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清明》抱紧我狗

7、第七章

　　稍后，秦乐借着月色，看到林厌章比划道：“我本是地痞，你却与我交好，这是不是有辱你的声名？”

　　秦乐摇头，坚决道：“不是。”

　　“那你既不嫌弃我出生微贱，作恶多端，我又怎会怕那些闲言碎语？”林厌章握住秦乐的手，覆上自己的面颊，已是湿润一片。

　　两人一时没了声，许久，才听秦乐答道：“我怕。”这声音低沉，如同叹息。他胸口发闷，眼中亦是泪水堆积，一眨眼便有颗颗泪珠儿滚落了下来。

　　“我既是夫子，怎能做出此番行径？”

　　“我不说，你不说，何人得知？”林厌章再也忍不住地将他拥入怀中，稍后又松开些许，继续比划道，“若你怕，我便在人前不与你交好，只暗地里与你见面。”

　　“莫要如此！”秦乐推开林厌章，翻身坐起，举头看向那高悬的明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应阻断你成家立业的道路。”

　　林厌章如狗皮膏药般黏上，站到他身前：“我不想成家，更无从立业。我不过是个地痞，人人弃之、厌之，唯有你，疼之、爱之、惜之。秦乐，你与我，是天地，亦是命！”林厌章侧身坐在床上，倾身向前拥住秦乐。

　　秦乐不动，林厌章亦不动，如此无言到天明。

　　.

　　秦乐终究气虚血弱，此番下来，竟是卧床不起。林厌章退了亲事，衣不解带，没日没夜地候在秦乐床前。

　　秦乐非草木，不得不动情，只叹道：“我育人十载，却毁了你一世。”

　　林厌章握着他的手但笑不语。两人对视间，有些话便明了，无需多言。

　　.

　　又过了几日，仆人传话道张问求见。恰巧林厌章带着麟儿出了门，秦乐感激张问前些时日的作为，当即下床梳洗一番，前去迎见。

　　他到时，张问已然坐于厅中，含笑看着自己。

　　“秦乐兄，几日不见，惦念不已。”

　　“有劳张问兄惦记。”

　　两人客套一番，相携落座。

　　“此番前来，所为一事。”张问看着秦乐，笑道，“你与那林厌章已成好事？”

　　秦乐大惊，慌忙道：“张问兄何出此言？”他不善说谎，此时已是面颊绯红。

　　观及此，张问心中依然明了。

　　“秦乐兄必然知晓那林厌章前几日退了花轿，辞了迎亲礼队，还打发人送那女子回了家。众人只道他心志不定，不愿成亲，还害人女子。我却明白，他这是心有所系。”张问的手动了动，从袖子摸出块玉佩。

　　“我张问虽是一介商旅，人微言轻，但四海之内，皆有我张氏的店面。若秦乐兄哪日在这城县无处落脚，可拿着这玉佩来寻我，我定会顶囊相助。”他说完，便摆了摆手，止住了秦乐接下来的言语，径自站起身道，“秦乐兄，后会有期！”

　　.

　　如来时急切，去时亦是匆忙。张问迈出客堂时恰好遇上林厌章牵着麟儿归来，两人对视一眼，前者含笑道：“林兄多福，张某羡慕。”说罢，便直直出了门，上了轿。

　　林厌章不禁皱眉问秦乐：“此人为何到此？”

　　刚才那一番言语已让秦乐明了，只是现下何须说这些旧事。他当即摇了摇头，道：“无甚，不过是来念叨你只打发人送那女子归家，不成体统罢了！”

　　林厌章急眼了，凑到秦乐跟前解释道：“我还给了钱的。”

　　“庸俗。”

　　“我还让人传了我不好的话。”

　　“愚蠢。”秦乐笑他，“这城中可有人说过你的好话？”

　　林厌章一时没了声，只眼巴巴地看着秦乐，末了便蹲在地上，学那土狗般把人抱住。麟儿见此，大感有趣，猛扑上来同抱住秦乐。

　　“爹，你这是要跟林叔叔成亲了？”

　　“莫要胡言乱语。”秦乐羞窘，拂袖而去，剩一大一小立于堂中，相视一眼，窃窃嬉笑。

　　.

　　又是一年清明到，秦乐自私塾出来，已近傍晚。途经菜市口时，路上行人纷纷点头致礼道：“秦夫子好。”

　　忽地，巷子里蹿出一个人来。路人纷纷大惊失色，后退三丈。秦乐定睛一看，不禁憋笑。来人正是林厌章。只见他一手提着鸡，一手拿着些山参，头发蓬乱。

　　“你这是作何？”秦乐出声询问。

　　林厌章也不作答，扭头便走，走得还挺快。不大一会儿，一名老妇自巷中缓缓走出，手中握着钱币问秦乐道：“夫子可见到了林厌章？”

　　“见过，刚走片刻。”

　　那老妇顿时愁了脸，急急地道：“哎哟喂，他刚才只顾着捉鸡，没拿找的钱就走了。夫子，你且替老生把钱还给他，免得他日后来寻，又闹得我院子里鸡飞狗跳。”

　　秦乐笑着应下，接过钱行至家中。

　　刚步入厅堂，便听见了后院鸡鸣。他快走几步，只见厨房那儿林厌章正提刀缓行，麟儿拿着棍棒小心踏步，这分明是想两面夹鸡。

　　管家见秦乐到了，哭丧着脸指着某处道：“老爷，这晚饭……”

　　秦乐顺着他指的看去。好家伙！杯盘狼藉不说，饭菜撒了一地，他不禁抬手扶额，暗道自己果真是引狼入室。只是容不得他哀叹，就听见麟儿大喊一声：“爹爹，鸡！”

　　说时迟，那时快。秦夫子瞎猫遇上了死耗子，徒手捉了鸡，只是林厌章还好，麟儿手上不牢，一棒子打在了秦乐屁股上。秦乐皱眉，林厌章瞪眼，麟儿手上一松，啪嗒一声，棍子落地时，转身便跑。

　　“林厌章！”秦乐捉不住小的，还治不了大的？当即一手提着鸡交给管家，一手拎着林厌章衣领进了卧房。

　　好嘛，这下管家总算松了口气，还好没把鸡给林厌章做来吃，要不……一家子都得饿肚子。

　　要问为什么？
　　呵，瞧见墙角边那一滩碎片残渣，连狗都不理的东西没？
　　全是林厌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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