时酝酿着，准备来一场盛大的洗礼。古老的汽笛声毫无征兆地拉响起，是预备铃。车内的电灯忽地亮了起来，但是因为电路老旧的原因，灯光忽明忽暗，打在空无一人的车厢中，发出“吱呀吱呀”的磨损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只是机械地看着远方，等待着开车的笛声拉响。

　　他仿佛等了一个世纪，然后，发车的笛声终于响起，列车猛地晃动了一下，缓缓开动。周遭的景物依依不舍地以越来越快地速度向后退去，再汇聚成一个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列车穿过一望无际的田野，暮色苍茫，车窗外一晃而过的山脊的枯草都清晰可辨，直击到窗前。李洵目不转睛地顺着座座山脊往前看，他意识马上就要进第一个隧道了。

　　这时，眼光失神的他忽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起，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挪到窗边，努力想要打开笨重的车窗。车窗已经被锈布满，顽强地不肯让步。他急切地去推、去拉、甚至是猛烈地拍打，车窗仍是纹丝不动，然后在某一刻，好像是计算好似的，车窗“哗”地一声开了。

　　火车凄厉的鸣笛声响起，马上就要冲进隧道了。他急不可耐地把头伸了出去，眼睛在拼命寻找什么，但是具体究竟是什么，他也无法回答。

　　广袤无垠的田野上，长满枯草的荒凉山岭间，一个黑点缓缓向列车的方向移动。近了，黑点幻化成人影，跌跌撞撞向他跑来。是个男孩，在荒凉的栏杆前，被阴沉的天空压的小小的，衣服颜色跟荒芜的环境融为一体，男孩仰着头追逐着正在驶过的火车，手高举起来，使劲冲李洵摆动，他扯着喉咙拼命尖声喊叫，但李洵根本听不清他喊的是什么。

　　他终于赶上了列车，扒拉着窗户，手臂拼命地往前伸，一双浅色眼睛急切地望着李洵，好像要哭出来一样。他的脸近在咫尺，泥土、枯草、水的气息凉飕飕扑了过来，李洵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他握住了男孩的手腕，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随着列车刺耳的鸣笛，车厢进了隧道。那扇窗忽地落了下来，瞬间将他们分开，一股浓黑的煤烟涌进车厢，电灯开始如落叶般簌簌晃动，李洵被喷了一脸的浓烟，咳嗽地喘不上气来，他努力睁开眼睛，一任划破黑暗刮来的风吹拂，去寻找自己松开的那双手。他看见车窗外，朦胧的黑雾里，男孩的形影浮现在煤烟和灯光中，留下一双隐着悲凉的含笑的眼睛。

　　一瞬间李洵头痛欲裂，车厢仿佛开进了黑洞一般，被逐渐侵蚀，一寸一寸开始支离破碎起来。车厢开始剧烈地晃动，他惊慌失措的起身，头顶的车灯猛地掉了下来，砸在了他的头上。

　　……
　　李洵从噩梦中猛然惊醒，他粗声喘息着，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滚落下来。

　　现在是晚上七点十五分。

　　枕边已是濡湿一片。电灯砸下的触感还停留在头上。李洵大脑一片混乱，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男孩的浅色双眸，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重重打在他心里。

　　那是严维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