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葛》真知灼见否

7、六

　　除了那张依旧青涩稚嫩的脸庞，穿上军装的贺慺，无论是挺拔的身姿，还是通身的气质都俨然是一个成熟男人。
　　他抬头望向高高的城墙，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宋赫的身影，十五那晚他说不会来送行，果然就没来。
　　低头苦涩一笑，挥别了杨彧、宋清绵、萧羽矜，贺慺跨身上马，跟随军队离开。
　　出了这凯旋门，他就是个真正的军人，铁血的汉子，余生都将交给战场。

　　看着那一人一马融入到军队里，再目送着军队出了凯旋门，宋赫长吐出一口气。嘴角微微勾起，似笑，但是眼里却全没有笑意。
　　他终于穿上了那一身铠甲，终于要上战场去实现他的将军梦！这一刻，他等了很久吧！
　　宋赫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贺慺对他的梦想有多认真，是在他们十一岁那年！
　　虽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但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总是很容易解决。尽管平时两人见面都是在斗嘴打闹，但是七岁到十一岁，是四年的时光，这漫长的四年足够让他们彼此熟悉，融入彼此的生活里，不改的不过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所以，尽管贺慺总会说难听的话激怒宋赫，可是宋赫还是会忍不住去找他玩儿。
　　宋赫永远记得，十一岁那年的夏天，也是在清寒宫里，自己的所闻所见。
　　十一岁的宋赫，比同龄人都要胖上一些，尤其是站在精瘦的贺慺身边时，就更胖的明显。所以那时候宋赫最专注的就是如何减肥。
　　他呆在自己的苏桃院里，不出去见人也不见来人，并且听从宫人的意见，每天减少饭量，多吃蔬果少吃肉，早睡早起爱运动，更是每天喝满满八大杯水。
　　半个月下来，他果然清瘦了不少，皮肤也更加光滑细腻有弹性。
　　于是他极其得意的昂首挺胸，一路赶到秋棠院，准备在贺慺面前嘚瑟一番。
　　谁知道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又一声，木棍打在人身上所发出的闷响。
　　然后就是贺矗带着愠怒的声音，“这么简单的一套枪法你都学不会，平日里还自诩聪明，净做些无聊之事，就你这样，怎么配拿我贺家的穿云枪！”
　　宋赫知道自家舅舅打骂的肯定是贺慺，本着看好戏然后用来奚落他的想法，宋赫悄悄地爬上院墙外的那棵海棠树。
　　他看见贺慺面朝着大太阳，跪在院子正中间，一张十分苍白的脸上汗如雨下。贺矗则拿了一根三指粗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贺慺的背部。光是看着，宋赫都觉得疼。
　　“够了，你不要再打他了，他才十一岁，你用得着这样下狠手吗？这可是你亲儿子！”杨文月从廊下大跨步走到贺矗身边，一双手抓住贺矗手里的棍子，眼泪汪汪的哭诉。
　　“娘，你不用管我，是儿子学艺不精，确实该打！怪不得爹。”说完这些话，贺慺脸上的表情几近扭曲。宋赫知道，一定是因为太痛。他这个舅舅下手向来不知道轻重。
　　“我对他下狠手？文月，战场上的敌人可比我要更心狠无情，我手里的不过是木棍，可敌人手里拿着的是锋利的刀剑！我现在不对他狠，叫他长些记性，以后他迟早要死在战场上，我贺家的穿云枪，以及武将世家的名声也会断送在他手里。”
　　“我才不管你的什么破战场，什么破枪破名声，我只要我儿子过的开心快乐，大不了慺儿就不上战场，只做个文官。”
　　“娘，儿子是自愿上战场，自愿做武将的，您就别跟爹吵了。”
　　“慺儿，你何必学你爹，他……”
　　“宋赫那臭小子，才走三步就气喘吁吁的样子，哪里能守得住这诺大的江山。三族里，其他两家都是从文，只有我们贺家世代习武，所以，我不替他守着，还有谁来替他？！”
　　“慺儿……”
　　“爹对我严厉些并没有错，娘回去吧，不用担心儿子，儿子可是要，要成为，大将军的人，怎么会……”剩下的话还没说完，贺慺脑袋往下一垂，一头栽倒在地上。
　　贺矗急忙抱起他进了屋里，杨文月也哭哭啼啼地跟了进去。
　　宋赫不清楚自己在树上呆了多久，直到蹲得腿脚发麻，太阳暴晒的汗流浃背，才回转过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贺慺一心想当大将军，却不过是因为这样的缘由。回想起他苍白着脸，却忍痛笑着说出那话时，宋赫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一时心中五味杂粮，道不清说不明。

　　“就知道你在这里！”
　　“二哥！”
　　“既然来了，为何不下去！”
　　“又不是生离死别，有什么好送的，而且我懒得看宋清绵哭哭啼啼的样子！”宋赫瞧了一眼城墙下，还趴在萧羽矜肩膀上哭个不停的宋清绵，撇了撇嘴。
　　“清绵自小就和阿慺感情深厚，阿慺这一离开不知归期，她自然是不舍，女孩子家哭闹一下也实属正常。”
　　呵，感情深厚？还不是因为他们俩儿有我这个共同的敌人。
　　“既然他们感情深厚，那不如让清绵嫁给贺慺算了，以后日日相见岂不快哉！”想起宋清绵与杨彧之间，宋赫心里一酸，有些愤懑不平。
　　“宋赫，过了！”闻言，杨彧难得的绷住脸，声正词严。
　　宋赫看着自己眼前人突然变得认真，他也板起一张脸来，就这么紧紧地盯着杨彧的一双眼睛。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互相看着。
　　“阿慺已为人父，清绵只把他当做兄长看待，你以后不许再这样胡言乱语！”
　　“那你呢，如果没有长辈们的一纸婚约，你是，真心喜欢宋清绵，真心想娶她吗？”
　　宋赫的心陡然缩紧，他害怕听到对方的回答，却又禁不住想问他。这个问题在他的心里已经压了好几年！
　　杨彧缓和了表情，伸手揉了揉宋赫的头发，笑道，“你还小，有些问题，说了你也不懂！”
　　“杨彧！”宋赫有些生气，抬手拍开了杨彧的手，抬眼看他，“你不要永远把我当个小孩看待，情爱这种事情，我未尝不比你懂。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哪怕注定不能在一起，哪怕见不得光，也不过就是，也不过就是……”想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陪着，都觉得很幸福了！
　　“我先走了！”宋赫迅速转身，低着头不让杨彧看见自己泛红的双眼，快步走下城墙。
　　看着宋赫离去的背影，再想起方才他说那话时微微泛红、湿润的眼睛，心里莫名的有些异样感。
　　“阿赫！”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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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mmm今天我会抓紧多更一些的（这一章有些短，是因为接下面的剧情有些突兀，所以就分开了！），昨天带老妈去看了电影，没有更新，见谅哈