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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平城最大的客栈要属这“天外居”了,名字取的狂,也有狂的资本,别的不说,只因它是金华白家的产业这一条,便足够了。
      白玉堂和展昭进去时正是傍晚时分最忙碌的时候,几个跑堂小二楼上楼下飞奔,忙得不可开交,两人跨进门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招呼。
      “敢情不把爷当回事。”白玉堂不满地走到柜台前,对着正埋头认真算帐的掌柜大吼一声,“人呢?!”
      可怜这掌柜冷不丁被一声吼得眼冒金星,差点没被震到柜台下面去,还没看清来人就赶紧职业化地点头:“有,有……在……”
      站稳了身形才发现是两位少年,一白一蓝,眉清目秀的,头发衣物虽有些凌乱,但看这打扮像是哪家出游的少爷。扶正帽子,轻咳一声问:“不知小爷有什么吩咐?”
      “给我两间上房。”白玉堂边说边貌似不经意地取下腰间玉佩在掌柜眼前晃了晃。
      掌柜一看之下微怔了怔,赶紧接下,揉揉眼睛又细细看了一番,马上从柜台后迎了出来,双手将玉捧还:“哎呀,原来是二少爷,您…您下山了?”如此这般一番客套后,赶忙叫人先迎了展昭进去,自己又与白玉堂一通寒喧,白玉堂不耐他的絮叨,摆摆手打断他没完没了的罗嗦,又细细吩咐了他一些事,等掌柜点头一一记下这才也去了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也不太准确,这是一个雅致的小院,由一条长廊与前的酒楼独立开来,白家有人下来时都住在这名唤“清岚园”的小院中。
      正值五月,院墙上的紫藤正深深浅浅,热热闹闹,院中一亭,隐在花木竹林之后,松桧萌郁,秀若天成,因“天外居”处在闹市,所以后院中并无天然水景点缀,透着几分枯山水味道。
      展昭由人领着进了其中的一间厢房,帮展昭放下东西后便退了出去。
      刚刚淋了雨,虽然衣服干了还是很不舒服,展昭正思量着要不要换身衣服就听到有人敲门。
      “请进。”
      来人是个伶俐的侍女模样的姑娘,看上去也就比展昭他们大上两岁左右,她的身后还跟了一群人,抬着浴桶热水,托着毛巾等物,一进门便忙碌到屏风后面去了。
      那姑娘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后对展昭福了福道:“奴婢名唤漪竹,是‘清岚园’的主事丫环,我家二少爷吩咐让猫公子喝了姜汤后沐浴。”
      猫公子?!
      这家伙……展昭狠狠腹诽了白玉堂一番终是无语,想了想,还是乖乖喝了姜汤。
      来人准备好了一应之后便都退了出去,展昭见浴桶里热气蒸腾,氲氤袅袅,恨不得立马跳下水去,望了望一边的漪竹,她只是让人撤走的托盘,自己却一直立在房中。
      “漪竹姑娘……”
      “是,奴婢在。”漪竹笑吟吟地迎上一步,本来她只是无心的一步,却见展昭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当下觉得这少年真是可爱至极,心生了几分戏弄之心,“二少爷让奴婢伺候猫公子沐浴。”边说边又上前两步,要去解展昭的腰带。
      展昭哪里肯让她碰,可是又不好对女孩子动手,只能眼睁睁被漪竹逼至墙角,涨红了脸,死死地捂住腰带:“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哎呀,猫公子,奴婢只是个下人,要听主子吩咐。”漪竹眼光闪闪,还微微撅了撅嘴,脸上是这副神情,手下却不停,“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这……我……”展昭一松神就让漪竹把腰带扯了下来,这下连耳根子都红了,“不…漪竹姑娘……”
      所以,当白玉堂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那墙角里煮熟般的猫,瞪大猫眼儿,让房中的水气一晕,水盈盈的,像被恶霸非礼的少女样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口。
      一愣之后就疯笑起来,漪竹见自家主子来了也不敢再“放肆”,放过了展昭,向白玉堂一礼:“二少爷。”
      “行…行了,你下去吧……”白玉堂笑得差点儿咽气,等漪竹出去后他还趴在桌边抽着肩膀笑得没了声。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展昭狠狠一眼白过去,只可惜刚刚一番“激战”他到现在还面红耳赤的,这记眼刀分量不足,砍得白玉堂毫无痛痒。
      “猫儿啊猫儿,在姑娘面前还会脸红啊。”这猫够纯情的啊,白玉堂挑眉,“要不爷委屈下,我伺候你入浴得了。”说完作势要帮展昭脱衣却又是一阵疯笑。
      展昭鼓起腮帮子,将外衣脱下来团了团用力砸向白玉堂,兜了他满头。白玉堂笑得手脚无力,等他揭掉衣服时展昭已经下水了。
      这洗澡水微烫,泡着正好,展昭舒服地眯起了眼,十足十被喂饱了晒太阳的猫。
      白玉堂不禁摇头道:“叫你‘猫’还真一点也没错。”
      展昭眼见白玉堂还在,没好气道:“白兄不洗么?回头感了风寒可不怨我。”
      白玉堂一扬下巴:“好啊。”便见他抽了腰带,嘿嘿笑着走近浴桶,“猫兄如此热情,爷我却之不恭了。”一副要同沐共浴的样子。
      眼见展昭刚平复下去的红晕又浮了起来,那猫眼儿一瞪似是恼了,越发有趣起来。
      猫啊猫,爷好容易逮了你个弱点,今天还就要倒倒你毛!
      眼见白玉堂套纱外衣三下两下全去了,连着头带也一并儿扯了,展昭气得牙痒,洗个澡都不得安宁,真是的!
      当下手掌一翻,一道水柱毫不留情地直扑白玉堂,白玉堂灵巧一个旋身闪开,展昭不等他停下又接连击起几道水花,白玉堂嘻笑着一一闪开,这并不很大的房间一下子湿漉漉的。
      “哎——哎!我说猫,你再泼这水就没了,看你怎么洗。”
      展昭低头看那少了三分之一的洗澡水,委屈顿生,摸起浴桶边一只乌靴就朝白玉堂砸去。
      白玉堂极敏捷地闪身出门,飞快关上,乌靴重重地撞在了门上,听着“咚”一声大响,白玉堂全身都舒畅了,哈哈,这次什么仇都报了!
      守在白玉堂房门外的漪竹见白玉堂就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就晃了出来,也全然不在意,还满脸得意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二少爷,热水备好了,您可以入浴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白玉堂推门而入,顿了一下又退出一步回头道,“等等,叫人给那猫再添些热水去。”
      “是!”漪竹领命而退,有这两位小爷在,“清岚园”这两天可有热闹看了。

      晚饭是在“天外居”二楼临窗的一处雅间里用的,天已黑,酒楼里却灯火通明,依然热闹,只是没有了白天那种嘈杂感,窗边凉风习习,刚沐浴完吹着倒正好。
      白玉堂换的仍是一身白衣,只是外面加了件薄氅,袖口前襟一例是孔雀蓝苏绣,披散着的未干的发在尾端用青绳随意地挽了两下。
      这少爷倒是嗜白成性了。展昭暗想着,两人就着桌子坐了下来,漪竹在一旁随侍。
      展昭见桌上还有两坛酒,随口问道:“白兄还饮酒?”
      “那是。”白玉堂掩不住一脸得意之色,“小爷自打三岁时不慎跌入我干娘的酒缸里却没淹没呛的之后,这每年只要得假下山,总会去江宁待上些时日。”
      说话间漪竹已为两人斟满了酒杯,白玉堂似乎在回味似地闻了闻手中的酒道:“猫儿试试,这酒啊,小爷首推女儿红。”
      其实展昭不擅饮酒,或者说,比起女儿红的淳洌还是更清浅些的竹叶青更适合他,只是少年心性争强,白玉堂都那样说了,自然容不得他把人看扁了去,只是半坛酒下肚已透了三分醉意,倒是喝了大半的白玉堂纹丝不动,还直唤漪竹添酒。
      不行,这样下去非醉了不可。展昭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指着白玉堂身后的墙岔开话题道:“白兄,那是什么?”
      白玉堂回头,展昭趁机调换了两人的酒坛,对一旁看着的漪竹拼命使眼色,动作之快像是要将他生平武学发挥到极致了。
      漪竹眼见这“猫公子”不胜酒力,想到刚才自己还那样戏弄过他,心生几分歉意,走到展昭所指的那面墙道:“公子,这是各处文人墨客到此题诗留赠的‘留名墙’。”
      “哦?这不是‘黄鹤楼’的把戏么,怎么我们‘天外居’也有?”白玉堂被她说得兴起,拉了展昭一同去看。
      “‘西月随影去,美人入梦来’,哈哈哈,这些文人倒风月得紧……还有这个‘愁愁愁,但使千醉解不得’,啧,真酸!”白玉堂一一看来,有些颇有文采,也有些歪诗打油,总之都是些个或送别或求仕或相思的酸诗。
      展昭对这些完全没兴趣,不过既然能躲掉拼酒,他就装模作样地也挑了几句念念:“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落款包希仁。
      这是骆宾王《在狱咏蝉》的下四句,白玉堂听展昭念诗凑过去一看,不屑道:“要借别人的诗来咏自己的情,这叫包希仁的活该他仕途不顺。”
      展昭微微摇头:“庙堂之事远比江湖来得复杂,这人有如此心思,他日为官说不定就是造福一方黎民的清官。”
      白玉堂不置可否,一拍他肩道:“管这些做什么,我们继续喝酒。”
      一听又喝,展昭就觉得拍在他肩上的爪子有千斤重似的,忍不住缩了缩,含糊道:“那什么……哦,对了,白兄,我们也在此留个名如何?”
      “好啊!”白玉堂本来就看着颇有趣,听展昭这么一提议忙唤漪竹准备笔墨。
      漪竹很快便取来了东西,刚放下,还未碰到砚台,就听见楼下一阵吵闹,夹杂着某人一声大吼:“老子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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